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他刚来地府的时候我看过他的档案,没有任何外人影响的痕迹,他的阳寿确实就到那里。”
阎王有些急切,试图纠正纪临夜的想法。
纪临夜却像没听到,继续自顾自地道:“我很早就察觉到陈奕心思重,他明里暗里试探过我好几次,我感觉他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可能是我的样貌,也可能是我在当老师之前还干过不少别的职业。”
“可我却大意了,我以为他只是个高中生,我感到不对时甚至没有跟他打招呼就匆匆离开,没想到还是晚了。”
“纪临夜,你清醒一点,我说了,陈奕的死是他阳寿当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听到了吗?”阎王又急又气,语气也重了不少。
纪临夜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久久没有回应,阎王看到他的样子说不出的难过。
这个人即使是死亡也没有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却在知道他曾经的学生或许因他而死时彻底失去防线。
良久,纪临夜像是收拾好了情绪,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之前那样平淡的样子,看着阎王笑了笑说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阎王虽然迟钝,但也知道这么一会时间远远不足以让伤口愈合,他皱着眉说道:
“你既然已经来到地府,说明已经能入正常的生死轮回,诅咒已经解除了,多想只会让你变得束手束脚,别再给自己徒增烦恼了。”
此时的纪临夜完全看不出刚才经历过一次情绪的大爆发,他挑了挑眉揶揄道:“没想到有一天能从阎王大人嘴里听到这么正经的话。”
阎王被戳中痛处也顾不得纪临夜的情绪了,他破防道:“你再说?”
纪临夜噗嗤一笑,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两鬼默契地都没有再提刚刚的事。
阎王撤下了商店外面的阴气罩子,沈青终于能进去核对结款条了,从客人那里收下的功德被桑陌送了过来,商店终于有了第一笔大的收入。
富贵和沈青都很想问发生了什么,可看到纪临夜的脸色就知道他不想说,一群鬼就在这诡异的氛围里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件事。
纪临夜也没急着再去处理订单,而是注意到了阎王身后跟着的陌生面孔,听沈青说是个从十三区来叫旺财的。
熟悉的令人难以言喻的名字,彰显了这个鬼差不一般的身份。
纪临夜看着旺财,脸上挂起了熟知的笑容,沈青看到后默默退到一边核对单子去了。纪临夜从前只知道十三区掌管地狱,但从来没亲眼去看过,这会好奇心又渐渐上来了。
阎王满眼都是到手的钱,这会凑到沈青旁边一个劲地瞅着,看得沈青也很紧张,手上动作都慢了,纪临夜把他薅过来,不顾他的不满问道:
“我还从来没见过地狱呢,我能去看看吗?”
阎王本来还一脸莫名,看到旁边杵着的大个子旺财也明白过来,他说道:“你闲的没事干去地狱干嘛?你这魂体脆的,到地狱怕是连门都没进去就散了。”
听到是因为自己魂体太脆,纪临夜也只好止了这个念头,心里有点可惜,他突然想到去十区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十区比一区冷的多,说不定就是他魂体太脆的问题。
看来该搜刮点阎王的私藏了。
没注意到纪临夜心里的小九九,阎王经这事一打岔,也猛然反应过来,他要紧事还没说呢。见沈青他们都在忙,阎王拉着纪临夜走到一边小声说道:
“我收到裴枫的来信了,他下个月要亲自来地府,说是参观。”
“什么???”
纪临夜声音太大,一下吸引住了所有鬼的目光,连忙碌的沈青都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这边,阎王急忙扯过他的身子,比着“嘘”的动作。
“他有病吧?他一个活人来地府干嘛?没事干就去拿磨脚石搓搓脚底皮啊,来地府刷什么存在感?!”
可能是刚刚沉浸在伤感中的纪临夜和现在这个骂人像个机关枪一样的纪临夜反差太大,也可能是他这一连串的话触及到了阎王的知识盲区,阎王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只怔怔地盯着纪临夜发呆,没敢吭声。
“…这话你跟他去说,我也不知道他为啥来地府啊,这不是来问你该怎么办嘛。”
阎王像是被纪临夜的气场吓到了,说出的话语气也唯唯诺诺的。
“你这样,到时候你去接他,就往地狱走,我不信他不好奇。”纪临夜抱着臂,像是有些被气到了。
阎王听到他这馊主意没忍住在心里暗翻白眼,毕竟连纪临夜这个被不少阴气充盈过的魂体都熬不住地狱大门,更别说裴枫一个活人了。
但他也只是想想,不敢触纪临夜霉头。
“那你呢?”
“我?我很忙的,得待在商店处理订单,你可别让他往一区来嗷。”
听到这儿阎王算是明白了,他插着腰气道:“你让我去送死,然后自己在后面躲清静是吧??”
“怎么会呢。”
纪临夜谄媚一笑,阎王冷哼一声,刚想说算他有点良心,就听到纪临夜补充道:
“你都死了几千年了,怎么还会再死一次呢?”
沈青和富贵他们只听见阎王洪亮的一声吼,夹杂着滔天的怒气和满满的破防:
“纪临夜,你给我滚!”
话题中心的纪临夜笑着在阎王耳边贱兮兮地道:“嘻嘻,那我可滚了,你就得亲自接待裴枫了。”
阎王捂着心口,觉得自己怕是得上那个什么心脏病了,瞬间感觉刚刚在房间里琢磨着怎么安慰纪临夜的他简直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逗了一会阎王,纪临夜终于正色起来,他深知裴枫来参观地府不是一件小事,八成就是为了他来的。
但他还不能见裴枫。
起码现在不能。
见沈青他们都默默把探究的脑袋收了回去,纪临夜认真地说:“裴枫不能来地府。”
阎王还没缓过来,这会也懒得跟他装了,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也知道不能,可我敢拦吗?那可是地府的财神爷。”
听到阎王的话,纪临夜微笑着看了阎王一眼,心想怎么这么笨的鬼都能当上阎王,天庭到底是怎么选官的?
阎王被他看得心里直打鼓,总觉得纪临夜刚刚是在暗搓搓地说他坏话。
他喊道:“干嘛!?”
纪临夜眯了眯眼,神情有些难以捉摸。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借着参观的名义,实际就是来刁难我的,他跟我过不去就是跟商店过不去,就是跟你的钱过不去,所以…”
“你直接告诉他,纪临夜去投胎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