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薄雾弥漫,草木开始泛黄。
“再见!”晏明羽腰间悬挂着一只储物袋,跟站在部落门口的姜河挥手,转头步入了野外。
太阳渐渐升起,天边泛起金色,叶片上的晚霜化作露珠,晏明羽脱下披风,沿着青石部落外面的大河往前走。
在夜晚来临前,他钻入山林,用弓箭打了两只兔子,乐得两眼弯弯。
“很好,玩家晏明羽,箭术熟练度 2!”
走到靠近河面的岸边,宰杀掉兔子,两块火石相击,火星掉落在枯叶干柴上,很快燃起金红的火焰,驱散了随风而来的寒意,晏明羽扯了扯披风,往兔子肉上抹上食盐和香料,架在火堆上不停转动。
又用铁锅装上大米,煮了锅米饭。
在等待饭熟的过程中,晏明羽看着半明半暗的河面,拍着翅膀扑入巢穴的鸟儿,忍不住诗兴大发,“这就是白居易说的半江瑟瑟半江红吧,真写实啊。”
吃过晚饭,留下一半当做第二天的早餐,晏明羽很快找了个地方扎帐篷,在帐篷外洒上药粉,还用火堆的余温烧了水,简单洗漱。
在野外生存,必须讲卫生,否则生病了就麻烦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晏明羽自觉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冒险家了,于是将玩家头衔改成了冒险者。
这一日他照例沿着河往前走,突然听到了沉闷的马蹄声。
轻轻跃上树枝往声音方向看去,土黄色的烟尘滚滚,隐约间可以看到骏马奔腾,虎豹成群,战士披坚执锐,列阵前行。
晏明羽心下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这支军队行进的方向只有青石部落!
当然,或许他们是路过,或许是来拜访,但晏明羽怎么看这队伍都不像是怀着好意而来。
沉思良久,他还是打算碰碰运气。
那天晚上,姜河连压箱底的符篆都给他了,什么烈火符、疾风符、金刚护身符……
有这些底牌在,不说别的,逃跑总是没问题的。
嗯嗯,问题不大。
下定决心,晏明羽的动作也很快,从储物袋中找出一套行头塞到大背篓里背在背上,手上拿着一支长枪,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把储物袋藏好,装作什么也没发现,慢吞吞地往前走。
不多时,那支军队的斥候就骑着马来到了面前。
“喂,你是什么人?”领头之人用长刀指着晏明羽,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问道。
晏明羽仰头看去,刺眼的阳光让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一个古铜色肌肤、头发用彩绳扎了几个小辫子、脸色有些泛红的年轻男人映入了眼帘。
那男人脖子上戴着一个红色的龙形玉佩,正在看着他,突然收起长刀,跳下了马。
这辫子男身后还跟着两人,见此急道:“二首领!还不知道此人什么身份,还请小心行事!”
辫子男一挥手,不耐烦地道:“我小心着呢!”
说着他紧紧地盯着晏明羽漆黑的眼睛和红润的唇,“我问你话呢,回答我!”
晏明羽:……
没礼貌的家伙!
他皱着眉,一手叉腰,大声道:“喂什么喂!在问我的名字前不是应该先报上你的名字吗?有没有礼貌啊?”
辫子男转了转手中的长刀,啧了一声,微抬下巴,“我是吕风,烈山部落二首领,该你了。”
“我是晏明羽,我没有部落。”晏明羽说完,撅起了嘴巴。
吕风愕然,“怎么可能……呃……你可以加入我们部落,我们欢迎这世上一切兄弟。”他越说,语调就越和缓。
听得他身后一个随从用刀柄捅了捅同伴,用气音道:“吕风这小子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同伴也用气音回答,“我看他更像是在追求姑娘。”
“那不是个男的吗?”
“所以我说像啊。”
而晏明羽这边,已经说到他被青石部落驱逐一事,倒不是他没有戒心什么都往外说,而是他对这附近的部落都不太了解,万一撒谎被拆穿,后面就很难取信于人了。
也正好借此试探一下这支军队对青石部落的态度。
考虑到这些的晏明羽心底已经放起了胜利之歌,天哪,我怎么连这个都想得到,我也太天才了吧?
吕风的态度也很直接,一脸怒容,语气有些压抑地安抚道:“你别怕,我们很快就会攻破青石部落,到时候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晏明羽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假装怯懦,抬起头,道:“这、这不好吧?他们毕竟救过我,不然的话,我早就死在山里了。”
吕风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教育道:“你这么瘦弱,赶你出部落就是在要你的命,你们已经两清了!记住,你不欠他们什么。而且,只凭这些人因你随父姓就驱逐你,他们就该死!”
说到最后,吕风表情阴沉了一瞬,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作为一个意图刺探情报的间谍,晏明羽自然也不会深究,只胡乱点点头,“哦。”
一听就知道没放到心里去,吕风也无奈了,“行了,跟我走吧。”
晏明羽后退了一步,“我不会打仗。”
“……不用你打。”吕风磨牙,“你会做饭吧,平时给我们做做饭就行。”
“这个我会!”晏明羽举起手,笑嘻嘻地说。
明媚的笑容在阳光下彷佛在闪闪发光。
吕风眨了眨眼,缓和了一下跳得过快的心跳,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摘下晏明羽背后的背篓扔给随从,双手一把扣住青年的腰,轻轻一动小臂,就把青年放到了马鞍上。
忍不住伸出手去丈量柳枝一般柔韧的腰,宽松的蓝色圆领袍都掩盖不住那流畅的线条,吕风的思绪忍不住逸散开来。
这衣服太糙了,配不上明羽。
就应该用丝绸、锦衣包裹住那玉石一般的肌肤,再用巴掌宽的腰带勒住腰肢才对。
被摸到痒痒肉的晏明羽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转头往下看去,咬牙切齿,“吕风!你要摸到什么时候?”
“啊,我什么也没想。”吕风神思恍惚,鸡对鸭讲,一踩马镫上了马。
四人三马很快就赶回了军队中。
一个下午,吕风都在和晏明羽一边说笑一边赶路,直到傍晚营地驻扎时,受到兄长吕岗的召唤,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晏明羽面上装作不舍,心下却松了口气。
既然吕风说过让他帮忙做饭,那他当然是要履行约定啦!
位于营地中心的营帐不但色彩艳丽,还十分高大宽敞,宛若一座小型宫殿,门口两边立着火把和护卫,吕风到的时候跟护卫们打了个招呼就掀起帘子进去了,“阿兄,我来了,找我什么事?”
帐篷中央,坐在宽桌后面的男人五官深刻,脖子上挂着一串骨链,旁边摆放着一对一米多高的落地烛台,成人手腕粗的蜡烛照得里面十分明亮。
吕岗放下毛笔,抬起头看向弟弟,“舍得回来了?”
“说什么呢阿兄,我和你才是一家人啊。”吕风挠了挠脸,往自己的专属座位大大咧咧一坐。
“哦?我还以为你好友在侧,早把我这个阿兄扔到脑后了。”
“怎么会呢?”吕风心虚地笑笑。
这一下午光顾着和明羽说话了,还真没想起阿兄,真是罪过罪过。
深深地看了弟弟一眼,吕岗没有继续,而是换了个话题,“这个时间遇上这么一个人,不太对劲……”
吕风一听,脸上就露出烦躁之色,直接打断了兄长的话,“阿兄!他姓晏,还长得那么瘦弱可怜,连个山魈都打不过,他能干什么?”
“再说了,就算他真的是青石部落的人,他都被驱逐了,还能对部落有几分忠诚?”
吕岗深深地皱眉,凝视着不太对劲的弟弟,沉默了一会儿,“既然如此,那你看好他,不要让他乱走。如果他有事,我唯你是问。”
“知道了。”吕风撇撇嘴,赌气道,“我这就去看着他!”
说罢,他就噔噔噔地走了。
大步流星回到自己的帐篷时,一掀帘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吕风顿时暴跳如雷,跑出帐篷揪住护卫的领子,“人呢?晏明羽人呢?”
护卫赶忙说:“去伙房了!”
吕风松开手,往伙房跑去,伙夫们正在埋锅造饭,烟气袅袅。
他目光一扫,很快就揪出了正在生火的晏明羽,“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被烟气呛到的晏明羽咳了咳,用手背擦了擦有些发痒的脸颊,理直气壮道:“来做饭啊,我又不会打仗,总不能吃白饭吧?”
吕风无言以对,总不能直说你吃白饭也没关系吧。
他伸出手去握住晏明羽的脸,用拇指擦那道灰痕,却不想越擦越多,“算了,回去洗洗吧。”
“啊?很脏吗?”
“没有……”吕风认真端详那张在余晖中多了几分色彩的脸,瞳孔中映出自己小小的身影,连满脸的脏污都难以掩饰其灵动,话锋一转,“认真看看,其实还是有点脏的,我带你回去洗洗。”
“好吧。”
到了这个世界也有几个月了,晏明羽早就熟悉了这些古代人的饭量,只要数清锅灶的数量,就能大差不离地算出这支军队的人数。
所以他没多说什么,乖乖地跟在吕风后面回去了。
夜晚,在吕风的邀请下,晏明羽跟他一个帐篷休息。
心里存着事,又怕睡过头,他一直睡睡醒醒,到了凌晨,外头传来夜枭的叫声,才摸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