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繁华的京都城人流不减,一辆马车行驶在正中央,人流皆避让,沿街叫卖的小贩们推车就走。
一个正打算讲价的圆脸妇人拉住其中一个小贩。“怎么走了?不卖了?”
“这位大夫人,那是硕亲王的马车,咱们要是挡路了,可是要倒大霉的。”小贩说完,那妇人也不拉她了,急匆匆就掩面走了,就连街边的孩童也不再玩闹,纷纷躲进了自家院子。
繁华的京都城如同惊弓之鸟,人群纷纷作鸟兽散,几个零散的女人坐在院里的凳子上闲聊。
“唉,这小王爷一出来,大家伙就要跟着倒霉。”
“谁说不是呢,这都旁晚了,瞧那方向肯定又是去倚红阁。”
其中一个女人吐了嘴里的瓜子壳,接呛道:“我听说,那怜月公子几个月前被她给瞧上了,那天仙似的一个人儿,我远远瞧上一眼,心肝儿都要酥化了,可惜被那硕亲王给霸占了去。”
“嘿,我要是那硕亲王,我也要把这样的美人儿给霸着,天天叫他在床上下不来!”那女人说着,往口中倒了口酒,神情荡漾。
“你们别看那硕亲王表面风光,内里其实就是个病秧子,有没有那本事还另说呢!”
“是吗……”
“嘘…咱们小声点,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
硕亲王是女帝亲妹,出了名的蛮横霸道,甭管你是谁,只要她看你不满,人头落地还算轻的,城内百姓又惧又怕,她们就算议论,也只敢偷偷的在街坊间相传。
大夙国是女人当家,男人主内,这里的女人生来就是高贵的。
京都是大夙的首都,这里自然有许多供女人们玩乐的地方,夜晚的柳河河畔,青楼一条街的地方,其中最繁华的就是名满京都的倚红阁,这是无数名门贵女们的销金窝。
硕亲王的马车就停在倚红阁门口,侍候的仆从掀开轿帘,在地上放了个小软凳,扶着硕亲王缓缓步下马车。
待下了马车,硕亲王一挥手挥散了两边继续扶着她的小厮,怒骂道:“滚开,本王不需要人扶!”
两名小厮习以为常的退下,老鸨爹爹走出来就瞧见了这一幕,他低头将帕子遮了面,笑道:“哎哟~王爷来了,快快进来上座,备了好菜呢!”
“把怜月叫来。”硕亲王抬脚进了门,也不管后面人说了什么,只留下这一句,就走上了二楼的雅阁。
随行的有贴身侍卫秋雯和一个抱着药箱,态度拘谨的男大夫。
老鸨爹爹低头叹了声。“你去,叫怜月公子上去吧。”
那被老鸨爹爹指派了任务的年轻小倌答应一声,去琳琅阁叫人了。
今晚的曲目本是该由怜月公子表演,硕亲王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让怜月继续在大堂里待着,年轻小倌在琳琅阁里找到了准备抱琴而出的俊雅男子。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一身华贵的红云织锦长袍,头束玉冠,额头青丝垂落,遮了他一半的如玉面容,却显得那一双桃花眼波光洌艳,风情万种。
“怜月公子,硕亲王在雅阁等您呢。”
“知道了。”
本以为怜月公子在听到这句话时会黯然失色,却没想到他只是平淡的答应了一声,年轻小倌有些惊讶,硕亲王虽然名头很大,可性格残忍也是在楼里出了名的。
以往那些被硕亲王看上的男子,无一不是死的死,伤的伤,传闻硕亲王不能人道,却有数不清的方法折磨他们。
“公子小心。”年轻小倌忍不住提醒一句,却只见他浅然一笑,对他说了句“无妨”,便抱琴而去。
年轻小倌看的有些愣然,他刚进楼里不久,在未进楼里之前就听说过怜月公子的名头,连续四年稳坐头牌宝座,才艺无双,姿容绝色,如今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瞧见了真人。
只是面对怜月公子的一笑,他竟隐隐红了耳廓。
……
布置奢靡的雅阁间清香环绕,硕亲王仰躺在软塌上,半闭着眸子,秋雯守在门外,远远就见一道颀长身影走了过来。
秋雯让开身体,身姿优雅的男人从她身旁走过,暗香袭人。
“王爷身体还好?”来人微微一笑,像是和老友间打了个招呼般自然。
秋雯皱了皱眉,没回答。
屋门没关严,他轻轻一推便打开了,房间内寂静无声,踏步进去,脚步声落地可闻。
“你来了。”硕亲王听着耳边稳定的步伐声,她知道来人是谁。
“王爷想听什么曲?”来人语调似绵绵蝉衣,包裹着人像是要坠入蜜糖。
硕亲王不用睁眼,就能想象出坐在她面前的男人有多绝色。
“越悲越好。”
“好。”
缓缓琴音从男人纤长如玉的手指间流泻而出,没有慌乱,没有恐惧,这是硕亲王最满意他的地方。
……
莫娆娆看着下方‘琴瑟和鸣’的两人,有苦说不出。
她原本是现代的一个医学生,今年大一,现在她的身份是一只女尊世界的阿飘,别多想,真的就是一只很普通的阿飘,别的鬼有的能力她都没有,以及她只能跟在这个硕亲王身边。
三个月了,她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没办法离开,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在这三个月里,她跟着这个小王爷到处飘荡,经常会看到下面这副场景。
她知道,下方和谐的画面不会维持太久,最多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怜月公子一曲还没弹完,硕亲王就会喝令出声,打断他的弹奏,脾气时好时坏,让人无语。
此时,下方的场景似乎要如她所想,硕亲王冷笑着打断了弹奏,说出了一句。“这么悲的曲子,你是在影射本王吗?”
正中所料的莫娆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真没见过这么明显的挑刺。
要越悲越好的是你,嫌曲子太悲的也是你,真是还没吃饱就撑了。
下方的怜月公子却丝毫不慌,他笑着解释。“王爷洪福齐天,身份高贵,这曲子不过讲了一对男女的痴怨,弹来给王爷当个笑话听听,怎么能和王爷比肩。”
“你是说本王听不出来?”
“王爷不用费心去听。”
他语气诚恳,硕亲王满意了,她勾了勾手指,他微笑着走上前,跪匐在硕亲王的身前,仰望她。
莫娆娆也在他上方,恰巧望进了他漆黑的眸子,那如夜空般深沉的黑,渐渐掺进了一点温柔的星光。
波光洌艳,如酒醉人。
硕亲王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伸长脖子,他依然带着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怜月,你能在这楼里还保持着清白之身,是不是得感谢本王?”
“怜月一直都是王爷的人,有幸得王爷垂怜,怜月心中欢喜。”
“你对本王是真心的?”
“王爷这时还在怀疑怜月的心意吗?怜月什么都愿意为您做,什么都可以给您,只恨怜月身在青楼,身份卑贱,每日无不心痛无法配得上王爷,只能在梦中与王爷日日相守,陪伴着王爷。”
“好。”硕亲王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笑的有些阴沉的说道:“怜月,明晚就是你初夜竞拍的盛典,本王等你。”
江怜月心中一颤,面上却依旧笑得温柔。
硕亲王没在这里停留多久,她放下话就吩咐秋雯准备轿子,秋雯听力高强,雅阁间的声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是常事,她只管她分内的事。
临出雅阁前,莫娆娆回头看了眼怜月公子,他就站在软塌旁,面容上还带着笑,笑的温柔却不达眼底,甚至还有些……阴沉?
莫娆娆莫名打了个冷颤,这三个月里,她经常见他,在一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他会稍微露出一点情绪。
那种情绪是无法控制的,伪装过度的宣泄,如同长期藏身在太阳下的阴影。
莫娆娆跟随着硕亲王回到王府,每到半夜,她就能看到硕亲王痛叫着醒来,一大堆仆从进来给她换药,祈祷,折腾到天亮。
硕亲王的病有点类似于心疾,跟常见的心脏病不同,硕亲王明显要更严重,莫娆娆觉得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长,莫娆娆越觉得熟悉,就像是她曾经看过的一本女尊小说,硕亲王是女配,她招惹的怜月公子是女主未来的男人之一。
按照这个时间,女主还未出现,怜月公子会成为硕亲王的玩物。
不过……
莫娆娆咂咂嘴,她对怜月公子会成为硕亲王‘玩物’这点保持怀疑态度,这三个月来,她以各种姿势目睹了怜月公子的花样秀操作,管你牛鬼蛇神,到了他手里,都得乖下来。
不是夸张,是她亲眼目睹过硕亲王炸毛的样子,最后被怜月公子轻易的就把毛捋顺了!
硕亲王爱江怜月吗?
莫娆娆觉得不太可能,硕亲王更像是喜欢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江怜月容貌绝色,对她死心塌地,她沉迷这种感觉。
江怜月明白这一点,他就满足她的心理,暗中给自己争取一些筹码。
明晚的初夜,两人都心知肚明,硕亲王不会再放任他了,与虎谋皮,最终也会被猛虎吞食。
至于谁是那只虎,对此,莫娆娆也有几分好奇,经过几个月的观察,她觉得江怜月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滚!一群没用的废物,咳…咳咳……”
硕亲王摔碎侍从手中的瓷碗,趴在床沿边上剧烈咳嗽着,鲜血从她的口角里流出,洁白的帕子被染红了一大片。
“滚出去!今晚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
侍从们战战兢兢的退下,管事的女婢将门关好,站在门外吩咐侍从们把嘴管严,让几个会来事的小侍把守在门外,她跟秋雯招呼一声就离去了。
管事的离去前暗暗询问过秋雯硕亲王的状况,秋雯不答,管事的自讨了个没趣,不过看这种情况,只怕时日无多。
其实秋雯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只是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