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之初没有料到她和秦亿书会以这种方式彻底结束两人十年的感情。
正月十六上午,范之初只身去了秦府。秦家的人还不知道范之初和秦亿书的感情已经破裂,但是他们知道张如一的存在。所以见到范之初,觉得应该替少爷维护在爱人面前的名声的小机灵鬼之一,没有让像以前一样直接把范之初带到了秦亿书的房间。
小厮把范之初带到了待客的大厅,恭敬道:“范小姐,您在这儿等候一会儿,小的去叫少爷过来。”
范之初以为府里的人知道她和秦亿书的事情所以对她这样客套,想起以前他们的热情,她心情有些复杂,礼貌地回了一声“好”。
秦亿书听到范之初来了,有些吃惊,更多欢愉。急急忙忙去见,却在见到范之初那刻,失了好心情。
昨晚的难受涌上心头,秦亿书没有给范之初好脸色,“你怎么来了?”
范之初空手而来,那个灯笼她最终还是决定收下了。就当是分手礼物吧。
范之初看着好久不见的秦亿书,有些恍惚,定了定神,觉得这样干站着有些尴尬,若是以前她一来就直接坐下或者扑进秦亿书怀里了,“不请我坐坐吗?”
秦亿书同样也想到了以前,他没好气道:“我让你站着了吗?”
范之初一愣,秦亿书这语气是她陌生的,且让人有些不快。
她依言坐下,秦亿书也随后坐在主位上。
两人一时无语。
秦亿书倒是想说,想开口讥讽一番范之初昨日的行为,可是又觉得那样显得自己很小家子气。范之初则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比较好。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不要动席肃中,我们之间不要伤及别人。”天知道这种话范之初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口的,对她来说,这种话很难为情。她觉得以她的立场没有资格做这样的要求。
一听这话,秦亿书憋了一晚的火就冒上来了,他直接宣布,“范之初,我不会对席肃中客气的!”
这话似曾相识,范之初想起席肃中昨天也说过同样的话,她不由得不合时宜的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两人拿的是同一个剧本吗?
“秦亿书,我的确对不起你,一些小小的报复我可以原谅,但是取人性命就过分了。你不该给席肃中下毒的。”
下毒?秦亿书不解,他什么时候给席肃中下毒了?他承认,他的确找人暗杀过席肃中但是都没得手,过些日子他理智下来就已经放弃这个念头了,现在范之初却专程来冤枉他,这怎么不让他生气又心寒?
秦亿书冷笑一声,“之初,你就是来问这个?”
范之初与他对视,告诉他:“我是想让你收手,我会生气的。”
秦亿书脱口而出,有些像个离经叛道的少年,“你生气关我什么事?”
这种让人下不来台面的话让范之初心头一哽,真是分手就大变活人,秦亿书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她说话。
转念一想,分手还要对你温柔那也是极品了。范之初知趣,不计较秦亿书的无礼,她警告他,“秦亿书,我只是不想把话说的那么重那么难堪,你不要执拗。如果你想报复我,尽管来,只要有一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
秦亿书偏头一“哼”,不就是仗着他的喜欢所以这么嚣张吗?他要是不喜欢她了,他看她还······秦亿书震惊,立马打消自己这样的想法,最近这样的想法越来越经常出现了。
不行,他不能不喜欢范之初,他不能像范之初一样薄情寡义。
秦亿书没有注意到,他用的是“不能”,更多是出于一种道义上的遵从和对执念的难以割舍。
秦亿书缓了脸色,语气温柔,回到那个彬彬有礼的公子哥,“之初,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的。席肃中我是想过要杀他,但是下毒不是我做的,你不能平白无故冤枉我。”
范之初沉了脸,对于秦亿书的不承认有些恼怒,“我没有冤枉你。”
秦亿书见范之初不相信,他压住脾气,问:“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呢?席肃中跟你说的?”
“下毒的人是用我们两个存的做慈善的钱聘的杀手。那个钱,只有你我可以动。”
秦亿书半信半疑,怎么会?难道是他存取钱的凭证被人偷去了?但是除了他和范之初,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存了这个钱啊。那到底是谁?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人想要陷害他?
秦亿书一头雾水,他苍白的解释,“之初,我没有做这件事,你要相信我。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你不要听信别人······”
范之初不给他机会,斩钉截铁道:“除非有第三个人知道那笔钱的存在,否则毋庸置疑。”
秦亿书看着范之初沉默了一会儿,他问:“若是席肃中陷害我呢?”
“他不会。”范之初没做思考,直接否决。
“呵呵,”秦亿书自嘲,“你就这么相信他?”
“事实胜于雄辩,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范之初说完就后悔了,她其实已经半信半疑了,但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也收不回。
冤枉一个人是最要不得的,范之初越想越后悔。话不该说那么绝的,秦亿书哪有坏到那个地步?
范子初想张口挽回些什么,秦亿书伸手打住,目光微冷,“之初,我本来已经放弃动席肃中的念头了,看来你不想让他活。”
范之初本来愧疚的心一下子被激没,眉间怒意横生,“你这话什么意思?挑衅我?”
“哈哈哈······”秦亿书笑到飙泪,“之初,这不是挑衅,这是在通知你,免得哪天席肃中死了你还要专门来质问我一趟。”
范之初“噌”的站起来,威胁他,“你敢动他试试!”
秦亿书翘起二郎腿,轻笑,“你管得着吗?”
范之初战意四起,不屑一笑后郑重声明,“秦亿书,我只说一次,不要动席肃中,你惹不起我!”放狠话,她也会。
那目光中的狠绝与自信像夏天正午的太阳一样毒辣,秦亿书的头一次觉得他的光刺眼的想挥去。
这一次是真的不要了吧。光不要他,他也不要光了。
范父骗他,这世上哪有什么光可以引他向上呢?
以后,他还是活在黑暗中吧,不需要任何光亮。
他终于不需要范之初了。
范之初走了,秦亿书坐在原位上久久呆滞。范之初最后对他说的话犹在耳边,“秦亿书,我不是不知道你的阴暗。你这种人若是拯救不了,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今日之后,我们便彻底散了,为敌还是为路人,你自己掂量。”
看着范之初挺然离去的背影,秦亿书的矛盾又开始了。他想冲上去抱住她挽留她,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告诉她张如一已经没了他的孩子他们之间已经不存在阻碍了,甚至可以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回心转意席肃中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告诉她没了她他活不下去。
但是他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耳边不断回响着范之初最后的话。
也许范之初和范父一样,什么都知道吧。光就是因为知道你处在黑暗中才照射你的啊!从来都不是因为你去追寻光,而是光自己照射进来的啊!
在大厅坐了一上午,秦亿书很奇怪,没有之前那种被抛弃心痛到窒息和无所适从的感觉,更多的是平静和麻木。
范之初在他心里或许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他一切畏惧,只是源于心中的不安全感。
那天过后,秦亿书书房里还未完成的玉石棋便被搁置在某个旮旯里了,不过不久之后它还是被送到了本来要送的人手上。
也是那天之后,范之初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