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听雨轩的书房里洒下斑驳光影。林浅正伏案修改描绘新一季Labubu的设计图,笔尖在宣纸上流畅游走,勾勒出一个个憨态可掬的轮廓。
这一季她倾注了不少心血,不仅设计了十二款基础造型,还特意请了江南绣娘在每只Labubu的衣饰上绣了暗纹。更妙的是,她借鉴了现代营销策略,推出了“隐藏款”——一只抱着金元宝、戴着龙王冠的Labubu,仅制作九十九只,每只底部都有独立编号。
“我倒要看看,这还吊不起那些收藏癖的胃口!”林浅对着完成的设计图莞尔一笑,仿佛已经看见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口袋。
就在她准备将设计图送往工坊时,芍药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手里捧着几只布偶,小脸气得通红:“小姐!您快瞧瞧这个!外头、外头已经有人在卖类似的玩意儿了!”
林浅接过来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那几只布娃娃虽然做工粗糙,配色也土气,但圆润的造型、无辜的大眼睛,分明就是照着Labubu的路子来的!更可气的是,其中一只居然也抱着个元宝,只是那元宝缝得歪歪扭扭,活像块烤糊的土豆。
“这是从哪儿来的?”林浅的声音有些发颤。
“就在咱们铺子斜对面那条街上!有个新开的摊子,卖得可便宜了,二十文一个!好多人都围着买呢!”芍药急得直跺脚,“这分明就是抄袭咱们的!”
林浅捏着那只“土豆元宝”Labubu,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不是没想过会被模仿,毕竟Labubu的火爆有目共睹。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避开了她已申请官府备案的独特纹样和特定造型,却在神韵和概念上模仿了个十足十!
这绝不是普通匠人能做到的。对方背后,一定有懂行的人指点。
“芍药,”林浅沉声道,“去把市面上能买到的仿品都买回来,不要声张。”
“是,小姐!”
接下来的几日,坏消息接踵而至。
不仅京城市面上出现了更多仿品,连临近的州府也开始流传这种“平价版Labubu”。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价格低廉,吸引了不少买不起正版Labubu的平民百姓,甚至有些小贩开始批量进货,走街串巷地叫卖。
林浅的盲盒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原本门庭若市的“萌物社”,客流明显少了一些。虽然高端客户依旧青睐正版,但中低端的市场却被这些仿品迅速蚕食。
“小姐,这样下去不行啊!”芍药看着账本,愁眉不展,“这个月的流水已经比上个月少了两成。”
林浅默不作声,只是将收集来的几十种仿品摆在桌上,一个个仔细端详。这些仿品来自不同的铺子和摊贩,做工、用料、绣工都有差异,但有几个款式,尤其是那款抱着元宝的,在不同来源的仿品中,造型细节却惊人地一致。
“看来,有个‘总源头'在提供样板或者设计图。”林浅喃喃自语。
她立即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给窈娘。论起对京城三教九流、各地物产流通的熟悉,没有人比这位八面玲珑的百味斋掌柜更在行了。
窈娘接到信后,二话不说便动用了自己的人脉网络。几日后,她在萌物社见到林浅,带来了初步调查结果。
“小姐猜得不错,”窈娘神色凝重,“这些仿品最初并非出自京城,而是来自淮州。”
“淮州?”林浅蹙眉,“那里以绢绸闻名,怎么做起布偶来了?”
“正因为淮州织造业发达,做布偶不在话下。”窈娘解释道,“我派人仔细比对过,那些做工稍好、款式最全的仿品,用的正是淮州特有的‘红绒',针法也是当地特有的样式。而且,最早一批货,就是通过淮州的商队流出来的。”
“能查到是淮州哪家布庄吗?”
“还在查。对方很谨慎,通过好几道中间人,暂时摸不到最上头。”窈娘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我的人发现,负责在京中散布这些仿品的人,似乎和方家有些牵扯。”
“方家?方婉柔?”林浅眼神一凛。
“是方家的人,但暂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方小姐本人。”窈娘谨慎地说道,“方家老爷在淮州有产业,与当地几个大布庄都有往来。若想在那里仿制什么东西,确实方便。”
方婉柔……林浅想起那张总是带着甜美笑容的脸,以及那双看似无害,实则充满算计的眼睛。如果真是她,倒也不意外。这位“好姐妹”一直憋着劲想压自己一头呢!
可问题是,方婉柔是怎么拿到新一季Labubu设计概念的?这一季的设计,她林浅可是捂得严严实实,连工坊的老师傅都是分批拿到部分图纸,完整设计图只有她这里有!
除非……她身边有内鬼。
送走窈娘后,林浅独自坐在房里,对着那些仿品和自家设计图出神。
泄密者一定接触过设计图。能接触到设计图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
她猛地站起身,冲出房间,找到正在指挥小丫鬟打扫庭院的芍药。
“芍药,我最近不在府里的时候,都有谁来过听雨轩?特别是进过我书房的人?”
芍药被问得一愣,歪着头仔细回想:“除了日常打扫的粗使婆子,就是……哦,前几日表小姐来过一次。”
“夏诗诗?”林浅心头一跳,“她来做什么?”
“她说……是来替夫人送新到的时兴花样料子,让小姐您先挑。”芍药努力回忆着,“当时您不在,她就在外间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奴婢一直陪着的,她没进里间书房啊。”
“你确定她没进去?”林浅追问。
“奴婢……奴婢确定她没进去。”芍药肯定地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犹豫,“不过……奴婢中途去小厨房给您端点心,大概离开了一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的时间!足够一个有心人做很多事了!
林浅的心沉了下去。夏诗诗!竟然是她!
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位表姐!夏诗诗如今在苏府处境尴尬,苏墨寒对她冷淡至极,苏母也因为“假孕”事件对她颇有微词。她急需找到一个靠山,或者一条财路。而方婉柔,无论是家世还是心计,都足以成为她的“盟友”。
更何况,夏诗诗对自己,恐怕早已恨之入骨。能给自己添堵,还能顺便卖方婉柔一个人情,她何乐而不为?
动机、时机、能力,都对得上!
林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只是推测,还没有确凿证据。她需要证据,需要能钉死夏诗诗和方婉柔勾结的证据!
“芍药,”林浅深吸一口气,吩咐道,“你去悄悄打听一下,最近表小姐和方家小姐有没有什么往来。记住,千万要小心,别让人察觉。”
“是,小姐!”芍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郑重地点头。
等待消息的几日里,林浅表面上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忙着筹备新季盲盒的发售,仿佛对仿品之事毫不在意。暗地里,她却让窈娘加紧了调查,重点盯着淮州方家产业和流入京城的仿品渠道。
同时,她也开始不动声色地排查府内人员。她不相信夏诗诗能那么顺利地拿到设计图,府里一定还有人被她收买,或者提供了便利。
这天傍晚,芍药带回了一个关键消息。
“小姐,打听到了!”芍药压低声音,难掩兴奋,“门房一个小厮说,大概半个月前,他看到表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杏儿,和方小姐的马车夫在后巷说过话!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好像就是仿品出现前那几天!”
“还有,”芍药继续道,“奴婢还打听到,表小姐最近手头阔绰了不少,前儿个还托人去银楼打了一套新头面!她哪来那么多钱?”
线索越来越清晰了。
林浅坐在窗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却照不进她沉静的眼底。
夏诗诗利用来听雨轩的机会,支开芍药,潜入书房偷看了设计图(或许还誊画了关键部分),然后将概念透露给方婉柔。方婉柔利用自家在淮州的布庄,迅速仿制并投放市场,企图在林浅的新品发售前抢占市场,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而夏诗诗,则从中获得了好处费。
好一招里应外合!好一个吃里扒外!
林浅气极反笑。她原以为经过苏墨寒那一番整治,夏诗诗能安分些,没想到她反而变本加厉,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岂有此理,盗版都盗到本郡主头上了!
真当她林浅是软柿子,随便捏吗?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林浅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研墨润笔。
她不仅要应对眼前的仿品危机,还要给那两个背后捅刀子的“好姐妹”,准备一份“回礼”。
夜色渐浓,烛光下,林浅的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