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亲王躺在床上,隐忍的咳嗽声不时从她口中逸出。
她的胸腔充满了痛苦,可她不愿让别人看到她此时的狼狈模样,她身为硕亲王的骄傲不允许任何人的同情。
人们都只觉得硕亲王蛮横暴躁,阴晴不定,忽略了她其实只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周围环境的因素导致了她这种性格,身为旁观者的莫娆娆看的很清楚,只是清楚,未必认同,在她看来很多事情都是这个小女孩自找的。
因为自己是弱者,就对别的弱者施以暴行,就算她看起来再可怜,莫娆娆也同情不起来。
今晚的黑夜格外漫长,莫娆娆是感觉不到困意的,她无聊的飘在窗户前,透过昏暗的烛光看天边的月色。
她偶尔会数下星星,这是她在夜晚为数不多的消遣。
……
明月退去,暖阳初生,倚红阁里的公子们早早睡下,补眠,迎接晚上的盛宴。
怜月公子一袭白袍,趴坐在一张矮桌上,地上铺设着柔软的毛毯,垂落着披散的长发。
老鸨爹爹敲响了他的房门,没经他同意就把门推开了,揉着眼睛笑眯眯的坐到他对面,身后跟着几个捧着妆盘的公子。
“怜月啊,这些年爹爹也没亏待过你吧,你说你都拖到十九了,硕亲王那么满意你,一定会拍下你,身为过来人,爹爹奉劝你一句,不要反抗,那会很惨。”
“爹爹放心,怜月哪里敢反抗。”眉眼柔和的男子垂下目光,乖顺如同认命一般。
老鸨爹爹满意的笑了,招手让身后的公子们上前,给怜月公子梳妆。
“今日你辛苦一天,装扮好后沿着柳河到城中走一圈,难得的好日子,这辈子可只有这一次。”
花魁游城,这噱头就足够吸引人了,稍微运作一下,今晚就是大笔银子入账。
老鸨说的没错,今晚江怜月绝对是最出彩的那个,加上他本身的名气,头牌初夜啊,也不知会引起多少人的遐思。
镜子里映出男子出色的眉眼,他的头发被玉冠盘了起来,紫玉温润透着光,一支珠玉簪被他捏在手里把玩,是刚刚从他头上替换下来的。
江怜月对着镜子弯唇一笑。
老鸨爹爹的盘算他当然懂,硕亲王的意图他也明白,今晚会发生什么他也清楚一些,只是他能在这大染缸里明哲保身,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自然也不会什么都不准备。
公子们替他披上最外层的薄纱外套,腰间用一根紫色丝带束着。
衣带边缘处盘绕着华美的刺绣,衣袖挥舞间暗香浮动,如同是降临于人间的神祗,举手投足间魅惑人心。
几个服侍的公子都看呆了目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公子真是…太美了……”
外面那些女人见了怕不是要疯狂哟~
“不是要去游城吗,快些吧。”江怜月打断他们的赞叹,神色平淡,倒是几个跟着去的公子们神情兴奋。
公子们拥簇着江怜月走出雅间,说说笑笑的讨论着今晚的盛宴,没人注意到那盒首饰中,一支已经断成两瓣的珠玉簪。
……
秋风送爽,京都的柳城河畔迎来了一番美景,商铺早就开了店门,头牌游城会给她们带来很多收益。
经过前几日的宣传铺垫,街道上早就挤满了闲人,这些女人都是兜里没什么银子,难得去一回倚红阁的人,今日有幸见一回头牌,自然早早就等在街上了。
人群中混杂的泼皮濑户不少,怜月公子又是顶好的模样,虽然一张紫色薄纱面巾遮了大半面容,依旧不能减低这些人的兴趣,反而添了一种神秘魅惑的美感。
“瞧那身段,那勾人的眼睛,不知道在床上多噬魂媚骨哦~”
“倚红阁的男人最会伺候人了,这头牌也不知道暗地里被调|教了多少次,怕早不是清白之身了,那副淫、魅的样子,内里不知道多浪、荡……”
这人说话声音颇大,在一众人群中也颇为显眼。
江怜月被这道声音吸引,流光万千的桃花眼稍稍一挑,唇角微掀,颇有些兴致的瞧着她。
那女人以为得了佳人青睐,更加得意忘形了起来,吹了口口哨,目光肆虐的缠着他。
却不知在拐角处一个灰色人影从她身边窜过,顺手牵了她腰间的钱袋,江怜月的目光就是在看他。
“公子,那人专注着望你,连自己的钱袋被人偷了都不知晓,真是傻了,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得意,怕是哭都哭不出来。”眉眼俏丽的公子笑着在江怜月耳边低语。
江怜月收回目光,唇边漾起一抹轻笑,他将目光重新放在柳河的景致上,难得的好心情。
随行侍候他的公子们见了,不由猜想怜月公子刚刚的行为有几分故意成分。
人群熙熙攘攘,良萎不齐,街上到处是混杂的议论声。
真正有身份的人不会来街上看花魁游城,京都最大的酒楼醉逸轩才是名门贵女的聚集地,二楼以上的包间只接受预定,早在几天前,醉逸轩所有的包间都被预订满了。
三楼一间靠窗的雅间,此处的风景最好,一眼望去就是京都河岸的美好景致,怜月公子的风姿也被人尽收眼底。
“来人,把那几个垃圾都给本王处理了!咳咳~”硕亲王的语气有些羸弱,她刚说完了一句话就咳嗽不止,这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身后的侍女答应一声,她自然知道硕亲王说的那几个垃圾是谁。
在这位小王爷眼中,她看中的人自然不能被几个泼皮濑户玷污,几句侮辱性的言辞就能让她们轻易丢了性命。
秋雯今日不在,她不是每日都在,她是女帝派来保护硕亲王的前护卫军副首领,要比一般护卫自由的多。
如果她今日在,可能就不会认同硕亲王的所作所为,太过残暴,硕亲王也知道这点,因此她不太喜欢秋雯,秋雯太正直,与她相性不符。
莫娆娆已经习惯这种场景,比这更残暴的事她也见这位小王爷做过,她对那几个女人没多少同情心,自找的。
繁复华美的轿撵缓缓沿着柳河河畔走至城中,清脆的曲笛声悠然吟唱。
那几个悄悄消失的女人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轿撵上的男人斜坐着,纤长手指顺着琴音点着节拍,他望着河里飘动的画舫,待到晚间,他会坐在那艘画舫里流回到倚红阁。
几个公子羡慕的瞧着那艘漂亮的画舫,成为小倌已是无奈,人生若能有这么美好的一次体验,也算是圆满了。
忽略掉耳边几人愉悦的讨论声,江怜月闭上眼睛,有些嘲讽的勾唇一笑。
……
风满江楼,高朋满座,壁灯照亮了倚红阁的厅堂,二楼的高台上,怜月公子游城而归、身姿迤逦。
他倚着栏杆冲楼下一笑,顿时人声沸腾。
老鸨爹爹笑的合不拢嘴,鼓舞着气氛,将怜月公子夸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众人被他挑起了兴致,怀中的银子一把一把的掏出来。
“柳爹爹,咱也不说别的了,五百两怎么样?”一个女人将手中的银票塞到他手中,柳爹爹看都没看一眼就把银票塞了回去。
“张老板,我光是培养怜月都花了千把两银子了,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春风一度良辰无价,今晚可是有不少客人喜欢怜月哟……”
柳爹爹的话还未说完,立刻就有人加价八百两银子,自然又被柳爹爹笑着敷衍过去了。
“我出两千!”一名拽着衣兜,神情坚定的女子将手中的银票递了过去,看那模样有冤大头的潜质。
柳爹爹很想答应她,奈何怜月早就被人内定了。
“三千两!”一道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众人随声望去,只见硕亲王从二楼雅间里走了出来。
她睥睨着众人。
“有谁要跟本王抢的吗?”
“我还有…唔……”出价两千的女子还想从怀里掏出银子,她身边的朋友立马捂着她的嘴将她拖出了人群。
“你傻了啊,那是硕亲王,你敢跟她抢男人,不要命了!”
“我……”女子红了眼眶,心有不甘。
四周鸦雀无声。
众人低头,不敢触怒小王爷的威严。
柳爹爹面带笑容的将江怜月推进暖阁,今晚的盛况吸引来了很多人,早就赚的盆满钵满。
怜月公子的初夜能竞拍出多少根本不重要,小王爷就算白嫖,柳爹爹都不敢说什么,何况还给了三千两银子。
莫娆娆看着周围的盛景,感叹了下奢靡无度,谁说古人不会玩。
竞拍结束,今晚的重头戏要来了。
莫娆娆有些好奇,小王爷会怎么‘要了’怜月公子。
十五岁的少女和十九岁的小哥哥,实在有些“违和”,放在现代就是犯法。
莫娆娆跟着硕亲王走过回廊,迎面碰见一个穿着织锦水荷裙的女子,女子从硕亲王的身旁走过,带着些许暗香。
硕亲王皱起了鼻子。
“这楼里的女人真是恶心,身上还沾着男人香!”
今晚秋雯也在,她替了白天的侍卫,此时对小王爷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她没在那香味上发现异常,只是楼里寻常的香料,女人来楼里寻欢作乐,沾染些男人身上的香味在正常不过,小王爷却连这点都要嫌弃,有点过分挑刺了。
莫娆娆回头瞥了一眼那女子,女子很眼熟,仔细看就是刚刚在楼下出价两千两银子的女子,此时她怀里已经楼上了另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