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 第19章 Chapter 19

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

我刚被他这么一拒绝，在江边走的路上又碰到一场突然的暴雨，这天晚上一回去，我就很可耻地复烧了。

高烧来势凶猛，直逼四十度。

我妈一边戳着我的脑门儿没完没了地数落，一边让我抬起胳膊夹体温计，恨不能加三层棉被把我当晚捂死，稍有反抗就恐吓我如果第二天还不退烧，就要去医院打针。

我17了妈！

你77也是个臭小子！我妈终于怒了。

李岩摇头晃脑，说我这是遭报应了。

因为以前我总嘲笑他失恋不够洒脱，总搞得跟女人似的，严重打击到他作为爷们儿的自尊心，现在看到我这副熊样，他有种一雪前耻的快.感。

我什么也没跟他说，我不知道这小子是玩笑还是真看出了点儿什么……但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也没反驳。

我每天都不可控地颓废，干啥都没劲。

一到教室我就开始睡觉，一直睡到放学，体育课我就坐在操场角落发呆抽烟。

风雨操场建在半山上，有面露台底下悬空，下头就是山石，那块栏杆焊得很实，每站在边缘，总有种要腾空起飞的错觉，但李岩老说我看上去要跳崖。

胖子又让请家长，我妈头一次担忧地站在了我这边，跟胖子解释说我烧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高烧。

她说人在那样的热度下没被烧死已经是个奇迹，何况只是留下点后遗症，希望老师能发扬优良传统，对学生宽容一点。

胖子大概从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家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从那以后，每天放学我的头发衣服上都有数不清的粉笔印——那是忍无可忍的任课老师趁我睡觉时丢的。

我几乎没再碰到过他，他真的很厉害，好像只要他想，他可以让我永远都找不着他，即使我们就住在隔壁。

也有些时候，我好不容易看见他了，但下意识就避开。那是在学校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教室里），当他出教室活动，做操，领试卷之类的，而他身边总有那个姓蒋。

说实话，姓蒋的长得人模狗样的，校领导看到他爸也得点头哈腰，这厮又是个有经验的同.性.恋，深谙男.男之道……我只要一想到这事，就受不了，又会想起他那句“蒋舟跟你不一样”——哦，他瞎了吗？姓蒋的对他比李岩对女人还要殷勤！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邻居。我认为我有义务提醒他。

但我还没找上机会，他先找上我了。

我一点预备也没有，有天开门回家，余光瞥见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也没看，三步跨到房门口。

我妈这时候还在厨房热火朝天地炒菜，没意识到我已经回来了：“纪凡啊，桌上有樱桃，冰箱有桃子，要吃来拿啊。”

有人应了一声。

我甩门的动作顿住，余光瞟到一个穿校服的人。

我冷静地关上门，把书包往床上猛地一摔！

——他来干嘛？来找我的？不，看他在学校那个拽样，他怎么会找我？还来我家！来找我妈？不，他俩能有什么关系。再说，他不是不爱串门儿么。

我想了半天，抓起这段时间角落积灰的篮球，烦躁地朝挂框砸去。

还是想不出来，最后，我决定出门观察敌情。

我特地找了个杯子，板着脸去客厅接水，可我到客厅时，那个原本坐那儿的人已经不在了。

客厅里有沙发，有几乎没动的新鲜樱桃和五月的风，还有厨房飘出来的呛人辣椒味，唯独没有他。

“妈！”我简直气急败坏：“莫女士！”

“怎么啦？”我妈问。

“纪凡人呢，他来家里干嘛？你怎么回事，饭也不让人吃就让人走了？”我边质问她边往厨房走：“你做什么辣菜，他根本吃不了辣，一吃就……”

我闭上嘴。

我妈还在灶前炒菜，那家伙在旁边洗菜，他一脸淡定，我妈则看傻子似的看着我。

“……你们继续。”我淡定地转身回了客厅。

艹，他没声儿跑厨房去干嘛？

我和李岩一直有个计划，那就是等高中毕业后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胖子装进麻袋，疯狂地揍上一顿。

现在我很想提前实施这个计划。

五月的月考成绩出来，我毫无意外地又垫底，胖子这厮对我妈的公然叫板给出了有力回击——他特地把成绩单发给她，拐弯抹角地羞辱了她一顿。

“你下次再给我考这分，你上次的成绩就以作弊算，奖励全部收回啊。”我妈拿筷子敲我碗边。

“……”

饭吃到一半，那家伙还坐在我身边呢，她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我不耐烦：“行了行了，下次给你考上去。”

“用不着找别人帮忙。”我又添了一句，余光瞟到他夹菜的手顿了下。

哼。

“臭小子，你那点脑子装什么大！”

我妈给了我一个大白眼：“你上次能考好，那是人家纪凡给你补习了！忘恩负义的东西。来，纪凡，吃虾，叶行最爱阿姨油爆的虾，尝尝。”

她往他碗里连添了三只。他才吃一口，我就听到旁边克制的呼气声，不用看我也知道他那脸啥样。

“早跟你说了，他吃不了。”我幸灾乐祸。

“哎呀，怎么吃不了辣呢，辣得多有劲啊……”我妈不好意思地说：“纪凡啊，吃不了就别吃了，看这小脸红的，来，喝点汤，鸡汤，清淡。”

我起身倒了杯水，重重搁他面前，又从他碗里捡了剩下的大虾：“我吃。”

我从没有吃过味道这么奇怪的虾。

莫女士做的香辣大虾菜如其名，又香又辣，虾没了，我还能就着配菜吃下三大碗饭，但今天的虾子和以前好像都不一样，有点苦，我吃得很慢。

吃完饭，我妈收拾桌子，让我俩进屋去：“纪凡啊，叶行这个烂成绩，可都交给你了。”

还是我妈请他来给我补课的。

吃人嘴软，他答应得很干脆，一进屋就说：“卷子。”

我从书包里抽出揉成一团的卷子，丢到桌上，其中两张被撕成了两半，分数十分可观。

他垂眼仔细看了一遍，连续指出几个地方：“这些笔记上应该都有，为什么做错？”

“什么笔记？”

“笔记本。”他说：“我给你的。”

我“啊”了一声，在他那求解的眼神中嘀咕说：“那个，搞丢了。”

那家伙在卷子上写写画画的手停住了，他眨眨眼，似乎没听懂。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不小心丢的。”

那天走过桥，到了小广场我才发现手里还拽着那本笔记，我他妈一生气，顺手就塞进了垃圾桶……事后我回去找了来着，没找着。

我有点儿心虚。

好半天，他垂下眼睛，“嗯”了一声：“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