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可怜神 第3章 陆烬大人

过了好一会儿，林渡汹涌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但右手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无比珍重地抚摸着星宝的后背。

“星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会说话了？”满肚子的疑问接踵而至，声音里还带着哭泣后的沙哑。

“这里是万界方舟哦！世界上最最最先进的超现实沉浸式体验游戏，主人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玩家呢！汪！”

星宝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用它那特有的、轻快而专业的语气解释起来，尾巴欢快地拍打着她的手臂。

“不过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归墟之境的外围安全区，刚才那些坏蛋就是归墟派的清道夫，他们认为所有的东西都该消失掉，超讨厌的！”

星宝顿了顿，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至于星宝......星宝是主人的专属导航员！汪！星宝也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但在星宝的数据核心里，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指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协助并保护玩家林渡！”

“星宝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一感觉到主人在呼唤我，就拼命醒过来了！”

它用爪子在空中一划，一道柔和的光幕展开，显示出林渡的状态。

【玩家】：林渡

【身份】：实习修复员

【权限层级】：level 1

【稳定指数】：82%（缓慢恢复中）

【当前区域】：归墟之境-密林安全区（低危）

【任务更新】：新手任务『清道夫的试炼』已完成，奖励结算中......

又实习……？

怎么到了游戏里也得想办法转正。

“我们要离开这里，去更稳定的地方，汪！”星宝的耳朵警惕地转动着，侦查着周围的动静。“主人，我们要去完成任务，积累权限和知识，这样才能……才能找到办法回家！”

我们......

回家。

这四个字，配合着怀中真实温暖的触感，瞬间击中了林渡内心最柔软也最坚定的部分。

她不再是一个人在这个诡异的世界挣扎求生，她的家人，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她身边。

林渡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几个小时来所有的绝望都压入肺底，然后缓缓吐出。

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迷茫与恐惧已被一种新生的决心所取代，宛如被溪水洗过的星辰，清亮而坚定。

“星宝......”她语气中满是担忧，“刚才那些坏人......他们也能看到你吗？”

“汪！当然不能！”星宝骄傲地扬起小脑袋，尾巴摇得像螺旋桨，“星宝是高级别的导航员，只有个别被认可的对象才能观测到星宝以及听见星宝说话，目前只有主人你和陆烬大人哦！”

陆烬......大人......？

如此中二。

不过她明明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印象，却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是谁？”

星宝的耳朵耷拉下来，露出一丝拟人化的困惑：“汪.....关于陆烬大人的数据，在星宝的核心数据库里权限很高，而且......好像有一部分被加密或者损坏了。”

“星宝只知道，他是这款游戏的创始人和拥有最高权限的管理者，是维系系统存在的基石，非常、非常强大！汪！”

创始人......管理者......林渡默念着这两个词，感觉更加迷茫了，她甩甩头，将这个问题暂时压下。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并掌握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本钱。

“星宝，教我更多关于权限的用法吧。”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条漂浮着诡异油污、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小溪，“比如......如何获得必须的食物补给？”

本以为在这个游戏里是不会感到饥饿的，但现在......

“咕噜......”

嗯......该说是过于沉浸式了吗......

“汪！交给我！”星宝从她膝头跳下，划出光幕，“主人，这条小溪其实是安全区特有的能量补给剂哦！只是现在被污染啦，试着集中精神，在心里默念'查找'，目标是'水质分析'。”

林渡依言照做，屏息凝神，将意念汇集于浑浊的溪水。

刹那间，固化的溪流在她眼中化为了流动的绿色数据，其中混杂着大量写着“工业毒素”、“有机**物”的红色警告字符。

然而在这些污浊的数据深处，她竟然窥见了一段短暂的影像——

一位身着古袍、形容枯槁的男子，曾在此驻足，望着原本清澈的溪流掩面而泣，他的泪水竟凝结成了一滴墨色的数据混入水流，不断扩散。

这不仅仅是水，而是一段被污染的情感记忆。

“找到核心污染源了，”林渡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居然.....是一段悲伤！”

她锁定那滴墨色的核心数据，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权限——

删除！

指令既出，墨色数据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仿若解脱般的叹息，随即消散成无色的烟尘，紧接着，溪流中大量的红色毒素字符也随之快速淡化，直至彻底消失。

眼前的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见底，发出欢快的潺潺之音，刺鼻的气味也被一股清新的水汽取代。

【系统提示】

·权限应用记录：目标『被污染的溪流』属性已更新

·成功删除异常数据『沉沦的悲伤』

·新属性定义：能量补给剂

·您已解锁权限『删除』

“成功了！汪！主人太棒啦！”星宝欢腾地在脚底下绕着圈。

原来，所谓的修复，不仅仅是能把武器变成橡胶鸭子，还能净化这种蕴含着历史情感的污染。

啧......有点意思......

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已经让林渡疲惫至极，她踉跄着跑到溪边，双手合拢捧起一掬水，小心地啜饮了一口。

清甜，不属于任何她所知的水果或矿物的味道，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滋润，瞬间缓解了喉间的灼痛，她立即贪婪地喝了几大口，感受到四肢的酸麻感也在慢慢褪去。

星宝敬业地在一旁提醒道：“对了主人！要记得不可以过于频繁地使用权限哦！受伤和使用权限都会扣除相应的稳定指数，要是归零了，则代表真正的死亡！”

“不过现在主人作为新手只拥有三个权限——【查找】、【删除】和【修改】，基础权限扣除的稳定指数会比较少，也可以通过各种补给和治疗来回升，暂时不需要太过担心，汪！”

成功补充体力的林渡对前路也多了几分信心，然而，这小小的成功像一簇火苗，点燃了内心深处更庞大的探知欲。

既然能查找一条溪流的历史，那么......这个世界的真相呢？那个叫陆烬的管理者，又究竟是何等存在？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密林深处，那片更加幽暗、蕴藏着所有秘密的区域，一个念头如同伊甸园的毒蛇，悄然钻入脑海，诱惑着她。

“星宝，”她轻声问，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望，“如果......我用查找权限，目标是'万界方舟核心协议'或者......'管理者陆烬'，会怎么样？”

“汪？！不行！绝对不行！”星宝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核心协议和陆烬大人的信息是最高机密！私自窥探会触发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清秽'条规！那......那可不是刚才那些清道夫能比的！”

“主......主人，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汪！”

星宝的恐惧是如此真实，让林渡的心跳也停了一拍，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立即听从星宝的建议。

但那股想要揭开一切谜题的冲动，似是汹涌的暗流，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爸爸妈妈的突然失踪、袭击她和星宝的那个神秘人、书签上为什么会刻着所有史书都未曾记载过的诗句......

还有......为什么偏偏是她来到这里？

“就......看一眼。”她喃喃自语，像是对星宝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林渡深吸一口气，不顾死死扒住裤脚拼命阻拦的星宝，再次将全部精神集中起来。

意念如离弦之箭，骤然射向了那不可言说的禁忌领域——

“查找：管理者，陆烬。”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不要——！！！汪！！！”星宝绝望的呐喊被拉长、扭曲，变成了一段破碎的杂音。

嗡——！！！

一声并非以空气作为媒介，而是直接在她灵魂层面炸响，高亢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噪音，犹如亿万根冰针，一下刺穿了她所有的思绪。

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威压，从四面八方的每一个维度碾压而来。

密林的喧嚣、溪水的奔流、风的呼啸、包括自身的心跳......世间一切声音和运动都被剥夺、抹除。

头顶那永恒不变的暗橙色天空，像劣质的墙皮一样剥脱，露出其后冰冷、漆黑、镶嵌着无数不规则几何光路的虚空结构。

地面失去了一切物理特性，不再是柔软的土壤或坚硬的岩石，而是变成了一片光滑如镜、映不出任何倒影的纯黑平面。

像、像是那块楳板......！！！

林渡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被钉在琥珀里的虫子，连转动眼球都做不到，唯有思维，在极致的恐惧中疯狂运转。

紧接着，在她正前方的虚空之中，光线重新开始盘锯、汇集。

先是一点微光，然后迅速扩张、塑形，勾画出一对壮阔无比的眼眸轮廓，它缓缓睁开，眼白部分是无垠的黑暗宇宙，其间星云旋转，银河倾泻，而瞳孔，则是由两个嵌套的、正在逆向倒旋的湛蓝齿轮构成。

禁忌之眼，再度降临。

它与博物馆镜中的惊鸿一瞥同源，却更为清晰、更加庞大、更加.....无从躲避。

这双眼睛自始至终不含任何情感，没有悲伤，没有愠怒，只有无穷的算法与亘古的孤寂，将她从灵魂到肉身，彻底剖析与烙印。

那道熟悉的男声再度响起，语气无波无澜，掌握着定义一切规则的权柄，无视所有时间和空间的阻隔，直接响彻在耳边——

“是你......在窥探本源......”

“现在，还不是时候。”

话音落下，眼眸中旋转的齿轮骤然加速！

【最高级别警告】

·检测到对核心协议的非常规访问请求

·『清秽协议』已激活

·执行对象：异常变量『林渡』

“轰——！！！”

死去的世界重新活了过来，却是以毁灭的形式。

林渡周身的空间开始寸寸龟裂，黑暗的地面伸出无数暗能量构成的荆棘触手，缓缓缠绕上她的脚踝。

“主人！快跑！往东边！那边有一个不稳定的支线入口！”星宝嘶吼着，身体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暂时驱散了靠近的暗影荆棘，它用前爪往前一拍，在前方的深渊之上凭空搭出了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

林渡强行找回自己的神智，她一把抱起星宝紧紧箍在怀里，抬腿就朝着星宝指引的方向亡命奔去。

木桥支撑不了太久，后方的阶梯已经开始塌陷，和博物馆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碎裂声如影随形。

她不敢回头，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倒映着整个星穹轮回的巨眼，正居高临下地悬挂在天幕之上，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的挣扎。

背后的虚空也在咀嚼她渐渐流失的体温。

林渡试图发动权限。

【查找】逃跑路径。

【删除】障碍。

但所有的指令都石沉大海，在这只眼睛面前，她刚刚获得的那点能力渺小得可笑。

他就是规则！

或者说......他就是系统本身！

在其面前，自己所谓的挣扎，与蝼蚁何异？

“噗！”一道无形的空间震荡波追上她，狠狠将她撞翻，林渡喉头一甜，嘴角渗出一缕鲜血，怀中的星宝发出呜咽，浑身的星光都黯淡了几分。

林渡咬着牙，护着星宝的脑袋重新爬起，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向前冲刺。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后方的蔓延的虚无吞噬时，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一扇异常华丽、风格奇诡的大门，孤零零地矗立在破裂的空间边缘。

门框是缠着翠绿藤蔓和金色齿轮的青铜古木，门扉是一面波动不休的水镜，镜中倒映着一片灯火璀璨、楼阁参差的景象，似是某个盛大夜晚的城市幻影，镜面上用飘逸的书法流动着门的名字——

【诗酒长安·镜花水月门】

门的周围，空间依然在加速崩塌，正如被打碎的玻璃坠入永恒的黑暗。

无路可逃。

“就在那里！主人！撞进去！”怀中的星宝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林渡咬了咬牙，向着那扇近在咫尺、又仿佛隔了亿万光年的华丽宫门纵身一跃。

在指尖触碰到那面虚假的朱漆数据流的瞬间，整个世界的色彩与声音都在朝她疯狂压缩。

林渡恍然间看到，那镜花水月的门楣之上，因为她的触碰，竟凭空浮现出一个与青铜书签上纹路一模一样的柳叶印记！

柳叶......？

......这怎么可能......

她来不及多想，便一头扑入门后的人流中。

【系统提示】

·强制载入......

·权限覆盖中......

·您已进入支线『被赦免的诗魂』

·当前坐标『长安·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