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机性恋 第3章 第 3 章

一个身穿藏青色连帽衫和深色牛仔裤的女人站在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大门口，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情不算光明正大，不仅戴上了兜帽，还在里面叠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这不仅不光明正大了，这甚至有点不怀好意了。”费安对她这套穿搭是如此评价的，应聿时对此不甚在意。

现在是下午四点，距离她去陈老师家蹭饭还有一个小时。

速战速决，应聿时这么想着，左手插进背在胸前的书包里，一手摸着扫地机器人，一手推开了居民楼生锈的铁制大门。

仿佛被敲击耳后的冷战感再次浮现，应聿时忍住反抗的**，放仍魔法从自己的手中宣泄而出。

费安使用了“往迹追视”。

瞬间，杂乱的绿色线条在她眼前铺展开来。

是密密麻麻的流动的痕迹。

她仿佛置身于海底，深海暗流被涂抹成绿色，无视她又包裹她，环绕她游动着。她的大脑知道自己正站在居民楼的楼道里，胸腔却觉得喘不上气，仿佛氧气真的被在空气中流动的海水溶解了。

紧接着，第二股冷意又击中了她。

“这里不对劲，我用‘无踪迹’和‘无声息’罩住你了。”

费安一字一顿的解释道，没有起伏的语气里透露出一股凝重，“你玩游戏吗，这两个通俗来讲就是隐身和消音。”

费安作为施术人，看魔法痕迹不需要透过摄像头，他在包里也把这些痕迹看得清清楚楚：“看魔法来源这里有三个魔法师，看魔法种类这里全是自然魔法的痕迹。”

小机器人一长段的语音给应聿时续上了在海里呼吸的氧气，她喘过气：“我们上楼看看。”

越往上的痕迹越混乱，线几乎排布成面，一团一朵的绿色色块拉扯着她的步伐。

失去对环境的视觉以后连脚踏在地面的触觉都微弱起来，她几乎以为自己走在铺满浮萍的水里。

“应聿时，看左边。”费安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正站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休息平台上，左边是不装窗户的窗洞。

“左边是什么，这里有第四个魔法师的痕迹，他用过召唤魔法。”

“是窗洞。”窗台上铺洒着干涸血迹一般的蓝色痕迹，融化进了青蓝色的天空。

“这是第四个魔法师唯一的痕迹，他用‘界域传送’跑了。”费安冷静地分析。

应聿时的视线从天空降落在窗台，她试图复原出这里发生了什么：“四个人的魔法痕迹，半路逃跑的魔法师，这是两帮人打起来了？”

这群魔法师既然在这里租了房子，就说明他们最开始没想要打草惊蛇，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在楼道里跟行为艺术一样泼下痕迹。

窗台上有一个人落荒而逃的痕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租住在302的魔法师被人打上门了，然后一个人先跑，剩下的人断后。

“天呐，你们真暴力。”应聿时认真地感叹道。

费安很想反驳她，但又觉得自己的辩解是如此的苍白，他只好假装没听见：“看痕迹的不透明度，他们应该刚走不久。”

应聿时伸出手指，蹭了蹭干涸在窗台上的蓝色色块，颜色并没有沾染她的手指分毫，只蹭起了一块墙灰。

“显现出来的魔法痕迹是碰不到的，只是一种视觉上的映射。”费安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应聿时搓了搓手指，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摸痕迹。”

“哈，哈，我就是猜到了。”扫地机器人听起来就很不好笑地笑了两声。

“你第一次用这个魔法的时候，不会也去蹭了吧？”应聿时若有所思。

费安当机立断转移话题：“我们去302看看。”

应聿时放过他了，两步并三步就跨上三楼。她的适应性很好，一开始还会对“往迹追视”的视觉效果感到喘不上气，现在已经可以一边抓瞎一边竞走了。

她站在302门口：“我们要进去吗？”

理论上302现在应该没有人，但是理论只是理论，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发生的事情也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会发生。万一302还有人呢？

更重要的是，她进去302算私闯民宅吧！

她刚刚还用这个理由恐吓过费安啊！

“我用金属系魔法开门就可以，你不用动。”费安以为应聿时在想怎么进去，甚至很认真地对她做了解释。

应聿时：......

应聿时：“我想说的其实不是......算了，你开门吧。”

又是一阵战栗，应聿时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

302的门锁噌一声弹开。

“吱呀——”

门开了。

女人扣了扣自己的鸭舌帽沿，她从书包最外面的夹层里掏出两个鞋套，单手给自己的两只脚都套上。

“你弯腰在干什么？”费安不解地问道，他的声音闷在书包里。

“穿鞋套。”应聿时随口回应他。

“走的时候我可以直接用魔法清理你留下的生物痕迹。”费安困惑了一秒钟，然后古井无波地提出了方案。

应聿时顿住了，但她还是把规规矩矩地穿好了鞋套：“你别管我。”

费安很想说，我的命都绑在你的扫地机器人上了，我怎么能不管你，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说出口。应聿时的手就放在他的顶盖上，他还不想被敲电源键。

302的户型和应聿时家里一模一样，玄关右边是厨房和餐厅，餐桌上还堆叠着吃完的外卖盒。

左边是洋洋洒洒的绿色和蓝色。

应聿时看到现在也看出点门道来了：“蓝色的是召唤魔法的痕迹？”

费安补充了点应聿时看不出的细节：“准确来说，是召唤魔法体系下的‘裂境重圆’，这是一种......嗯，比较鸡肋的魔法，一般用途是断肢重接。”

“这个是属于召唤魔法的吗？”应聿时心想，她真的搞不懂这些七零八落的魔法体系。

“打个比方，你人站在302的地板上，手被海鸥叼走了，这个魔法可以让断手瞬间飞过来接上。”费安举个例子。

应聿时为这个有画面感的例子沉默了一秒：“那你呢，也可以通过这个魔法重圆灵魂和身体吗？”

费安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灵魂可以召唤身体，身体不能召唤灵魂。”

应聿时挑了挑眉毛：“你们课本上还讲这个？是有过这种先例吗？”

费安字正腔圆地哼了一声：“哼，课本上才不讲这个，是我自己研究过。”

费安的身体和灵魂分裂，灵魂在她的扫地机器人里，身体大概率在他自己家里，身体不能召唤灵魂，那么302的魔法阵也就不会是来寻找费安的灵魂的。

302的租户和找上门的网格员都与她们无关，一切都只是巧合。

是这样吗？

突然，应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炸起，是一种和被费安用魔法支配的冷战完全不同的感觉。

“砰——”

应聿时被一股不具名的力量推上天花板，她的后背直直撞在了吊顶上。她的左手从费安身上脱开，装着扫地机器人的书包顺着重力直接砸在地板上。

“应聿时！”

重重地砸在地上，被书包完全罩住，失去一切视野的费安急迫地大叫。

一男一女两个魔法师在应聿时未曾注意的时候重新返回了302，一个人施展魔法控制了应聿时，一个人正在用‘往迹追视’和‘同源共鸣’接触那个应聿时现在看不见的蓝色图块。

是了，魔法师能从痕迹里看到的东西可太多了，不论是哪一方，在有余力之后一定会回来探查消息的，是她疏忽了。

应聿时睁开眼，在她颠倒的视野里，站在地上的两个魔法师分明就是刚刚的两个网格员。她对抗着膨大的逆向重力，微微屈膝，脚踩上天花板。

男网格员一边蹲下身去拎装着费安的书包，一边嘟嘟囔囔地对女网格员说：“我就说她也有问题。”

女网格员控制住一个应聿时就已经额头冒出冷汗了，她没心情为她的同事提供情绪价值：“闭嘴干活。”

女人似乎不能把逆重力的状态精确到仅仅控制在应聿时身上，应聿时眼看着客厅茶几上喝空的易拉罐逐渐松动，然后直冲她的脸飞来。

这要是被砸到了，一定会流鼻血的。

女网格员对应聿时施展的重力加速度高过5个g，应聿时体会到了飞行员做飞行表演的感觉。她感觉她的眼球难以转动，连脸皮都在贴近天花板。

她咬着牙根，绷紧全身肌肉，小臂上青筋暴起，终于移动手臂接住了迎面而来的易拉罐。

“哼。”应聿时勉强勾了勾嘴角，推手将易拉罐向女网格员扔去。

她只是微微推动易拉罐，易拉罐就从女网格员的魔法控制中挣脱出来，然后径直向女网格员砸过去。

女网格员当然不至于被这么一个易拉罐砸到，但她需要分心一秒钟去控制住这个易拉罐。

应聿时也只需要这么一秒钟。

压制在应聿时身上的逆向重力骤然减轻，她小腿用力一蹬，晃晃悠悠地往地面降落，才刚跌到半空中重力又要重新加强。

但这点距离就足够了。

应聿时整个人倒悬在空中，血液向大脑直冲而上，她狠狠抄起客厅的木头椅子，旋身一抡。

木头椅子狠狠打在了正在查看魔法痕迹的男网格员的身上。

男网格员开着‘往迹追视’，完全看不清周边状况，他被应聿时用尽全力一抡，直接扑倒在地动弹不得。

费安顺势从被男网格员抱住的书包中挣脱出来，他直直冲向女网格员。

“喂！”贴着天花板的应聿时不由得急起来，费安怎么还向着女网格员冲过去了。

女网格员并不清楚费安的底细，他们抓费安仅仅只是出于对男网格员最开始的猜测，“她的猫很强”，哪怕这只猫是台机器猫也不妨碍他们抓回去看看。

分身乏术的女网格员急着去看她那被一张椅子拍晕的同事，她抬了抬手，把费安也囊括进她的失重领域里。

一台扫地机器人仿佛被UFO抓走一样晃晃悠悠地升上天花板。

“这不是送上门来吗。”

应聿时低笑了一下，伸长手臂，用肌肤碰到了扫地机器人冰凉的塑料合金外壳。

“轰——”

是飓风的声音。

两个网格员被旋风卷上天花板又狠狠砸在地上，茶几上的易拉罐餐巾纸合着一起稀里哗啦地撒了他们一脸。

应聿时的卫衣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她抱着被她的体温暖热的塑料合金，踩着轻柔的气流缓缓地落到地上。

攻守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