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不便宜吧,就这样给我了,不心疼啊?”
“你就说要不要吧,而且这是我专门为你选的,不符合我风格。”
何淮南心里掠过一丝异样,这份礼物重得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但他随即想起平逸时富庶的家境和一贯大方的作风,便把这丝异样归结为‘时少爷的一时兴起’。
他习惯于接受平逸时的好,就像习惯赛道上总有他的陪伴一样。“好啊,那就谢谢大少爷了。”
“走吧,去酒吧,哥几个已经等一会儿了。”直到何淮南坦然接受,他悬着的心才重重落下,却又泛起一丝苦涩。
他们一起比赛的视频当天就被人传上了社交视频上,迅速火了一把。
当陈闻衍看到手机里视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看到何淮南漂亮漂移,超车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上扬。
手里的视频还没有结束,视频最后的画面里是两个少年在阳光中抱着打闹对陈闻衍来说很是刺眼。
陈闻衍捏紧了手中的手机,手背青筋微微隆起,一脸冷若冰霜地继续看着上面飘着的评论。
“啊啊啊,好帅。”
“人间绝色”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好般配。”
“好磕好磕。”
“十分钟内我要他们全部资料。”
“红衣服的是moc的何淮南。”
看到这些评论,他不禁嗤了一声,内心翻涌,“哪里般配,根本就不配。”
但手还是下意识地把这个视频保存在了全是何淮南的相册里。
陈闻衍拿起刚刚放在沙发的外套一边急匆匆往外走,一边打电话。
Asa酒吧卡座里,喧嚣的人声几乎要盖过音乐。
“来,让我们一起来欢迎淮哥回来,干杯!”
“何少,你这张脸是吃了防腐剂吗?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老友大声调侃着。
何淮南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有人把矛头转向了平逸时:
“时少爷,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杨舟人递过一杯酒,“大家都喝,就你搞特殊?”
平逸时笑着摇了摇手中的车钥匙,拒绝了递来的酒杯。
“我负责当你们的专属司机,今天你们随便喝,我请了。”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正与人碰杯的何淮南。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借口一半是为了安全,另一半,是他继续好找借口,送他回家,跟他多待一会儿。
有杨舟在的地方绝不会冷场,气氛被炒得火热。
何淮南话不多,只偶尔含笑应和几句。但他是真的高兴,和老友重逢的喜悦都融在酒里,一杯接一杯地喝。
直到有人大声问:“淮哥,这次回来还走吗?”
热闹的卡座忽然安静了一瞬。
何淮南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一时没有作声。
就在他沉默的间隙,一旁的平逸时下意识地偏过头,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裤角。
他摇了摇头跟问的那个人喝了一杯,沉吟道“还不知道。”
聚会结束,平逸时负责收拾“残局”,准备送几位醉鬼回家。
杨舟已经醉得软成一滩,死死扒着何淮南,嘴里念念有词:淮、淮宝儿!我告诉你……我找到小时候那个小南瓜了!嗝——”
“舟儿,你真不要我送?”平逸时上前扶他。
“不、不用!”杨舟一挥手,眼睛突然一亮,指着门口,“看!我家……嗝……来接我了!”
一个面容冷峻、身形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他径直走来,无视旁人,一把将杨舟打横抱起,稳稳地朝路边一辆车走去。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平逸时到嘴边的询问咽了回去,和何淮南一起,目送那辆车载着突然变得安静的杨舟,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何淮南的酒量本就不差,加之酒品出众,即便喝多了你也难以察觉。
此刻,除了眼周洇开一抹浅红,他连坐姿都依旧挺拔端正,与平日那个冷静自持的他毫无分别。
所以根本不知道他醉没醉。
平逸时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目光不由自主地偏向副驾。
何淮南正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柔和了平日冷峻的轮廓。平逸时的心蓦地漏了一拍。
车刚在公寓楼下停稳,他便快步绕到副驾,轻轻打开车门:“淮南,到了。”
何淮南下车,脚步很稳。
可他走了几步却停下,揉了揉眉心,随即望向路灯无法照亮的一处阴影,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
“小衍,你怎么在这?”
“淮南哥。”陈闻衍应声从暗处慢步走出,举了举手中的饭盒,语气乖巧,“妈,让我给你送饺子。”
然而,在他目光转向平逸时的一刹那,所有的暖意瞬间冻结,只剩下冰冷的、带着清晰警告意味的一瞥。
面对何淮南时,陈闻衍的眼神总能瞬间变得清澈又无辜,甚至还蒙上一层水汽,显得格外可怜。
他凑近,像只依赖主人的小狗般在何淮南肩头轻轻一嗅。
“淮南哥,你喝酒了吗?”语气带着满满的关切,“我扶你上去吧,刚好把饺子一起拿上去。”
酒意和疲惫让何淮南的思考慢了半拍,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转头对平逸时说:“嗯,逸时,你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平逸时看着眼前这一幕,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低沉的:“嗯,再见。”
平逸时没有立刻离开。
他坐在车里,看着陈闻衍亦步亦趋地跟在何淮南身后,那个瞬间,少年收起了所有在何淮南面前的乖巧,背影在路灯下拉出一道充满占有欲的阴影。
平逸时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意识到那不是一个弟弟看哥哥的眼神,那是雄性之间才能懂的、清晰的警告和宣示。
陈闻衍沉默地跟在何淮南身后,目光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对方移动的每一个瞬间。
走廊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翻涌的早已不是弟弟对兄长的依赖,而是近乎贪婪的占有欲。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何淮南身上淡淡的酒味和须后水的清冽,这让他心脏悸动,也让他无比清醒——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何淮南打开门以后,接过陈闻衍手中的饺子放进冰箱里,并给坐在沙发上的陈闻衍倒了一杯水。
何淮南坐在他的身旁,喝了口水。
“小衍,这么晚了过来,等很久了吧,这么没有给我发个消息?”还算清醒地问他。
陈闻衍的喉结在喉咙里滑了滑,犹如眼眶中盛满了泪水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淮南哥,我们没有联系方式。”
何淮南心底被这个眼神烫了一下,想起来他们以前都没有私下联系过,一般都是陈母到家里来或者宴会才会见到一次,陈闻衍年纪也比他小上许多,所以从来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他想到这里莫名有些心虚,“啊,下次再这样你可以明天再来,我们一会儿就马上加一个联系方式吧。”
“小衍,”何淮南注意到他单薄的衣衫,眉头微蹙,“现在虽是初夏,但入夜还是有点凉的,你怎么没穿外套?”
陈闻衍像是才意识到冷,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语气里带着一点被关心的雀跃和一点点委屈:
“我……路上想着快点给淮南哥送饺子,一着急就忘了。”
“那我先给你拿一件我的外套吧。”
“谢谢淮南哥。”
“手机加吧,我去给你找衣服。”
何淮南下意识地想把手机递出去,指尖却在半空顿了一瞬。
他很少让人碰自己的手机,但看着陈闻衍那湿漉漉的、充满期待的眼睛,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还是个孩子’何淮南想,‘而且是我手机里也没什么’ 这个想法让他放松了警惕,坦然交出了手机。
然后去卧房找外套。
陈闻衍看着手里的手机,瞟了一眼列表,没有看见有特殊备注的名字后,就迅速地加好了联系方式,并备注“闻衍【小狗符号】”。
把何淮南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后,他抬眼看着客厅的布局,坐在充满着何淮南味道的房子里,他的心都柔软了几分。
何淮南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递给他,“来,穿好,别感冒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
他耐心地听着,十分听话接过外套,穿在身上。
“淮南哥,再见。”
陈闻衍坐进车里,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完全无视了副驾上那件属于自己的外套,仿佛那是件多余的垃圾。
他径直拿出手机,点开与何淮南的对话框,将那个一本正经的备注删除,郑重地输入新的名字:
【小猫表情 爱心表情】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发动车子。
回到家,面对陈母“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询问,他脸上已看不出分毫之前的表情,语气平静无波:
“学校有个聚会。”
进卧室后,他就立马把身上那件属于何淮南的衣服脱了下来,放进密封袋里,再放到衣柜深处的箱子里。
那个箱子装满了关于何淮南的东西,一张糖纸,一颗棒棒糖...
他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窦锦迟下午发来的信息。
“何淮南,二十五岁,身高185cm”
“毕业于c市大学”
“........”
“手机号xxxx 微信号xxxxx”
“他现在在Asa酒吧,就查到这么多。”
陈闻衍反反复复地看着关于他的一切信息,似乎要把它们全部都刻进脑子里。
在今天下午看到视频里两个人的时候,他根本克制不住,恨不得马上去找他。
他喜欢何淮南,喜欢到不允许别人靠近他,喜欢到想要把他藏起来。
他想他已经彻底沦陷了,在一个只有何淮南的世界里。
第二天清晨,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地震动,像是催命的符咒。何淮南摸索着贴到耳边,嗓音沙哑:“喂?”
“逆子!你今天立刻给我滚回来!” 电话那头,何国洋的声音因暴怒而扭曲。
“你看看你在外面干的什么好事!玩赛车就算了,还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搂搂抱抱上了视频,我何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要是中午前没滚回来,后果自负!”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了电话。
何淮南还没从宿醉的钝痛中完全清醒,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让他瞬间僵住。
直到忙音传来,听筒里的“嘟嘟”声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最后的睡意,怒气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太阳穴突突直跳。
昨晚喝了酒,今早才体会到疼,他揉了揉脑袋,看着手机列表最上方的备注“闻衍【小狗】”,不禁勾了勾唇角,小孩子行为。
被吵醒了之后何淮南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洗漱吃饭。
想到今天要回那个“家”,他胸腔里就像塞了一把冰冷的铁砂。
算算时间,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踏足过那里,那栋房子,于他而言,早已不是家,而是一座华丽的空壳。
忙完这些,已是下午四点。何淮南驾着一辆黑色宾利,驶向郊外别墅区的何家。
初夏的雨总是很密,天空阴沉沉地压下来,黑云翻墨,俨然是一场狂风暴雨的前奏。
回何家,何淮南一改往日出席宴会时的正式,只随意穿了件白色高领长袖和牛仔裤。
高领的设计,恰好在脖颈处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仿佛一道无声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