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侽们继续在天上当神,压着地。”
“而女人呢?”孙云起突然问,目光扫过空旷的山谷,“女人们都去哪了?”
地上的草叶轻轻、微弱地摇晃着,风一吹,就被带到很远的地方。
孙云起的目光够着那根被吹飞的草叶,像在追寻某个远不可及的答案。
“这个被偷走并构筑的世界,”她的声音低低的,“从来不是一条向前奔流的河,而是一条首尾相衔的螙蛇。”
“它盘在自己的影子里,咬着自己的尾巴,用上一次死亡孕育下一次杀戮,在永恒的循环中,证明暴力是侽们唯一的真理。”
孙云起蹲下身,手指抠进湿润泥土里,像要感受地母的心跳。
“历史的车轮,碾过一代又一代母女的尸骸,”她喃喃,“王朝更迭,不过是姓氏的置换;英雄崛起,无非是屠夫登基。”
“侽们用正义包装仇恨,用荣耀粉饰屠杀。权力交替的剧本,上演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次新生,带来的没有欢欣愉悦,都只不过是旧血发酵的气味。
元以昼灵体听到这里,喉头发紧,心口的呕吐**更甚。
她缓缓蹲坐在地上,额间头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太阳穴旁。
腹腔里像有东西在倒灌。
昏暗灯火下,姥姥握过她的手又变成了落霞村的女人们——
她们在火光里哭、笑、死去,又重来。
还有杜娟生生世世抛弃女儿的、投身于男人和男儿的、循环的命运。
元以昼又想起了这些东西,她有些精神创伤了,止不住颤抖。
好像她还没从《女书》海龟汤中走出来一样。
她突然意识到,她们都还在那条蛇的肚子里,没有一个人被真正地埋葬。
她们的灵魂,永远在这片战乱的、被压迫的土地上飘荡。
永远不能入土安息!!!
苏衡灵体听到这些新奇理论,心下震撼,但是她面上不显。
苏衡轻轻顺着元以昼的背,安抚地拍打着,像小时候安慰宿醉悲伤的妈妈。
“战场上的胜者,踏着败者的白骨坐上王座,旋即成为下一个被颠覆的目标 。”
“这是进步吗?”
孙云起的笑声像被风刮断的弦:
“这恐怕是一场永无休止的、以整个世界为祭坛的血祭吧。”
猴子却突然打断:“你不是女人吗?”
“嗯?”孙云起止住了她的唾沫横飞。
“你刚刚问,女人们都去哪了。但是,你不是女人吗?”
孙云起:“当然,我是,你也是。”
“那么,女人不是在这里吗?”孙赶山说,“我们都活得好好的,在你所说的这一切中,活下来了。”
“是啊,我们活下来了,还亲眼看见这个世界变成这样。”孙云起望向远方阴沉沉的天际。
“那我们可以做什么?”
孙云起沉默了一会,道:“有时候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无数遍。每一次,都以为能走出去,可最后还是被同一条蛇吞回去。”
猴子盯着她,重复:“那我们能做什么?”
风不断地吹来,带着铁锈味。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孙云起说:“真不甘心啊。也许我能做的,恐怕就只是一直站在侽们的对立面吧——即使知道那是死路。”
她继续剖析着这个残酷的循环。
“侽们的社会,就是这螙蛇身上的鳞片,一片片地挤挨在一起。从家族到庙堂,权力就在恐惧和服从的鳞缝传递。父男将暴力教给男儿,称呼其为‘天性’。于是,新一代雄性在驯化中长大,将压迫内化为本能,继续投身于这场宏大的、世代相传的杀戮游戏——”
“哦,侽们当然喜欢宏大叙事了,因为这就是侽们的生活。侽们也喜欢游戏,因为侽们本就不诞生生命,将生命的产生和消亡视作游戏。向死不生的男人们呵。”
孙云起的讽刺像刀片一样锋利。
“但是男人们爱女啊。”猴子想起自己所看话本里的爱情故事,美丽动人。
孙云起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笑着笑着却有些干呕,感觉自己的身上都泛起一层恶心的鸡皮疙瘩::“爱?哦,你非要说侽们有‘爱’的话——”
“侽们所宣扬的‘保护’与‘爱’,也是这循环的养料。”
“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和资源,侽们向外部发动战争;而战争的创伤,又反过来强化内部的压迫与控制,要求女人提供更多的生育和抚慰。”
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这就是侽们的生存和毁灭,在此构成完美的闭环。”
“女性与大地,便是这蛇环中央永恒的祭品。”
“女性的身体沦为资源,她们的劳动、情感和生育能力被榨取,以维持这个系统的运转。”
“大地同样被掠夺、被蹂.躏,她的丰饶被索取一空,只剩下盲目疮痍。”
“这个系统靠吞噬她们的生命力而存续,却从不允许她们书写规则。”
“甚至,连她们的语言,也要被侽们命名。”
“这便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只要这个衔尾蛇的循环不被打破,任何变革都只是蛇身的一次扭动,任何‘进步’都可能成为下一次‘绞杀’的动力。”
孙云起闭上眼,眼皮因为其下眼珠的剧烈活动而高频震颤着。
她捧起一抔泥,手心滚烫。
猴子看出她现在很痛苦,但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痛苦。
“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近乎孩子的焦虑。
孙云起深深吸了一口充满水珠的空气,感到品尝到了自己的眼泪:“想到了很多的进步。”
“市场上出现大量标榜‘女性独立’‘悦己’‘她经济’的商品。
“女人们很高兴,觉得自己的消费能力是被重视的。其实她们追求自我价值的诉求根本不会被消费多少来实现,只是被精明的资本转化成了新的剥削工具。
“女性需要花更多钱购买平等版的商品,来证明自己的独立和品味,这非但没有撼动经济和社会结构,反而创造了一个更隐蔽的针对女性的税收,粉红税。
“女人们又被螙蛇咬上了,却沉浸在有螙的‘为自己花钱’的幻觉中,成为男社的优质血包。”
这就是循环。
在这样体制和结构里所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这样。
你站在时间的河岸上,看着自己用尽一生编织的竹篮。
每一根竹条都磨得发亮,浸透了你的汗水与期盼。
你弯下腰,一次又一次地将它沉入水中。
起先,水声哗啦,篮中盛满清波,你以为抓住了什么,可提起时,水却从缝隙间流走。
你不甘心,在侽们的世界换了一片又一片水域。
在清晨、在深夜,在风雨中不停打捞。
你捞起过粉红色的希望,捞起过争来的、你本该拥有的权利,甚至捞起过同伴逐渐冷却的体温。
你以为这次不同了,这次篮底沉甸甸的,装满了意义。
可当你满心欢喜地提起细看——依旧是一场空。
篮子里依旧空空如也,只剩下磨损的竹条,记录着你一次次徒劳的动作。
而你依旧在这个世界中。
你终于看清了那条河。
它不是你以为的生命之河,而是时间的遗忘的漩涡。
所有你珍视的、抗争的、深爱过的人与事,都在侽们的河流中溶解,连回响都不曾留下。
你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侽们眼中西西弗斯式的推石上山。
哪怕你得到了什么,最终也会回到侽们手里。
河水依旧无声东流。
孙云起的声音在风中响起,清晰得像破晓的钟声:“你如果非要当什么悟空,是真的会让自己的女儿们生活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是空空的世界。”
“我不要悟空,我要得到……权名钱势力,什么都要得到。”
“那么,我们可以做什么?”猴子神经质地、反复地问。
她感受到那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像天地间的乌云压迫而来。
也许,这个朋友,会给她的生活带来无法预料的、有沉重后果的、覆地翻天的变化。
而这一切,都像一把火一样,控制不住。
火焰的颜色就像她掰开以后,分给孙云起的那块野果。
她喜欢这把火,她不想控制住它。
于是,猴子一定会问出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做什么?”
孙云起没有立刻回答。
她望向云雾缭绕的山脊,风里传来隐约的风铃声。
“你问得好,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能做的是——不停地问。”
她转过身,注视猴子:“出路,不在循环里找。”
“不在于在这个循环内找一个更优越的位置,盘踞在一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可以使自己苟活的亮鳞片上,或者去和螙蛇之口谋取什么利益。”
她停了一下。
“也许出路,是从蛇肚子里挖个洞。哪怕手会被它的溶液腐蚀、被它的牙割烂,也要钻出去。”
“在于,我们要彻底砸碎这个循环本身——拒绝成为祭品,拒绝忍痛杀戮才能生存的逻辑,拒绝让我们的生命和大地,继续滋养这个永无出路的死亡游戏。”
猴子看着她,不说话。
风越刮越大,她忽然觉得胸口有一团火,是从孙云起注视着她的眼睛里燃起的。
她意识到,这一刻不会再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猴生正在被点燃。
孙云起深吸一口气,道:“哪怕只是从它胃里挖出一点空洞,让光亮进来,也能让它痛上一阵子了。”
“真正的战时,已经到来了。”
远处,天兵天将压境。
“侽tā”
0.没钱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10月25日3个小时把孙云起&孙赶山角色卡画出来了(昂首挺胸)
只是今天突然感觉,孙云起应该是长这样的。
不过角色名字的栏目完全把猴子尾巴挡住了……
元以昼和奥菲利娅,不是不爱她们,是副本三才会真正想到她们长什么样。
今生有缘,副本三会见到的。吧。
1.明代程朱理学推崇"贞洁烈妇"观念,加剧了女性歧视。
吴万贵引用孔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及理学"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等思想,指出女妖形象实为当时妇女被歪曲的写照。这种塑造反映了作者无法脱离时代局限。
2.《西游记》中的女性角色(包括人、神、妖)普遍被赋予"美丽"的外表,本质是男权视角下将女性视为"**、食欲、**的化身"。
张淑华(2004),作者吴承恩受明代宗法文化影响,将女性定位为"祸水",体现"视女人为祸水的落后女性观"。
臧慧远(2010),这种描写源于男权话语体系对女性身体的物化,将外貌作为首要价值标准。女性依附性定位
谭正璧(1984),书中女性始终依附男性存在,缺乏主体性。女神(如观音)需服务取经团队,女妖则作为**对象或反派工具,本质是男权文化对女性独立人格的消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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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我叫小娟(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