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编!必须收编!这可是战略资源】
【让我来好好教训她们吧,嘻嘻】
他们瞬间从历史中翻出这些“箴言”,迫不及待成为龙州古老训诫的卫道士,将玉城千春视为一个来自敌国、血脉有罪,且可供意淫的抽象对象。
他们包裹着爱国外壳的戏谑言论内核中,却没什么高尚的东西,只是将女性视为可征服和占有的战利品。
他们以此获得扭曲的、集体意淫的快感。
陈默身为记者,看得清楚明白。
这场集体性宣泄仇恨的狂欢,只不过是他们急于划清界限、展示立场的个人秀……
急于在一个失势女性身上,重新找回对宏大历史叙事的掌控感,和自己民族身份的纯洁性。
玉城千春出去了,她能够坚强面对这些吗?
……看她现在的样子,真是很难想象她支棱起来的模样啊。
在这片难得缓和、甚至称得上融洽的氛围中,玉城千春忽然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每一张温暖却陌生的脸,轻声说:
“给我剪个头发吧。”
一旁的清水雅子被流窜的灵力波及,或是因为“女无国界”的造型吓住,昏厥在地,无人理会。
玉城千春借女无国界的刀,囫囵把长发割去。
发丝断落,纷纷扬扬。
片刻之间,她便从长发变作一头参差不齐的齐耳短发。
仍带着体温的断发,被玉城千春尽数扔在清水雅子身上。
散落的发丝,覆盖了母亲。
而自凌乱的碎发阴影后,抬起了一双眼——
那双眼,亮得惊人,也恨得惊人。
所有被压抑的屈辱,被剥夺的自我,被碾碎的爱与信任,穿透发丝阻碍,钉在清水雅子脸上。
玉城千春曾困于母亲用谎言编织的茧中,将虚假的宿命奉为圭臬。
而此刻,她被这群素昧平生的外人给予了真实温度与力量。
安娟上前,向她伸出了手。
玉城千春紧紧握住,在女无国界的簇拥下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
元以昼一行人和杜爱娟的鬼魂已经悄然抵达落霞寺外。
好像感知到什么,杜爱娟愈发暴躁,隐隐地震颤不安。
她说:“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的手被落霞村的人割去吗?因为我去那支教,用的就是这双手在黑板上写字。我逃跑的时候,也是如此手脚并用。他们看不惯,要将我杀死,连同这双他们视为‘不安分’的手,也一同割掉!”说着,又是万分哀恸:“我感知到,那个人,好像不在了。”
杜爱娟所说的人,名为何诀。
何诀也是去落霞村支教的。
不过,在杜爱娟的印象里,何诀总是心事重重,还有别的事要干。
据何诀自己所说,她看见了一篇几年前的帖子,所以决定过来。
但来了之后,何诀也没搞什么大动作,只是安心教书。
不过,她教的内容却很奇怪,除了语数英,还教一门新的语言。
神神叨叨,晦涩难懂。
村民发现她教的那门新语言都是些柳叶形状的、奇怪的文字,如临大敌,说她是妖精,指控审判她。
这事闹到村长那,结果何诀就被村长的男儿看上了。
元以昼:“那是什么帖子?”
杜爱娟:“那是十几年前,论坛管控不严格,由此诞生出来的帖子。现在,它们已经都被删了。不过,何诀其实也没有真正亲眼看见,只是听一个人在网上绘声绘色地说了——我也只在她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一点儿。”
“快说,到底是什么?”孙云起急。
“莫瑟族母系转父系事件。”
元以昼心内一凛。
……
考虑到灵猴孙赶山已经积攒了很多人气,成了网红猴,她们把它留在寺庙外策应。
奥菲莉娅也自愿留在寺外接应。
她们又也被大众认识了,容易被认出。
元以昼把父本叫出来,用积分换了模糊面容的临时权限。
元以昼和孙云起化作寻常香客的模样,缓步踏入落霞寺中。
……
苏衡和苏子墨知晓了元以昼她们定会来落霞寺,在此守株待兔。
两人势同水火,自然不在一个地方。
苏衡隐于竹林深处,心里对近来龙州的言灵奇迹生出几分敬佩,只道元以昼是个女侠——
以一人之力,衡抗世家与苏子惠的威压,纵使苏衡心高气傲,也得甘拜下风。
然而佩服归佩服,她终究不得不奉命前来,与元以昼为敌。
家族之令如山,不可违逆。
何况她也需要睚眦练兵场。
而且,她更想要的,不可说,恐遭人耻笑——
乱世已至,她想要家主之位。
但她知道自己毫无机会。
那群老狐狸维护正统,也不让任何人质疑正统。
正统里,女子从来与家主之位无缘。
他们掌控资源、排除异己,将所有非嫡系、非男丁者牢牢压在底层。
夺取睚眦练兵场,是她唯一的希望。
至少,掌控武力,能让她有一点谈判的底气、一丝破局的筹码。
可左等来,右等去,苏衡见到的,却不过都是些寻常香客,哪有什么元以昼。
……
落霞寺外,一方深碧池塘,水色幽邃,豢养鳄鱼、巨蜥。
它们鳞甲粗砺,有龙风范,眼神冰冷钝拙,不似寻常观赏物,而如古老**雕塑。
未见过神龙,世人肯定是不知其何模样的。
然而后人塑龙,大概未必空想,取了鳄鱼、蜥蜴这些古老生物的形,纳入在龙的形象。
它们和龙还有相似之处——它们都有生生不息之能,卵生诞子,一胎能生育数十子,繁衍力极强。
不过这片土地传说的主角既是龙父,那他肯定不会诞育。
只是不会诞育,落霞寺也是给他建了龙庙,供人祈求子孙绵延,血脉昌盛。
落霞寺由来已久,据闻是建了百年,底蕴深刻每一寸草木旧石。
龙之九子的形象以各种材质风格,分布廊下殿角,镶嵌古墙,错落有致。
寺内香火缭绕,沉厚的诵经声好像海浪潮汐,一**漫过众人的耳畔。
蛙鸣阵阵,露珠草叶。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安心的檀香,宁静祥和的氛围像暖流一样包裹众人。
一路走来,寺庙之外,前往落霞寺的沿途景象,远比寺内的宁静祥和要惊心动魄。
众人所见最触目惊心的,是散落荒野、国道边缘的一具具男性尸体。
他们死状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点:身躯干瘪,仿佛被抽空精气,表情极致惊恐痛苦,显然不是死于寻常争斗。
由此可见,当下龙州局势已混乱崩坏到何种地步。
旧秩序失效,新的残酷法则正被书写。
“死得好!看见这些渣滓曝尸荒野,真是解气!”孙云起冷冷开口,语气快意。
元以昼却感觉蹊跷,一路沉默。
她将这些异常与已知线索拼接:苏子惠,维持天兵天将运转的能量,上个副本俄里翁对男玩家毫不留情的剥削……
就这样与诡异的尸体伴行,一路至此。
因而现在,在落霞寺内,她们的心居然会因此生出几分恍惚——
要是能抛却这世间的一切纷争,长居于此,不要管什么文物,也不要管什么斗争、流血、逃亡,该多好呀。隐居避世一样呢。
但是这片刻的平静,迅速被眼前的景象打破了。
殿内跪满了朝拜的女人,衣着朴素,姿态虔诚。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她们嘴巴紧闭,向内凹陷,仿佛被无形针线缝死。
然而每一张脸上,却都挂着一种相似的、淡然而诡异的微笑。
笑容弧度像是用同一个模具刻出来的,凝固脸上,无有变化。
仔细一看,更能发现骇人细节。
每个人喉咙处,都有狰狞的破裂伤疤。
看来,她们并非天生哑巴,而是被彻底毁掉了发声结构,被施加了永久的沉默。
“是符咒……苏子惠的……”孙云起低声告诉元以昼。
第一个副本内“先锋队长”的天赋让孙云起的眼睛得到强化,又有灵力加持,她直接看见了那些女人身上的禁锢。
香火映照下,极度虔诚的举止配合绝对的死寂,还有一张张如同戴上面具的诡异笑脸……违和而恐怖。
她们在拜什么?
她什么在想什么?
无人知晓。
不过,还是不少信众跪伏在供奉龙父的龙庙前,虔诚地叩首,口中念念有词:“求龙父赐福,赐予我子嗣,延续香火......”
其中,还有一个女人的啜泣声正好传入了元以昼的耳内:“对不起,我的孩子们......都是妈妈不好......之前不得已堕掉了你们,堕掉了那么多......你们在这好好安息吧,妈妈实在对不起你们......”
元以昼眼尖,发现她正是灵气验证环节,跟在那个想触碰小狗、但是被躲掉的男玩家身边的一个女玩家。
她居然在这里超度亡灵吗?
这意味着她的同伴,那些难缠的男玩家也在附近。
也对,他们应该也是接了父本的支线任务,要找杜爱娟的手,所以出现在这里。
那么元以昼她们自己完成支线任务,包括杜爱娟要想寻回自己被斩断的手,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这哭声冷水泼面,瞬间惊醒险些沉溺在虚假祥和中的众人。
元以昼蹙眉,心里这才涌起强烈不适。
父、雄,这些象征,何时竟然能够与“生育”“赐子”“子嗣”精密捆绑了?
太荒谬了。
仿佛回应她的心念,父本傲慢道:【此地的神是强横的父龙,血脉霸道,所出的九子皆具备龙相,本来就是多子多福的象征!】
【倒是你们,腹中胎宫不过方寸之地,穷尽一生又能孕育几何?
身死则脉断,人丁终究凋零,最后连族群繁衍都难以维系。
如何呢?
你们最后终究是抵挡不住人越来越少的自然规律啊。】
父本声音里满满的优越感和讥诮都要溢出来了。
元以昼不动怒,意念如刀:“你所谓的强横血脉,它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无止境地依靠她人来复制自己,用数量来标榜自己力量强大吗?你知道这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父本语言一滞,虽然它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滞涩了。
明明是一个让女人们闭嘴的副本,明明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凭什么每次都是它说不出话来啊,这也违反规律了吧。
“癌细胞,”元以昼说,“贪心地吞噬健康细胞维系自身存活,却从来不能独立生存。一旦宿主死亡,它们也随之湮灭——父本,你其实是不是就是这些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