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二人面上不显,心中却越发急躁。
最后一日两人来到了部落外面的大河旁。
河面宽阔,静水流深,一道支流顺着人工挖好的沟渠流入黄石部落。
晏明羽来回踱步,随手揪下一棵狗尾巴草,缠在食指上不停地绕圈圈,“怎么办怎么办?明天就是祭祀日了。”
“你别走了,晃得我眼睛疼。”姜河捡起一块石头打水漂,“不管怎么样,自身安全最重要,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营救,总之……”
姜河加重了语气,“不许你冒险!听到了吗?”
石头荡起的波纹消失在水面,晏明羽不服气地道:“知道了知道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靠谱吗?”
姜河呵呵一笑,不答话。
河面响起水声,晏明羽赶紧看过去,只见水纹朝着岸边而来,水声也越来越大。
他瞪大了眼睛,指着河面道:“河哥快看,水里有东西。”
姜河立即从空间中取出一把长剑,紧盯河面不放。
不一会儿,一块铁灰色冒出了水面。
“大、大螃蟹?”晏明羽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大螃蟹挥了挥钳子,“黑头鱼将军回来了!”
晏明羽大喜,转头看向姜河,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绿色,冲自己微微一笑,两人便再度进入了河底。
这一次,水下的府邸向他们敞开了大门。
“叨扰了,将军。”花灵拱手,“我是花灵,本是山中一无门无派散修,好在会炼些丹药,还算衣食无忧,前些日子,炼了一炉好丹,还请将军赏脸品鉴。”
“好好好。”黑头鱼将军语气敷衍地回答。
她身材圆润,一双黑眸却是格外的灵动清澈,此时一直将视线放在晏明羽身上。
花灵暗暗皱眉,这水族不会是看上明羽了吧?
视线的风暴中心——晏明羽一无所觉,高高兴兴地捧着一个青玉托盘,托盘上立着一个白玉瓶,奉到黑头鱼将军面前,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黑头鱼也终于回过神来了,“哦哦,我看看。”
她拔掉瓶塞,闻了闻,眼睛一亮,看向花灵,“上仙请坐请坐,有什么事都好说。”
一张富态的脸庞上满是乐呵呵的笑容,拍得肚皮砰砰响。
花灵收敛心思,在交椅上坐下,“多谢将军赏脸,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事情经过后,黑头鱼也暗暗松了口气,大手一挥,“小事一桩,明天你就看我的吧,我们水族从没有以人为祭的惯例,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不会收下的。”
这种话听听就算了,谁信谁傻。
花灵但笑不语,带着晏明羽告辞离开了。
这府邸终于只剩下了水族,一个身材苗条、耳边长着两个扇形小鱼鳍的男人袅袅聘聘地从宝座后方走出。
他抬眼看了一眼脸色冰冷的将军,并不意外,只柔声问道:“妻君今日何以对两个人族这般客气?我看他们修为并不算高哪。”
“你个夫道人家懂什么?”
黑头鱼瞥了一眼新娶的锦鲤丈夫,意味深长道:“说不得,将来我能不能跃过龙门就要看这一回了。”
锦鲤以为她说的是花灵,却不想黑头鱼脑海中浮起的是……晏明羽那张脸。
晏明羽哼着歌,步伐轻快。
回到住处,他毫无防备地打开了大门。
黑漆漆的一片,火光骤然亮起,二人出现在视线中,晏明羽倒吸一口冷气,转而大怒:“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吓死我了!”
统领面色不变,淡淡道:“二位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我这个做主人的自然担心,你能告诉我,你们去哪了吗?”
晏明羽翻了个白眼,在来者警惕的视线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吨吨吨地喝,喝完才道:“当然是出去玩了,还能去哪?渴死我了。”
语气自然,毫无心虚感。
“哥,你渴不渴,要喝水吗?”晏明羽举杯示意。
姜河绷紧身体,不动声色地道:“要。”
于是晏明羽给姜河也倒了一杯。
统领眼中的警惕喝怀疑消散了,又浮起了一抹不爽,这两个人,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算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跟傻子计较。
安抚好自己之后,统领就带人走了。
晏明羽和姜河对视,无声一笑。
夜色更浓了。
“咕咕——”
阴沉凄厉的鸟叫声响起,晏明羽打开窗户,一只猫头鹰飞了进来。
他夹起肉条喂给猫头鹰。
一顿饱餐后,猫头鹰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晏明羽掏出一张纸条,塞进小竹筒里,跟猫头鹰一顿比划。
猫头鹰十分认真地听着,听到最后了解地点点头,叼起竹筒飞走了。
这时,抱臂站在阴影处的姜河才问道:“它能听得懂吗?”
要是穿越之前,晏明羽肯定不能说可以,但穿越之后嘛……他发现穿越大神还是给了他一个金手指的。
因此他拍着胸脯道:“能,你放心吧。”
在人类讨论猫头鹰是否能完成任务的时候,猫头鹰已经飞到了高空,并顺利发现了目的地,俯冲下去。
那是一间气息腐朽的房子。
外面却随时有人在巡逻。
猫头鹰没有发出叫声,而是谨慎地绕着房子飞了一圈,发现了一个窗户。
窗户没关,月光如水般流泻进去,照亮了房中的一个女人。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脸颊凹陷,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已经与一具尸体无异。
猫头鹰悄无声息地飞了进去,碰了碰女人的脸颊。
女人睁开了眼睛,看到猫头鹰,并没有叫喊,只冷静地看着,手中握紧一个发簪。
猫头鹰吐出竹筒,歪头看了看她。
姬月双手撑着床坐起来,打开竹筒里的纸条对着月光看,眼睛像是点燃了两簇鬼火,慢慢地亮了起来。
她将纸条吞入腹中,微微地笑起来,宛若一只病弱威势还在的老虎俯视着猫头鹰。
“真是只好鸟儿。”
猫头鹰打了个哆嗦,拍拍翅膀飞走了。
姬月一伸手,手中便出现了一只鸡蛋大的玉杯,杯底盛着三滴绿色的仿若水晶琉璃般的液体,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不过片刻之间,她脸上便浮起了一层血色。
次日,还没出门姜河就闹起了拉肚子,晏明羽担忧不已,拒绝了出席祭祀。
统领也不在意,只留了两个人下来“照顾”二人就出发了。
计算着时间,确定人走远了,哐当两声,晏明羽和姜河一人对付一个,放倒了两个摄像头,并绑了起来。
晏明羽一手叉腰,得意坏了。
哎嘿,我这演技真不错。
“对了,河哥,这个祭祀要举行多长时间?”
“一般是一到两个时辰,怎么了?”姜河一看他那滴溜溜转的眼珠,就知道他有坏主意。
“前两天我听到马叫声了,趁他们现在都不在,我们去顺两匹走怎么样?”
“走。”
日光下,马厩中一匹匹马儿向两个不速之客投来了警惕的目光,不安地喷气,轻扣前蹄。
一双双大而深邃的眼眸像是一片片沉静的湖,晏明羽立即被迷住了。
他忍不住去摸了摸一匹黑马的头颅,它长得最高最健美,流线型的身体披上一层阳光后仿佛在闪闪发光,“你真美。”
黑马看着这个大胆的人类,忽而垂眸轻轻咬了咬他的手,一边仔细观察着人类的反应。
晏明羽学过骑马,知道这是它表示喜爱的动作。
他笑了出来,转过头,语气轻快地说:“河哥你看!这马好乖啊。”
姜河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马,牵出马厩,“嗯,除了这两匹,其他的烧掉。”
“啊?”晏明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为什么?”
“他们有马就会追上咱们。”
“可是,”晏明羽不舍地看着其他马,“烧死会很痛苦的。”
姜河挑了挑眉,“那你能控制住这么多马跟咱们一起走吗?”
“这……”晏明羽犹豫了一下,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做什么选择他自己承担后果就好,但现在多了一个同伴,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人,他就不能只考虑自己。
在现代,一个人在饿极了的情况,发现了一只熊猫,哪怕熊猫是一级保护动物,也可以杀死这只熊猫吃掉充饥。
这是紧急避险,也是人权高于动物权。
晏明羽双手托着黑马的腮帮子,认真地说:“你能听懂我们的话吗?要跟我们走吗?不走的话我就放火了。”
他语气有些低落,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人命关天,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心软给大家留下隐患。
黑马点了点头。
晏明羽惊得跳了起来,睁大了眼睛,“你真的能听懂吗?”
黑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是不屑。
“那你能让你的同伴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黑马看向马厩的门,点头示意,又看向身后其他大马,马儿们齐刷刷低头,表示臣服。
“哇塞,你居然真的可以!”晏明羽露出大大的笑容,赶紧去打开大门,牵着黑马走了出来,“河哥,奔雷可以的!”
姜河只笑问了一句,“奔雷又是谁?”
“是这世上最最聪明最最厉害的黑马呀!”晏明羽已经踩着马镫翻身上了马背,“对吧,奔雷?”
黑马昂首甩了甩脑袋,鬓毛飞扬,嘴里发出愉快的咴律律声。
两人群马很快就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将黄石部落远远地抛到脑后,来到了大河下游,在岸边接到了姬月,跟依依不舍的黑头鱼将军做了告别。
黑头鱼将军还给三人各送了一份礼物。
三人骑马又跑了一段路才停下来休息。
群马奔向河边的草地吃草饮水。
晏明羽刚下马正想回头跟姜河说话,就看见姬月脸色跟纸一样白,从马上坠了下来,他赶紧飞奔过去接人。
姜河离得更近,也更快,接住了姬月,抱着她坐在地上。
晏明羽眼里满是后怕,心脏跳得极快,狠狠地松了口气,竖起拇指,“河哥,还是你靠谱,她这是怎么了?”
凝神把脉,姜河气愤地道:“她这是被饿的!你去打些水来做点吃的吧。”
“好。”晏明羽想也没想就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