非十左手揣着棋罐,右手搅动罐中颗颗棋子,与娩糕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他嘴角勾起,眼含笑意道:“怎么才来?”
各色人等呆滞在那,或立,或跪坐于地。他们的目光空洞,面上凝固着惊恐与麻木。
有人喉间尚存断续的呻吟,却无人挪动半步。
娩糕从这寂静中缓步而来,剑柄被她紧攥,剑刃拖曳过石板,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的步履无声,那些呆滞的目光掠过她时也不曾有一丝情绪,麻木不仁地静在其位,仿佛一切事物都不会再使他们波动。
她的眸子寂然无波,却藏着锋芒。她不言,亦不驻足。只是穿过这残局,走向那节节阶梯。
非十见状,本松垮的坐姿正了正,两手相握成拳,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随即淡淡道:“他把法力都给你了。”
娩糕抬头,未踏任何一节阶梯,正身于大殿下,仍是未有言语。
在非十身后被绑着的各级管事见娩糕来至,皆不认识其人,也不带有期望。
非十现已能将他们捉获,门派内又有何人能敌?门中弟子都已被他弄得麻木,别的门派抢着看热闹,神仙又不掺和人间的事,此局无解。
娩糕眸色幽深,神色凝重,盯着非十得意地笑脸无法言喻此刻她所看到的画面有多么荒唐与恶心。
她脑海里不断翻涌这些天的一切,仿佛做了场大梦,让她痛,又给了她微乎其微的丝丝甜味。
非家外围环绕着连连山脉,高峰耸立云端之间,娩糕看向手中甘焚,决定赌一把。
与非十过招不占优势,若能一击即溃才能有胜利的希望。
非十缓缓起身,不重不轻地步步走来,直至踏下阶梯,他仍挂着笑:“怎么不动了?你方才就是去找殺伐了补法力,对吗?我本以为你在娩甘那能吸点教训,结果你还是这样………自私?这个词形容得好吗?可能你不这么觉得,毕竟你这样被捧着的人又怎么会懂别人的付出。”
娩糕将甘焚立于眼前,双指划过剑身,激起甘焚灵力粼粼。
非十已至阶梯下,与娩糕齐平,见其欲出招,冷笑一声,反手指向殿上众人道:“有什么用呢?这些人我都能绑个遍,又怎会怕你一个只会逃跑的小人?方才快死了吧?”说罢,他紧盯娩糕手中剑,三分挑衅道:“濒死的感觉如何?”
此话即出,娩糕不语,闭起双眼,两指停留在剑神,随即念道:“甘焚出鞘,地山诸令,借坤灵之手,峦柚之力破小人之威。”
非十听及敏感,顿时怒火攻心,掷出三颗黑棋直向娩糕飞去,不料被一层钟罩震碎,灰飞散尽。
非十瞪眼紧看,娩糕身外已包裹一层结界,将其隔绝于内,只见她口念法诏,定心不动。
非十挥手向其,后方立即跃出非长,非长持剑向结界砍去,一刺一划,却叫结界愈深,似是在反噬。
非十见此状,当即夺下非长手中剑,从怀中掏出数颗白棋撒向半空,遂以剑接颗颗棋子,棋遇剑即化为灵气缠绕见身。
霎时横剑向娩糕,剑尖与结界相对,擦出火花不断,数秒过去,非十额尖冒处细汗,于是铆足劲愈狠地加着力道,结界反而不为所动,本因剑尖刺出的缝隙顿时被补全,硬生生震退了他。
后退几步站了脚跟,他本想再次袭击,娩糕却于此时睁开了眼,挥剑放出粼粼波光,又将他震出几尺开外。
非十一惊,立即扔出五颗黑棋炸向娩糕,却被她持剑挥去,落在地上反炸了他自己。
乘胜追击,远处霎时传来阵阵震响,脚下大地开始晃动,山崩石落,轰了个没完。娩糕跃起,铆劲挥剑向非十劈去,一霎那,法力冲击的闪耀遮下了这天地。
“啊!”一声长啸冲了天,他握紧双眼,叫道:“好闪!好疼!”忽然失去视觉的冲击使他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就要跌下。
“小心!”伴着声音他稳稳地入了此人怀中,那人将他牢牢扶住,带着紧促却轻声道:“一会就好,一会就好了,再坚持一下。”
怀中人捂着眼睛,带着些哭腔道:“我不会是要瞎了吧王霸!好不容易看到精彩的部分就被闪了眼,我不服!!!”
上方传来细语:“乖,到这就好了。”
一阵酥麻穿过体内,江顺虞咽了咽口水,随即轻轻揉眼睛,好一会才开口:“后面怎么样了?非十会死吗?非伐怎么变大的?非家那些人会怎样?那个掌柜被非十杀了吗?”在他嘚不嘚个没完时,嘴巴忽地被捂住,用布料捂的,力度之大,叫他一个激灵开始乱动起来。
薛隐雁稳稳抱住他,结结实实挨了他乱挥的手脚几个重击,昭睿无奈翻个白眼,开口道:“是我,别咕哝了,跟条虫似的。”
闻言,江顺虞才渐渐平复下来,随即‘呜呜’地叫唤,昭睿捂着衣服的力度愈增,不耐烦道:“就是让你别吵再捂的,用的你衣服,别嫌弃自己就行。”
江顺虞霎时不动了,静待一会后判断好位置朝着昭睿就是一脚,昭睿挨了后也来了脾气,挥着拳头就要给江顺虞两下,却被薛隐雁抬手拦住。
薛隐雁皱眉道:“他还没好。”
昭睿收回凝在半空的拳头,无语道:“有人护了不起喔。”
被解了嘴印的江顺虞咧着嘴笑道:“别嫉妒!”
玩闹间,江顺虞的眼睛已不觉展开,朦朦胧胧能见了光,他想起了这是在哪,随即抬头看向薛隐雁,问道:“这是哪?”
薛隐雁的脸蛋近在咫尺,却模糊不清,只能辨出下方红唇张合:“娩家。”
江顺虞一怔,道:“娩家?我们来这是为何?”
薛隐雁回:“不是要找他们吗?他们就在这。”
江顺虞更懵了,但也没追问,反而点点头,继续揉眼睛去了。
好一会过去,也才能看清七分,起码也能看近景了,江顺虞立即向薛隐雁道:“去找他们吧!”
薛隐雁眉头微皱,好声道:“你尚未恢复完全…………”没说完便被江顺虞打断:“那你背我去。”
说罢,他自认为很帅地勾起了唇,摆了个自认为很威风的表情,又在旁边昭睿鄙夷地神情下挑起眉。
薛隐雁低头看着怀中人,笑道:“我不会背。”
江顺虞瞬间垮下嘴角,惊道:“不会背人?!这都不…………”没说完就感重心一移,身体已然腾空。
仍旧在他怀里,却不是站着。
江顺虞感到好笑,随即道:“你不累吗?确定要这样带我去找他们?”
薛隐雁掂了掂,漾开了笑:“不累。”
“哼,”昭睿冷冷道“成何体统。”
江顺虞也红了脸,弱弱道:“是啊………”
薛隐雁却道:“无妨。”说罢,便抱着其步步向前,昭睿则跟在后。
直至来到大门下阶梯,江顺虞才将这与他看到的娩家联系在一起,又偏头看着薛隐雁道:“王霸你放我下来吧,这阶梯少说也有千节,很累的———我眼睛好得差不多了,能自己走的。”
薛隐雁昂着头,不曾垂眼,江顺虞感觉到抱住他的双手愈紧,就听见薛隐雁道:“无妨,你尚未痊愈。”说完便踏上这节节阶梯。
一节、一节、又是一节,他的步伐步步有规律,稳稳地按照他的节奏来走,咯得江顺虞心痒痒,也随着这脚步噔噔地跳。
他的呼吸同步伐一般规律,路程过半,却不见一点絮乱,反倒是自己的心乱了节奏,腾腾地乱蹦,不过他应该没感受到吧?江顺虞这般想着,视线转到薛隐雁的脸上。
眼睛清晰了就是不一样,这脸,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除了俊美再想不出更配的词。江顺虞脸颊上挂着的红始一直未散,反倒更艳了起来。
好久好久,抬头已见大门,薛隐雁放缓了脚步,随即将江顺虞轻放下。
江顺虞也着了他的手稳稳站好,一声些也没道就正着脚步向前走。
薛隐雁垂眼见他耳根那快溢出的血色,也没挑他的礼,放缓脚步跟在他身后。
终将是来到了大门,如同方才所见,果然是有弟子守在门口。两位弟子见了来人,抬手止了几人步子,随即一人道:“你们是谁?”
江顺虞抢先道:“我叫江顺虞,这位是薛隐雁,那个叫昭睿。久仰娩家家主大名,特来拜访。”
弟子一听,不由皱了眉,两人默契地对视,一阵无声交流后那人道:“家主本是说今日不见客,但诸位比较特殊,我且去通报一声,麻烦诸位在此等候。”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几人本想道声谢也没有机会,于是江顺虞便向还在这的弟子道:“多谢多谢。”
弟子面无表情地回:“不是我去,不用谢我。”
“当然不是谢你啊!”江顺虞心道,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待那位道友回来我再给她道谢。”
不多时,去通报的那位弟子归来,直直站在几人身前,脸色比方才多些凝重。见状,江顺虞忙道:“可是有事?”
那位弟子迟缓地抬眼看向江顺虞,又缓缓扫过其身边的薛隐雁与昭睿,随后才慢慢道:“你们来便知了。”说罢,领着几人进了门。
入门后才现娩家全幕,本该人满为患的训练场此刻只留下各式器械,一个人影都不能捕捉。
江顺虞有疑问在心,但碍于场面一片寂静而不好开口,只得沉默地走了全程。
直到上了殿前阶梯到了大殿门口,弟子转身道:“家主就在里面,望诸位………有些准备。”脸色还是那样地重,留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去。
江顺虞感到不安,连着方才没看完的景让他更加害怕,他忐忑地伸出手,将大门缓缓推开。
感谢你看到这里[哈哈大笑]
在上一次得“意识”里鱼仔已经为他们的故事痛苦过,这次是做了准备才再次“观看”,自然不像上回那般的痛。
而且,他们虽是朋友,但并没有到会为对方的往事尤其是过了那么久的事而痛苦到不能自拔的程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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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坤柚燃助为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