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明鸣去问了席肃中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而旷玉也被她爹喊回去准备婚事了。热闹过几天的小院又恢复了沉寂。
明鸣像是不再关心旷玉的事,范之初一天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在后院找到了明鸣,他正跟着后院一群汉子在操练,范之初将他拉到角落,说:“明鸣,我想见席肃中。”
明鸣抬眸看她,说:“范姐,旷玉的事时也命也,我们就不要再插手了。二爷最近真的很忙,我没有骗你。”
范之初逮着他手臂的手渐渐收紧,目光静静盯着明鸣,她缓缓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明鸣撇过眼不去看她,薄唇淡淡吐露出两个字,“没有。”
见明鸣不愿意说实话,范之初知道也逼问不出什么,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只能暂时放弃。
范之初失望道:“看来我那晚的话你一句没听进去。”
抛下这句话她就走了,快走出后院时,碰巧与震王相遇了。她厌恨地看了他一眼一步没停自己走自己的,震王追了出来。他快一步挡在她面前,质问她,“没看到本王吗?”
“看到了,怎么样?”范之初嚣张回答。
“不会行礼问个好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敢情你追出来就是想让我补个礼是吗?范之初一肚子火,直接警告他:“王爷,我火气大,到时候冲撞了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范之初不想理人,抬脚就要绕道而走。
震王横跨一步拦住她的去路,范之初瞪着他,不言语,那装了两簇火苗子的眼睛在问他想干什么。
震王想缓和一下气氛,给了她一个台阶下,“算了,不能苛求你。过两天本王要迎娶侧妃,届时会在府里操办事宜,你······”震王欲言又止,范之初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人你也认识,旷玉,本王就不多说了。”
她就知道旷玉的事瞒不过他,她喊了声:“王爷······”
见范之初看着他久久没有下文,他回了声,“嗯?”这声“嗯”中婉转的温柔和柔长的耐心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范之初注意力不在这上面没听出个什么,她忽然很想问问他喜不喜欢旷玉,告诉他一摊关于喜欢的大道理,劝他不要为了政权而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最后她只是蹙眉说了句,像是在规劝和请求,“不喜欢的女人不要碰,王爷知道吗?”
这句实在算不上重量的话却似一记重拳打在了震王心上,他将她整个人放进眼里,紧紧盯着她,像是被下了命令一样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她,他郑重道:“本王喜欢你,你知道吗?”
范之初瞳孔一震,但是并没有出乎意料,只是对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有些手足无措。她很快淡定下来,“王爷的喜欢是一厢情愿,我已心有所属。”
震王身子稍稍向她倾斜,道:“没有什么事是永恒的,本王可以等到你喜欢上本王。”
范之初直视着他灼热的眸子,淡淡否定道:“不可能。”
震王嘴角微微不屑一笑,见他不相信,范之初又道:“王爷还是别等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用性命担保。”
“为什么?本王哪点比不上席肃中秦亿书了?”
听到他提秦亿书范之初有一瞬的窘迫,随即回答,“这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我对你这个人有天生的偏见,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看不进眼,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懂吗?”
震王眼里燃起熊熊怒火,拽起范之初细长的胳膊,隐忍道:“你到底对本王有什么偏见?本王上辈子杀你全家了不成?”
“呵呵,王爷还真是一语中的。你这么喜欢杀人全家,保不齐哪天你心情不好把我范家灭了怎么办?”
“本王不会!”震王斩钉截铁道。
四目相对,两人都眼冒火星,范之初在心里怒骂,不会就不会,你拽老子胳膊做什么!
“王爷,这么喜欢拽我胳膊,我把胳膊送给你好了?”范之初咬着牙开玩笑。
震王这才放开她,重重一甩手,差点把范之初摔了个趔趄。妈的,就你这手劲儿还能期待我喜欢上你?这分分钟被家暴的节奏。
“范之初,”震王撂下狠话,“无论你对本王有什么偏见,本王想要你你就得乖乖服从本王。会有这么一天的,待本王耐性用尽的时候。”
范之初连一个没有感情的“哦”都不愿意回他,静静看着充满怒气的震王,似是无言以对。
震王顿觉无力,自己面目这么凶狠言辞这么激烈,能不能给点反应?
看着震王挫败地走了,范之初也慢慢回了小院。她思索,从她被震王绑架一直到现在她其实都没有什么危机感,尤其知道席肃中在她身边后她更是肆无忌惮、无所畏惧。从来没有计划过要逃跑要报仇什么的,每天无所事事随心所欲。她没有去费心思想后路,想解决的办法,只想一切顺其自然。她能这样无忧无虑,或许是因为对席肃中的信任,或许是仗着几分震王对她的喜欢。如果可以,她就想做一个躺赢的人,她岁月静好,让别人为她负重前行。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事情不严重的情况下,建立在的确无需她出力的情况下。
现在,她感觉该她动脑筋出力气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怎么救旷玉?光一肚子热血没用啊!而且,她真的能救吗?
有些自不量力。在这里,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使旷玉千般万般不愿,她又能插什么手?无非是朋友之间的义气促使着她想要尽点力罢了。这世间多少像旷玉这样的女子不愿像作交易般把自己交出去困进婚姻的坟墓?
虽然这样理性客观分析,虽然知道结局被改变的可能几乎为零,范之初还是要去做。
尽力而为,不负友情。
可是范之初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她无从下手。她开始气愤自己什么都不去了解了。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且有可操作性的就只有让明鸣带旷玉走,但是现在的明鸣不知道犯了什么轴要把自己置身事外。
傍晚时分,明鸣一脸颓丧地回来了,犹似一个落榜失意的书生。
范之初跑到他身边以手作扇给他扇风,她笑道:“明鸣,等你吃饭呢!”
明鸣看她一眼,哑着声音回答:“不了范姐,我已经吃过了。”
“那再陪范姐吃点,范姐一个人吃饭不习惯,都给你准备好了。”范之初边说边拉着他进屋,明鸣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坐下。
没吃几口范之初开始直奔主题了,“明鸣,二爷跟你说什么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告诉我,免得我胡搅蛮缠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明鸣拿着筷子根本没沾饭菜,现下也懒得装了,放下筷子,想了想道:“还是等今晚二爷亲自告诉你吧。”说完他就没礼貌的走了。
范之初看着满满一桌菜和明鸣没动的碗筷,心里忍不住叱骂一声,浪费粮食!对明鸣说的那句重点好似一点没听进去。
晚上,席肃中来的时候范之初正在房间里踱步消食。
“初初?”席肃中叫她。
范之初不理他。
“初初?”席肃中拦住她。
范之初绕他而过。
席肃中知道她在生气,干脆坐了下来,看她在他面前徘徊。
范之初终于停了下来,停在席肃中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他,问:“为什么?”没有怒意,只是想知道原因。
席肃中将她拉下来坐在自己腿上,告诉她实话,“旷玉的父亲和震王有不正当的勾当,我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如果我向上面告发他们,有这一层关系到时候他们想撇清关系都不行。”
“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呢?你的那些证据不足以告发他们吗?”
席肃中默了一瞬,道:“也不是,只是证据更充足进展会更顺利些。”
范之初沉默地看着他,弱了声音,问:“旷玉非嫁不可吗?”
席肃中见范之初神情黯然,怜惜地问:“就这么心疼她?”
范之初点头,“嗯。”范之初想告诉席肃中她和旷玉相遇的过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是一想到明鸣肯定什么都告诉他了,她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明鸣喜欢她,你知道吗?”范之初又问,她怕明鸣那个榆木脑袋压根儿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心。
“嗯,明鸣跟我说了。”
“那你······你也没有因为明鸣而动容吗?明鸣这老实孩子难得有个喜欢的人。”
席肃中爱怜地抚着范之初的秀发,道:“我让他自己做选择。”
“啊?”所以问题不在席肃中这儿,而是明鸣自己。
“你该不会是那种语气吧?”
席肃中疑问:“哪种语气?”
“就是那种表面上口口声声说让他自己做选择,实际在你多年的压迫政策浸淫下他已经无法做出反抗,只能认命。”就像她以前读书老师口口声声说补课是自愿的哈,可是多年师命难违的奴役下谁敢拒绝?谁敢不去?还不是一种表面上的迂回说辞而已。
席肃中:“······”他是那种人吗?
“我没有。”席肃中委屈道。
“好吧。”她也知道席肃中不是那种人。
范之初抱住他席肃中,下巴磕在他厚实的肩上,怏怏道:“那明鸣自己都做出选择了,这件事是不是没有回寰之地了?”
“明鸣的心性未定,此事不好说。”
范之初叹口气不再言语,头耷在席肃中肩上慢慢睡去。
睡着前她朦胧问了一句,“席肃中,还有多久?”还有多久她才能自由,才能和席肃中好好过日子,才能见到她那爱哭的娘?若她要是再不回去,她娘怕是眼睛都得哭瞎了吧?
席肃中摸着她的头,轻声答道:“快了。”
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