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朝桑启三年,要为皇太子长赢选妃妾,一招皇令天下皆知,众家盼女入凤台。京城的女郎们都想跃跃欲试,有人说是因为权势可贵难得,能从从燕雀变凤凰;有人说太子臻容貌俊逸秀美,恍若天上白玉仙,也有人说他几载未归京城,恐怕早已遁入仙门。
今日寒食,一家阖圆过节。作为长女,她要恪守家规,所以施晚晚是最早到席上。大兄施钦禾也同她早到半刻。二人并不相熟,每每相见就是点头。
尤氏刚进门,看见她一手牵着女儿施白梅,笑呵呵说着她没听闻过的京城趣事。施寇门和大才兄按规矩地上前请安,尤氏也只淡笑地点头。
“大姑娘今个儿起得早,身子还没有好全不要劳累了才好。”
“谢母亲的关怀,女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让您和父亲担忧了。”
她每每一提起父亲,尤氏方才的春光笑意瞬间止住,她的眼光能捕捉到继母此刻正在打量着她。当下低下头颅,拘谨起来。
尤氏最后也权当是没看见,让丫鬟婆子端上一碗苦药,说是治愈脑疾之症。
施晚晚推起笑意:“多谢母亲。”不过一碗苦药罢了,她蒙头一口气喝下。
她听见施白梅气哼哼的声响,二人是相对而坐,放下碗就可以看见施白梅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正死死地盯在自己身上,感觉自个儿随时能被她盯个大窟窿。她这个妹妹呀,就是喜欢关注自己,做啥事都要和自己抢个先。
正堂外走来施连,今日休浴难得一家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吃个团圆饭。“都快到吃饭点上了,怎么还不见你们动筷子。”
尤氏起身,柔笑看着父亲,“这当家的人不在,妾身与孩子们也不好失了礼数。”
今日尤氏穿得一声翡翠烟罗绮云裙,内衬是珍珠白锦袍,梳发样式是随云髻,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施连看见尤氏如此装扮,似乎有些动容。压住怒气后,随之而来是他的突然间厉声责问:“为何不见二郎的到来?”
二弟施周钰是个不着调的人,成日与那些文客骚人饮酒作诗,而后有时还要去炼仙丹结交神仙或是道人。这一不读诗书,二又不学武艺,气的父亲痛打了他二十个板子,好警告他不再乱走动,小心折了自己。
如今这禁足令刚解,约莫不是外出了过上之前畅游的日子。
尤氏不恼父亲的语气突然之间的不好,只是淡淡的说道:“孩子一会就回来,左右不过遣个下人叫人去喊他来。”
说道曹操,曹操就到。施周钰提了个食盒子进门。
“见过阿爹,母亲,大兄,二姐。”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少年,笑嘻嘻的对着父亲。
“昨日晚间母亲说过,父亲爱吃这樱桃煎,所以特地去了望春搂排了队才赶上这么一小小的碗。”
施连眉眼展开,嘴上说不高兴其实面上喜悦一分不减,只是略略的叫人放下来吃饭。
尤氏看着放置在一边的食盒,心情似乎更好上一会儿。看着她的夫君和一双儿女满是欢喜,等到我和大哥哥这处,是收了眼中的笑光,含着浅浅的笑意。她的不经意之间,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老爷,如今圣上已经开始招选太子嫔妃,五品官以上是必要送一名孩子选秀。”她顿了顿,淡笑看着施晚晚,满目慈光替我承上一碗莲子心汤。
“家中虽有二女,但只有大姑娘年长且性子稳重,为人又是周到的孩子。”
话音刚落,大兄也淡淡地抬起头,二弟弟似略有怜悯看向,三妹妹还像个小孩子一旁观望她的变化。
刚饮下尤氏斟满的酒,立马在桌上叮咚一个声响。施连是个喜怒不言于面的人,此刻严脸上多是严肃,“族中满年龄的女郎多得是,你随缘跳上几个便是。”
尤氏面上生霜色,看着父亲侧脸。尤氏是在意父亲的,不然也不会对她这般尽心尽力的照顾。
“母亲说的对,如此搪塞君上,难免会猜忌三分,君王雷霆万钧我等难以承住。”施晚晚接过尤氏手中莲子心羹汤,尤氏对她微微一笑,宛若春花明媚。
施连不解地转向施晚晚,眼神微沉,眉毛上扬对她怫然道:“胡闹。”
一声呵斥,惊吓众人不敢有声色。
好巧不巧的是,君上突临来圣旨造访施府。
“天子诏,仰承皇太后慈谕,大相国嫡女施氏,秉性端淑、礼教克娴,柔嘉敏德,有徽柔之质,安贞之美。太后躬闻甚悦,兹特以指婚施家嫡女入主东宫于侧妃之位,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有司择日,主者施行。”
身着玄衣的大太监念完圣旨,涂抹白花花胭脂的粉脸,含笑迎来,:“咱家要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啦。”
施连拉着脸苦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哭呢。
“不知道是哪位太后如此中意我儿,叫我愧不敢当啊。”
大昱朝太后有东太后和西太后之分,东太后是皇帝的嫡母,自小由她教养,而西太后则是皇帝的生母也是尤氏的长姐。
“那当然是皇城西太后,相中您家女郎君哟。我还不知道大人要送哪位女郎君进宫,还请来接过隆恩,我也好让宫里人有所好筹备。”
“这,公公不知晓西太后中意的是谁吗?”尤氏闻言,上前追问。
“太后略有耳闻施相国有二女,深养闺中,难以抉择呀。”
施晚晚观察周围,仿若自己不是那一部分,眼睛四处打转乐于看戏。可是,四处张望不只有她,还有施家兄弟。
她的视线不小心与大兄相交,他的深眸里掺杂许多复杂晦暗不明。
而她观尤氏本来喜不自胜的脸上突然暗沉,她猜啊,为何西太后会在这里变故,没有指名道姓。看着她一变一换的神色,就感觉是在变戏法似的。不过,尤氏依然端庄大方的走到父亲的身侧,微福礼愁眉道:
“老爷,梅儿今年才十四还不曾及笄,我想着请公公多宽恕几日,回去和太后娘娘好说两句,等梅儿过满了下个月的生辰就去东宫。”
玉镯在她的手心发热,阴阳道:“呦呵,我以为尤氏会像方才一样和你爹说道,让你去接旨。”
阿玉在她的灵海里冷嘲热讽小尤氏惺惺作态,她也只能扣着裙边带子。
“母亲,你真让三妹去啊,她那样的性子去太子那里不是红袖添香而是在胸中添堵石头。”尤氏一个眼神瞪向多嘴的施周珏,秀眉都让他气得拧成八字。
“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十分默契,等你跳着。”不用这位祖上提醒,施晚晚也知道这是场鸿门宴。
施白梅猛地抬头看向她的母亲,愕然失色呆立不动。看着小姑娘眼里像是浸满水的葡萄,不多时定要留下 一串珍珠落地。
施周钰见不得这位妹妹哭脸,小跑去安慰妹妹。
“这位公公不要记错了,入住东宫的是小女施寇门。”公公看见我浅笑走来,上下打量一番,甚是点头;“施相国这位女儿可谓是皎若朝阳升霞,灼若芙蕖出水,咋家娘娘要是见了,定是欢喜。”
施连听得眼前大太监相赞,躬身相送一路上交谈甚欢,直至出府门才堪堪止步。
施晚晚接过旨意后,便回自己的住处。突如起来的一道圣旨,成全三人,对于她来说好事。
晚间,她的父亲独自带着一些账目婆子们来无花阁。昏暗的灯下,施连面上已有疲惫之色。
“我打听过了,下月初一就会有人来接你。你不知东宫喜好,也不清楚宫门规矩,请来几个宫中老嬷嬷,她们会教你。还有这个,是你阿娘的。”
翻看几页账本 ,上面还有些余温。纸张好像被人多次翻过,多有褶皱,每页都留有点松木香气。
黑夜无声,她观父亲眼中黯淡无光,只是沉默看了一眼手上的账本。她也是没想到父亲会为此事而来,将生母的嫁妆亲自转交我手上,心里上慢慢暖洋洋的。
“多谢父亲,万事俱备下也就不怕我在东宫有什么不到之处。”
她一开始还在苦愁东宫那档子的事情,太子会喜欢什么?为人怎么样?她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没想到还是父亲靠谱,一下子送来人。
施连看着女儿乐呵的样子,面上多了几分苦涩和无奈。或许是她看错了眼,昏暗的灯下他的眼有些微红,和不安。
“是父亲不好,你本该嫁个平常郎君,恩爱相伴,福泽绵长而不是误闯天家。”
她原本并不觉有什么好感伤,可是鼻尖有点酸,眼眶些湿润,人心还是会疼。再将头垂下之刻,不争气的泪落在书面上,她赶忙用衣袖擦去。
她说话声音有些颤抖,勉强稳住声线,挤出话:“王命之为,父为人臣,不能不从。”
施连听之一怔,轻拍她的头颅,“皇宫不比平常家,需得小心行事。若是,若是不得太子喜爱也不要紧,要见机行事,不要轻易被人拉拢。”
一向严肃的父亲,也偶有语重心长的时候。
玉镯里的孤魂听他们父女相谈,施晚晚没娘,她也是,思家越深,怨恨越大。
“女儿记下了,天色不早了。爹爹该早些休息了,明日要早朝,过几日后还要忙碌尤家姐姐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