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江顺虞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睛,气吞山河地边吼边伸了个懒腰,最后慢慢吞吞地挣扎起身。
掀开被褥,左手撑床,站立,走———
“扑腾”
他跌下了床。
“嘶,好疼。”江顺虞身体着地,正抚摸自己的左臂,忽地,他意识到不对————“我操,哪来的床?”
回头看,真的是张床,凭刚才这个跌下,能判断自己昨晚就睡在这张床上。
这一发现,直接将他给惊醒了,遂他环顾四周,不对劲,不对劲!
“我没睡醒?这都是啥?”他惊讶地抽了自己几巴掌,又摸摸脸蛋心疼自己:“嘶……没在梦里啊,哪我在哪?莫不是哪个会变幻境的妖怪给我整里面来了?”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不过一切都变了个样,茅草席成了床,还加上了床帘、油灯的底座换成了像贵府里出来的精雕,且不止一盏。原本碰一下就呀呀做声的木桌也变作了檀木作的,还镶着金边…………诸如此类,诡异十足。
江顺虞抱怨着最近怪事连连的倒霉,磨蹭地从地上站起来,步步向前,顿时瞧见了门边摆着的梳妆台。
虽说他臭美,但因为财产问题,他就没用过类东西。
可现在有了,于是他不管这是在哪,直奔着去了。当面颊照上铜镜那刻,他不由沉醉:“这玩意真好……如果这是场梦,我可以不醒;如果这是幻境,那我也愿了——啧,我这张俊脸可谓非凡讷!”
好一阵陶醉后他才依依不舍地起了身,步步到了了木桌前,再木桌上用手划来划去:“高等货就是不一样,光滑滑的,舒服!”当他再次环顾四周,靠着木桌欣赏这几十平的屋内新的满满当当的许多物件,欣赏原本因潮湿腐烂的泥墙也被清理加固,欣赏渗水的地方也被修补,就连头上的瓦片也换作了新的。
且不止是修补这么简单,可以看到每个地方、每个角落都被装饰,甚至于他的床帘都挂着一串纸鹤,他的灶台上摆满不知装了什么好料子的瓶瓶罐罐——一切都变作了真真正正像一个有人烟的家。
看着眼前此景,江顺虞不由感叹:“能不能再高等些?要求不高,不求王府大殿金碧辉煌,只求环江傍水四方宅院!”
“以后会有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将他一惊,使他不禁回头。
“尊主,我这样贸然混入你家,你会生气吗?”只见薛隐雁缓缓显形,玩弄着自己套于指上的渐变绿甲,缓缓向他走来。
“强闯民宅!”江顺虞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随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迅速抓了下头发,伸直了身板,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使劲将差点黏起来的眼睛瞪得有神。
他沉声道:“敢擅自闯入我家,你不怕我把你当作贼胡乱打了?”
薛隐雁却是笑道:“你打不过我的———我想着我们既已认识,那我得给你送份见面礼。”
听闻此言,江顺虞呆滞几秒,心道原来如此,遂眼睛一亮:“这样啊?”又环顾四周:“这些都是你做的吧,谢谢你啊你人真好!”
翻脸比翻书快得多了。
“你现在不怕了?我可是未经许可闯进你家。”薛隐雁莞尔。
江顺虞懒懒道:“不怕啊,我什么时候说怕了?”罢便佯装作态般上下扫了眼薛隐雁:“男狐狸有什么好怕的?”得益于这干干净净的屋子,江顺虞愈发觉得眼前人神色非凡,干脆按之以最高称呼———话本里都这样,人间绝色一律是狐狸来的!
薛隐雁看着他痞气的挑眉,莞尔:“我不是妖。”
江顺虞借着它的话,摆出一副质疑的模样:“我不信,我……觉得你有股若隐若现妖气。”
薛隐雁似乎当了真,肯定道:“我绝非妖也。”
江顺虞挑眉道:“何以证明?”
薛隐雁当即伸出绿甲,朝手臂割去,划开一道伤口,再将手臂伸向江顺虞,道:“你验验。”
江顺虞看着这道伤痕,当即就傻了,愣儿八神地硬是没挤出什么话,缓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感概此人并非傻也,可谓是蠢啊!于是捂着脸:“你你你!我操了,哎呀哎呀,行行行,你不是妖,你快自疗吧。”
听此,薛隐雁满意地收回手,伤口也迅速愈合。
眼见伤口愈合,江顺虞扶额:“行了,你的身份我也不追究了,既然你给我备了礼,那我也该回你一份,你别看啊,转过头去。”
薛隐雁照做。
确认薛隐雁没在看了,江顺虞才慢手慢脚地从一旁的床下拿出个箱子,木作的,模样倒是普通,江顺虞施施法,木箱打开,里面是一只木雕的剑,看得出制作人的工艺精湛。
江顺虞拿出此剑,剑只有手心大小,他抿抿嘴,将木盒收好,起身道:“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薛隐雁闻声转来,江顺虞遂将木剑递予:“如你所见,我没有多少钱财,这虽然没啥价值,但也希望你能笑纳。”
薛隐雁看着江顺虞手心的木剑,皱起眉头,遂抬眼看向江顺虞:“真的送我?”
江顺虞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不是要送你的,我打算先把它押在你这里,等我找到能送的东西,再把它赎回来。”
这把木剑是他师傅刻的,是儿时他卓越表现所得的奖赏,的确是有意义的东西,本也不会送人,只是眼下的确没有什么合适的,总不能卷起自己的破茅草给人家吧,再说了那茅草现在也不知去哪了。
薛隐雁接过木剑,点点头:“这把木剑很精致,于你而言意义应当匪浅——我给你收着,期待你的礼物。”
江顺虞嗯嗯两声:“好啦,招呼也打了,礼也送了,我得去干正事了,先不和你聊了。”
薛隐雁道:“你可曾记得昨日?我如今当了你的小弟,肯定要跟随你左右的。”
江顺虞想着昨日突然的一觉,硬生生挤出个笑脸回:“跟随我是想帮我,还是想干嘛呀?我昨天在林间的那场觉是你干的吧?”
薛隐雁欲盖弥彰的笑笑:“不知。”
江顺虞道:“呵呵。”顿了顿,既然面前这货如此的犟,那就如他的愿吧,正好他也给自己送了份这样的大礼,就当带他出门玩玩好了:“你想去也行,但不能添乱,更不能害我。”
薛隐雁点头,双眼笑得眯成条线,像初春的暖阳,烘得人心暖洋洋的。
………………长得好看就是好啊………江顺虞也不废话,当即在空中开了个法阵,前往上玄。
进入上玄,就算是脱离人界,就算皇城天子规矩也没任何用处。一切行为越了界都不受拘束,仙界难管妖界事,妖界管不着仙界。
…………
“来来来,快看这宝物!嘿!这个可是我的独家密宝!此物叫荧光,可收集阳光,可在夜晚时拿出来使用,绝对是亮堂堂地!不必担心夜黑挑灯灯熄灭!”
上玄城城门口就有不少小贩吆喝了,看见江顺虞这气质不凡的模样,尤其旁边还跟着个看着就像会给人撒金子的薛隐雁,便纷纷过来巴结两人。
“多谢,我会燃掌心灯。”江顺虞摆摆手。
忽地又有一小贩串出,拿着只青蛙,嚷嚷:“这位公子可是初来乍到?那可真须我这件东西了!看!此物名为明路蛙,有了他,別说是上玄了,就算是在碧落也保准你不迷路!”
“多谢多谢,我来了很多次啦。”江顺虞摆摆手。
眼前,众小贩你推我,我挤你,一个踩一个,好似不卖出去东西就要被斩首一样,个个都争着和眼前两位推销自己的“宝物”。
江顺虞看不下去了。
“王霸!我们快去快回吧!别再留了!”说罢,江顺虞就拉住薛隐雁的手钻进城里。
城中热闹非凡,东边摊着各式各样新奇的法器,西边挂着别致的小玩意儿,叫喊声、讨价声延绵不绝,和人间没多大区别。
一边在路上走着,江顺虞一边回想起在城门的堵塞,脱口而出:“这些玩意早就过时了,为何他们还要争相售卖呢?”
薛隐雁却把这话听了:“是我们自身一点点地进步,所以才会下意识认为它过时。总有不过时的东西,比如涟,我们好像还没绑。”说罢,薛隐雁晃晃手臂,有些期许地看着江顺虞。
江顺虞没想到他还真回了自己的话,有些顾虑地看着薛隐雁,再三斟酌下道:“也是。”
“涟”是三界一种特殊的联系工具,系一道隐形的、透明的,链接对方的东西,可以两人私聊,也可以拉几人同聊,连接方法就是心中默想某人,用意识发动邀请,对方感应到,随后接受。
两人闭紧了眼,心中默念对方的相貌、姓名,隐隐之中一丝丝灵力蹿动,最后“叮”地一声,“涟”就建起。
建起不久,就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虞仔?”
闻声,二人转头回望,便见一俊朗男儿笑脸盈盈朝这边挥手。
明明阳光均摊晒着众人,但此时却好似独独给眼前人镀了层辉;他面目英俊,马尾一摇一摆意气风发,一身红衣更是英姿飒爽,好一幅秋日红枫。
不过下一刻,唯美的画面就被打破了。
江顺虞瞪大眼:“睿仔!怎?跟踪你江爷爷我来这了?阴魂不散的想干吗?!”
随后,睿仔走上前来,嫌弃地看了眼江顺虞后冷道:“总有孙子要越界。”然后倾向薛隐雁,行拱手礼:“初见阁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薛隐雁。”薛隐雁身体一侧,回礼:“尊姓大名?”
昭睿回:“昭明睿相的昭睿。”
随后江顺虞一通介绍:“睿仔是我初登上玄就认识的好友,为人不错;虽然不比我厉害,但也是一把好手,可以信任。”
“薛隐雁是我刚认的小弟,想不到吧,我也有追随者了。”
昭睿克制想翻白眼的冲动,尽量给新友留个好印象。
听言,薛隐雁笑笑:“看来还是位道友,不知道友师承何处?”
“月溪阳—朴家,属太阳赤乌仙座下,习的是炼阳之术。”昭睿回答。
“果不其然,见公子就有正阳之气,原是朴家子弟。”薛隐雁回。
昭睿弯唇:“公子不必客气,我是个浪子,虽说在名家座下,但终日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不常回师门,混迹三界,处处讨口饭吃。”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朴家、赤乌的?我们还在一个地方么?”江顺虞一头雾水,本是听着两人相互客套,却莫名被带入了一片自己好像从未涉足的领域。
“你与他相识多日,就没问过此类么?”薛隐雁有些不解。
“好像确实没问过……我也没问过你自哪来呀。”顺虞被这话触动,自己一直吊儿郎当地混着,一身的门道本领都是师傅教的,但师傅从没和自己说过这些。名门正派的确一个不解,“毕竟人在江湖悠悠,每日身边流过千万式的人物,倒也不必互扒对方底裤吧。而且我也没什么门派,什么世家也和我没关系。”
闻言,薛隐雁解惑:“这江湖有五大名家,常常被称为“和仙界最近的地方”,因为他们背后各有两位上仙座后,且实力较强。”
“譬如呢,昭睿来自月溪阳镇的朴家,朴家属阳神赤乌和月神望舒坐镇,而昭睿习的是炼阳术,当然归于赤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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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烈日悬照灼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