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柏”为首的寄生者一族,为了迎接他们一族王的诞生,做了许多准备。
首先,他们在选址方面就精心考虑过,要避开寄生者其他三大族群,结合他们一族喜阴凉,耐低温的特性,最终选择了气候最为适宜的冬星系。其次,从冬星系中优中择优,并且听从了他们族中智者的建议,最终选定有两个军雌少将驻扎的D星作为潜伏地点。
“柏”原定的计划非常周密:以格林家族为据点向外扩张,先控制雄保协会,其次就是把他们的天敌——高精神力雄虫逐一铲除,再美滋滋地为王献上源源不断的雌虫宿主,从而产生更多分支,催生出更多胚芽,然后逐步壮大他们一族的力量,最后将整个星球收入囊中。
若是做得好,再按此模式循环下去,假以时日,想必吞下整个冬星系都不再话下。
同时,他们还派出族中为数不多能释放孢子病毒,有自保能力的“蓟”寄生在格林家的一个小雄虫崽子体内,借由他打探其他三族寄生者的动向。
这计划本该是完美的,但在“蓟”走后,“柏”的事业运就持续不断地在走下坡路。
这个精心挑选的星球遭遇百年难遇超级磁暴,雄虫精神力普遍提升,给他们产生了巨大的威胁,为了保护主支,他们只能先蜷缩起来,借由格林家族的关系网逐步渗入雄保协会和军部,暗中布局,伺机寻找年轻美味的宿主作为肥沃的土壤,将其献给他们一族即将破芽而出的王。
然而流年不利,他们心仪已久的猎物竟摆脱了控制,杀死了与他们密切合作的棋子,其他为王寻来的宿主达不到寄生条件,王迟迟不愿生根,并且随着时间推移,那个叫蒂斯汀的雌虫夺权之后越来越自大张狂,不受控制……
不利的局面像潜伏在暗处的推手,督促着“柏”加快进程。
而又一次遭遇蒂斯汀的顶撞后,被猎物戏耍的耻辱涌上心头,“柏”盛怒之下,当即放弃了缓慢的蛰伏,直接提前了关于摧毁雄虫精神力的计划。
然后呢,名为“失败”的当头一棒重重砸下,盯着直播间的“柏”看到自己最得力的下属“薰”被迫金蝉脱壳,而他主支所在的D星雄保协会也迎来了历史以来最为黑暗的一天。
审判草草结束之后,虽然瑞杰死前将与寄生者勾连全揽在了自己头上,但上面还是派了雄虫监察理事会对所有雄保协会的成员进行了检验,说好听点就是保障雄保协会内部雄虫的安全,说难听点就是搜寻是否还有其他虫族叛徒。
好消息是,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雄虫身份依然还是“柏”掌握在手中的筹码,那些生怕雄虫有任何磕碰的雄虫监察理事会对雄虫都用的是最为温和的体外检测,与瑞杰当时的检测方式一致,“柏”混在所有被检查的雄虫一道,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危机。
而被他用分支控制的雌侍们就没这么好运,全都被检查出来扣押带走。幸而那些虫子并不知道分支脱离主支一定范围就会和远离WIFI的设备一样连不上信号,无论他们用什么科技手段刺激分支都会是无用功。
另一边,扣走那些亚雌的雄虫监察理事会的成员坐上星舰,为首的两个雌虫脱去那身工作服,揭开附在脸上的面具,将叠在座椅上的军装套上。
“收获满满。”亚尔双腿交叠,点着那些被拿下的雌侍的身份信息,数了数纸张,似笑非笑道,“还行,比我想象中少。”
“亚尔长官,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搬两种不同的仪器来检测寄生者。”一旁的小队长挠头,看着亚尔最终将那些雌虫资料叠放在一起,转手又掏出一张雄保协会雄虫的资料放在最上面,然后整整齐齐码好,收入空间。
“这两款仪器均价格不菲,且若非现在是非常时期,必然要向上级层层报备,麻烦得很。幸好索兰元帅批得痛快。”那小队长刚伪装完雄虫监察理事会的成员,伸手抹了抹额角淌下的汗液。
任务完成后紧张的后劲不断翻涌上来,活跃而有力的心脏“咚咚咚”在胸腔内不断进行自由搏击运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儿,年轻的军雌见长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逼迫自己定下心,不能在长官面前落了面子,于是不动神色地靠话题转移注意力。
亚尔只是临时调了一个小队配合,见面时彼此已经进行了乔装,现在听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待转眼看旁边那个军雌小队长,发现还是个熟人。
“上次在瑞杰身边假扮成雌侍不是干得挺好,怎么这回假扮个雄虫监察理事会的就紧张成这样?”亚尔打趣道。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不管伪装的如何镇定都瞒不过亚尔中校。
既然被发现,那就没必要继续强装镇定,年轻的军雌呼了口气,将自己的顾虑道出:
“那不一样,上次那雌侍身份暴露的风险不足1%,而且就糊弄一只雄虫。这次咱们这次压根就没做好准备,赶制的紫织衫非常粗糙,而且万一碰上真的雄虫监察理事会,咱们分分钟就被拆穿。”
紫织衫是雄虫监察理事会的官方服饰,上面的花纹繁杂,确实难以在短期内仿制。
“兵贵神速,要得就是出其不意。况且,心里有鬼的只会比我们更慌。”
索性任务完成,回去复命的路上也没什么事,亚尔就提点了两句。
“之前的体外检测仪器有所疏漏,有一例极为特殊的寄生者种族无法检测。
“但由于那个寄生者种族一直被其他寄生者挤占生存空间,个体相对稀少,且体外检测相比起体内检测来说,不仅对虫体损伤小,最重要的是无痛,所以这款体外检测仪器尽管有这一致命缺陷,现在还没有被废除。”
“难道……”年轻的军雌瞪大了眼睛。
“不错,就和你猜的一样,这特例被我们遇上了。”
“什么——!”那个军雌猛然回头,看上去恨不得掉头折返回去再查一次雄保协会。
亚尔见逗得有些过头了,闪电般抬手将身旁的小队摁住,才慢悠悠道:“不过不用担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看到的是当年那个仪器的3.0版本,早就把致命缺陷补上了。”
“……”
意识到自己出洋相的军雌默默把帽子下拉,盖住了脸,闷闷道:“长官,你故意的。”
亚尔没有反驳,抱臂哼笑一声,道:“是啊,否则怎么能让那寄生者自以为逃过一劫,从而露出马脚呢?”
“那万一雄虫监察理事会再去一趟,咱们伪装的事不就被戳破,然后打草惊蛇了吗?而且咱么被发现后,会不会也审判院一轮游啊?”小队长默默又把帽子挪开了一点,露出了小半张脸,默默地看向身边的长官。
“这你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年纪不大,心思还挺多。
看那小队长满脸忧愁,自认为长辈要给小辈保驾护航的亚尔为了让他安心,道:“怕什么,天塌下来再不济也有我顶着,轮不到你!”
小队长默默对比了一下自己和亚尔中校的身高,脸上的幽怨更深了,心道:
可是我显然比你高啊……
——
“柏”确实放松了警惕,但他没有想到只是让瑞杰死这件事会带来那么多连锁反应。
平常享受优待的雄虫们炸开了锅,他们的投诉比冬星系最严寒时呼啸的风还像鬼叫,他们强烈要求雄保协会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包括处罚与瑞杰有关联的雄保协会成员,索要大笔大笔的精神损失费,联系第三方体检机构为他们提供专门免费的体检服务等等……
雄虫被这个社会捧得骄横,但并非完全愚蠢,他们从小得到的教育就是要为自己谋利,立即主义早就不知不觉间渗入骨髓,再步步演变为本能。
只是要钱那不过是一件小事,雄保协会早年敛财留下大把积蓄,只要拿出万分之一就可以应付这些雄虫的情绪,用钱消灾在负责人看来,这一笔账十分划算,但划账的时候却傻眼了。
雄保协会财政收入表面风光,但实际已经完全亏空,里面的雄虫没有一个不贪,细究起来,竟是一个也逃不掉,而其中最大的花销,就是建了那个见不得光的雌奴斗角场,这个绝对不能被发现。
雄保协会内部乱了,而且负责的雄虫们还发现,平时很多整理的文书的雌侍们都被雄虫监察理事会扣押带走,他们日常只在雄保协会公费吃喝玩乐,打打游戏,对怎么解决根本一窍不通。
这个时候反而无法将雌虫推出去顶锅,否则这偌大的工作量,谁来完成?这雄保协会谁来维持秩序?
于是,谩骂、攻击、推搡、打砸、互殴,雄保协会内部的雄虫不会处理问题,但他们完美胜任制造问题的角色。
若是把这次发生的事看做一块布上的一个小洞,那么他们还极其善于把一个小洞扩大,直至将整块布尽数撕碎。
越来越大的骚乱从窃听器中传出,亚尔觉得耳朵被某些尖细的声音刺得慌,抬手便关了。
“长官?”他嫌弃的表情有点明显,引起了一旁小队长的注意。
恰好星舰抵达军部,亚尔淡淡说了一句没什么,和年轻的军雌交代了几句,让这队先把被寄生的雌侍们带去催吐,自己则没有下车的意思。
待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之中,亚尔将显眼的特征遮起,迅速恢复了军队文职的打扮,大跨步走向索兰的办公室,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对方。
雄保协会仅此一遭,内部乱了。
但这不过只是开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