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走入冬夜 第16章 告别

喻谣最初听到萧韵的名字是在周昀霁上大学后没过多久，是他学校同院不同专业的同学，瑞士籍华人，两个人经常一起合作拍摄课后作业。

但喻谣没有见过她的照片，对她的全部认识只停留在周昀霁的一句：“她会是个好演员，能懂我想要的感觉。”

喻谣当时并不知道一个导演说出一个演员可以懂自己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提前就看过萧韵的样貌是不是就不会只得出“为周昀霁找到好合作伙伴而开心”这样傻得冒泡的结论。

可惜她当时偏偏完全没有多想，可惜她莫名其妙就那么笃定自己跟周昀霁之间那没什么关系的关系坚不可摧。

备战高考的那段时间，周昀霁也忙碌于拍摄自己的首部短片作品，两人的联系不可避免的更加少了起来。

高考前夕，周昀霁给她打电话，那时两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通过话，支支吾吾尬聊了五分钟才找回一点熟悉的感觉。

周昀霁不想给她压力，没有提太多考试的事情，也许他也知道自己只是打一通电话陪她说说话就已经可以起到很重要的安抚作用。

喻谣也想听听他的近况，于是两个人就聊了一会周昀霁刚刚杀青的作品。

名字叫做《无罪之地》，主演萧韵，讲述了一个亚裔女孩在欧洲过着备受排挤的孤单生活，遭受了很多不公待遇，内心逐渐扭曲进而犯罪，又凭借超高的智力水平而暂逃法律制裁。

故事在这里大篇幅展开，重点着墨于展现女主逃脱法网后内心的挣扎与矛盾，一方面是大仇得报的痛快，一方面又是备受自我道德感的折磨，惶惶不得终日，最终还是选择了投案自首。

喻谣听呆了，她不知道周昀霁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是什么，但是震惊于周昀霁对一个犯罪者内心情感的揣摩竟然如此的深刻，故事情节极具感染力与戏剧张力，可以感觉到创作者对主角的完全共情。

虽然没有看到成片，但通过周昀霁富有画面感的讲述，喻谣不禁就发出感叹：“周昀霁，我发现你真的...是个天才。”

电话另一端周昀霁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两声：“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认识到这一点了。”

“......”喻谣早就习惯了他这样跟自己讲话，认真道：“虽然我可能不专业，但作为一个听众，我感觉这个本子可以获奖。”

“是吗，那借你吉言了。”

周昀霁对得奖倒是没有太多想法，但是这次的作品他自己确实也是很满意的，创作剧本的时候他打开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触角，拍摄的时候萧韵则全盘接受了他创作出的情绪，两个人的灵魂在电影**震，他觉得萧韵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他脑海中的那个主人公。

这使得他对最终的成片也有足够的信心，以此作为自己职业生涯的开端，似乎会是个不错的预示。

电话的结尾，周昀霁还是没忍住嘱咐了几句考试的注意事项。

喻谣安静听着，听他讲完后也没接着回话。

“喂？”周昀霁以为她是嫌自己啰嗦，疑惑道：“你听到没？”

“周昀霁”喻谣却突然喊他，“你毕业之后还想回北京发展吗？”

“...什么？”

喻谣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问：“我考去北京等你回来，行吗？”

“......”周昀霁没回答。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喻谣感觉自己的心跳卡准了秒针跳动的节奏，每一下都咚咚的敲得很重，在电话的无线电波中，在周昀霁的沉默中，一下比一下更重，像是要把她的胸口砸开。

周昀霁停顿了很久，最后终于在喻谣准备再开口找补点什么的前一秒作出回答：“当然，你一定要等我。”

你一定要等我。

多年后的喻谣最无法释怀的就是周昀霁说过的这一句话。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如此重要的人生时刻说下这么一句让人误会为承诺的话语，也不明白为什么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又轻而易举将这一页掀过。

当时的她有多么感动，后来的她就觉得自己多么可笑，其中最可笑的就是她竟然真的无法自己结束这一场虚无缥缈的等待，可笑自己对他说的话就是这样奉为圭臬。

高考后，喻谣稳定发挥，顺利考入P大金融系，暑假过后办理入学，开启了自己崭新的大学生活。

周昀霁的短片也真的入围了戛纳电影节，喻谣觉得一切事情都完全在按照她规划的人生轨道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她以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剧本会是安心上学，等周昀霁拿奖回国大杀四方，两个人重新回到当初朝夕相处的生活，或许关系也可以再进一步...

但在那一年戛纳颁奖礼直播，喻谣第一次看到挽着周昀霁手臂入场的萧韵时，她对一直以来两人心照不宣的关系瞬间就产生了怀疑。

那是一种直觉，隔着屏幕，隔着8000公里的距离，透过镜头，那俊男靓女之间盘绕纠缠的气场在红毯上蔓延。

萧韵一席红色修身晚礼服，人如其名透着引人探寻的独特韵味，表情很淡，眼神却灼热，这种气质喻谣太熟悉了，这简直活脱脱是翻版的周昀霁。

喻谣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中的两人，镜头跳转之后她又立刻去搜回放，重复播放两人走过红毯那短短几秒的镜头片段，萧韵的视线望远方时迷离，看向周昀霁时却满是依恋，周昀霁也回望他，微微蹙眉，带着怜惜。

喻谣不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当晚颁奖礼结束，周昀霁少有的作为中国人斩获电影基石奖，他用中文领奖的视频引爆国内网络的同时，瞬间四处涌出的娱乐新闻也印证了喻谣的直觉。

原来前一阵官宣周昀霁入围电影节之后，网络上就逐渐出现了对这个剧组这匹黑马的零星关注，两人都面容姣好，嗅觉敏锐的娱乐记者提前买股，在周昀霁携萧韵一起回国的时候进行了偷拍。

喻谣看了看爆料的拍摄日期，她并不知道周昀霁那时候回过国。

在娱记拍到的照片里，周昀霁虚揽着萧韵的肩膀，两人一同步入酒店，连续多日出双入对。

这对在国际大奖中大放异彩的金童玉女竟是剧组情侣。

在大多数国人第一次听说两位影圈新人的名字的同时，他们的关系便也就此公布于公众面前，一时八卦娱乐性拉满，连挂多日热搜。

喻谣什么也没有问，对他得奖也什么都没有说。

一开始是在等周昀霁主动找她解释，时间长了，她大概明白了周昀霁的沉默本就是一种答复。

彼此都别搞得太难看，是这个意思吧？

这样无声的僵持一直持续到几个月后的元旦，喻谣的生日，连续4年，这是周昀霁第一次在这个日子缺席。

甚至连一句祝福也没有。

喻谣觉得他实在太过分了，就算两个人做不了情侣，连朋友都不是了吗？对她就可以这样什么都不说直接断联吗？

喻谣甚至还颇为贴心觉得他获奖后太忙可能是一时忘记了，又等了几天才终于忍无可忍地主动拨打了他的电话。

她想要个说法，哪怕会是自取其辱。

电话是响了很多声才被接起的，喻谣差点就要挂断了才听到对面低低的一声“喂？”

太久没通过话，喻谣一时差点都没认出周昀霁的声音。

而且对方应该是在外面，风声呼啸，刮得喻谣的耳朵里都充斥着噪音。

她皱了皱眉，问：“你在哪？”

周昀霁对她跳过寒暄直接的质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了一会便回答她：“在瑞士。”

“......”

瑞士，萧韵的家，这通电话恐怕确实是要自取其辱。

喻谣的话都哽在喉咙，她此刻只希望周昀霁可以大发慈悲主动说些什么，哪怕是做个了断，不要非逼着她来把这些问题亲自问出口，那真的太令人难堪了。

沉默穿越了整个亚欧大陆，在两人之间流淌。

半晌，周昀霁终于又开口，“喻谣，你见过雪山吗？我在阿尔卑斯山脉，准备去爬马特洪峰，你听说过吗？”

“...？”

什么意思？这人有病吧？喻谣强压着想要就此爆发的怒火，想要大喊你凭什么这么耍我，咬着牙哆嗦了一会，最后问出口却变成：“你一个人去的吗？”

“...”周昀霁又不合时宜的沉默了，这次沉默了更久。

“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那可是瑞士，谁会无缘无故突然自己跑去瑞士爬山。

喻谣听明白了。

她觉得自己心中所有的不甘与愤恨在这句“不是”之前到达了顶峰，又在这句“不是”之后垂直坠落，她忽而就平静了下来。

挂电话之前，她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周昀霁，你是不是不用我等你了？”

电话里的风声骤然变大，喻谣怀疑自己这句话会不会直接就被吹散在阿尔卑斯的狂风里，但她又觉得听不到也就算了，都算了吧。

等了几秒，她对任何回答都不抱希望了，却听到周昀霁的声音穿透了风声，格外的清晰。

“不用了，对不起。”

“好。”

喻谣的声音没有任何语气，她冷笑了一声，“那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祝你们玩的开心。”

“...”周昀霁停顿片刻，语气同样轻松，“阿谣，祝你也开心。”

SB！！！

喻谣“啪”的一声扣断了电话。

还祝你也开心！

祝你全家都开心！

喜迎谣谣成年！本鸽要开始发力了[鸽子][鸽子][鸽子]

下一章开始就是新的篇章咯，让我们回到最初的时间线~

感恩每一个追更的宝宝，大家的陪伴是我最大的动力啦[亲亲]

再次手动感谢所有的营养液和霸王票，爱你们[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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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