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在雪落前 第2章 暴雪黄色预警

一顿饭吃的也算顺利。

至少叶宁初担心的话题没有发生。

但结束后，三个长辈有意想给两个孩子单独相处的时间，纷纷找借口提前离开。

陈志江还特意嘱咐陈屿杨一定要把叶宁初平安送到家。

“知道了爸，放心吧。您和妈路上注意安全。”陈屿杨答应得很干脆，也不忘嘱咐长辈们路上注意安全，“阿姨，您也注意安全。”

夜晚的港城气温真的很低，叶宁初今天还是穿少了。

走到门口时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肩上多了一件外套。

叶宁初反应过来想把外套还给陈屿杨，“这多不好意思。”

“披着吧，晚上冷，你穿的少，别感冒了。”

对方都这样说了，叶宁初再矫情也多少显得有点不知好歹了。

点点头接受了陈屿杨的好意，“谢谢你。”

“客气什么，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取车。”

今天这顿饭结束的有点晚了，再加上天冷，这会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偶尔倒是有几辆车路过。

叶宁初等得有些无聊，站在路边数路过了几辆车。

正数到第十辆时。

身后传来一阵躁动，应该是又有一波人吃完了。

“今天这顿饭吃的真爽，可惜了聿哥不能喝酒。”

“我们聿哥是要救人的，那可是大英雄。”

听到熟悉的称呼，叶宁初立刻回头。

果然在一行人身后看到了插着兜低头走路的周知聿。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还有原本喧闹的众人突然安静下来的声音。

周知聿抬头，目光穿过层层人群，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她肩上披着的男士外套，眸色黯淡下去。

叶宁初默数了一下，对视了也不过三秒钟，对方就移开了目光。

既然如此，也不用多此一举再打个招呼了吧。

“聿哥，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你们先回吧，我约了车。”

“行，那我们先走了。”

“下次见，聿哥。”

很快，整个饭店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中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的宽度。

谁也不肯先低头。

“宁初。”

陈屿杨的车终于开了过来。

很明显他也看到了周知聿。

叶宁初看着他主动走到周知聿面前，伸出右手。

“好久不见，好巧，没想到你也在这。”

周知聿勾了勾唇，眼光扫向不远处走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开口说出来的话也想现在的天气一样冷。

“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寒暄的必要吧。”

陈屿杨自知讨了个无趣，心里虽有不爽，但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耸了耸肩，转身走向一旁站着的叶宁初。

“宁初，我们回去吧。”

叶宁初坐上车，透过车窗看到还在远处站着没动的周知聿。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变得更加清瘦了。

车子发动，视线中越来越远的身影，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样，两个人背过身，越走越远。

“刚刚没有跟他打招呼吗？”

叶宁初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一周前在医院见过一面。”

“宁初，你们……”

叶宁初打断陈屿杨想继续说的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屿杨，我跟他之间，早就回不去了。”

前方刚好遇上红灯。

陈屿杨将车子停稳，回头看向叶宁初，神色认真地问她：“如果你们之间回不去了，那我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屿杨，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很明显的拒绝。

陈屿杨其实心里一直都明白，这么多年，她身边从不缺追求者，可是她从未正眼看过他们一眼，不过是因为，他们都不是那个人，包括他也一样。

周知聿不是第一次看着叶宁初离开的背影。

以前两个人正在热恋期时，每次约完会他送她回她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次次都让她先转身回去。

周知聿说，一定要亲眼看着她家里的灯亮了，他才能放心离开。

五年前最后一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就像今晚一样，也是和陈屿杨一起离开的。

一样是冬天，一样是晚上。

不同的是，那天他们分手了，而今晚……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每每午夜梦回间，周知聿总能想起叶宁初那晚的决绝。

曾经最让他心软的女孩，却狠着心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冰冷的话。

“周知聿，你没钱没势，对我的将来没有任何帮助，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周知聿看着叶宁初身后的男人，抬起手指向陈屿杨。

“那他呢？跟我分手，是因为他能给你提供帮助吗？”

叶宁初转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他能帮助我，你不能。”

说完不再回头，和她口中那个可以帮助她的男人并肩离开。

这么多年，说不恨都是假的。

所以他拼命努力，五年里，他去过很多地方出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任务，救过无数人。

情况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连遗嘱都写好了。

但就像叶宁初当年说的一样，他无权无势，再怎么拼命也只能一点一点往上升。

不过周知聿后来也想开了，救命治灾是他的职责，做好自己本职内的工作既是对人民负责，也是一种保证。

仅仅如此，也足够了。

“受强冷空气影响，预计未来48小时内，我市将出现较强雨雪天气，请各位市民做好防范工作。”

这是叶宁初坐上车打开广播后听到的第一句播报。

而此刻她还没有发动车子，双手在空调前已经烤了快十分钟了还没有完全热乎起来。

叶宁初天生怕冷，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的每一年都要冷。

气象台从昨天开始便发布了暴雪黄色预警，这更是令人头疼。

小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很喜欢下雪天，这样就可以一起堆雪人。

唯独她最讨厌下雪，雪天天气寒冷，她的一双手总是被冻得红肿，又难看又难受。

接近下午，天空中果然飘起了雪花。

叶宁初站在医院的窗边，看着漫天的飞雪，就连最讨厌下雪天的她都不得不承认，雪花是美的，尤其是在空中飞舞的时候。

说起来，这还是港城今年的初雪。

谁都没想到，这场雪一下就一发不可收拾。

才刚到傍晚，马路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雪，路边行人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周围同事都在讨论这雪下的太大了，这两天估计得直接在医院过夜了。

早上七点左右，在医院休息室睡得迷迷糊糊的叶宁初突然惊醒。

她起身拉开窗帘，外面暴雪如瀑，世界已经完全被漫天的白色席卷。

叶宁初皱了皱眉头，眉间满是担忧。

港城这两天可能不太平了。

思虑间，似乎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撞击声，紧接着门外走廊上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叶宁初刚准备转身去开门，几乎是同一时间，休息室的房门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叶医生，不好了！快！医院前面路口发生连环车祸。”

叶宁初迅速反应，随手抓过一件外套，打开门后飞速下达命令。

“立即启动MCI（大规模伤亡事件）预案！通知所有急诊备班医护人员、麻醉科、外科医生、影像科、输血科负责人立即到急诊科集合。通知血库备血。”

说完又看了眼外面的极端暴雪天气。

“来不及了……张护士长，安排人员在医院内留守，调配所有到院伤员。刘医生，江医生，小李……立刻带上现场救援包，跟我走！”

叶宁初一行人顶着狂风暴雪到达路口时，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七八辆小型轿车紧紧贴在一起，扭曲在马路中央，还有一辆公交车由于失控侧翻在被压倒的围栏上。哭喊声，呼救声，警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医生！医生！快来帮忙救人！”

呼叫声是从公交车附近传过来的。

叶宁初带着救援包跑过去时，正好看到周知聿在竭力救援公交驾驶员。

“叶医生。”

叶宁初把目光转向声音的来源处，是市救援队的人，那天晚上他们在抢救室外见过一面，她有印象。

“驾驶员情况怎么样了？”

“意识尚清，但大腿处被卡住了，已经出现淤血乌紫的情况，需要您的帮助。”

叶宁初迅速走上前查看驾驶员情况。

由于公交侧翻，方向盘受重物撞击受到破坏，驾驶员的左腿大腿处正好被方向盘和座椅紧紧锁住无法动弹。

目前情况很危急，再加上天寒地冻的，严重的话可能导致左腿坏死。

“周队，麻烦用手电筒帮我照一下他的腿部，我需要看一下具体情况。” 现在的光线实在是过于昏暗，叶宁初只好向周知聿求助。

周知聿看到叶宁初时并不太意外，他知道她的医院就在附近，也知道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周知聿立刻配合叶宁初，另一边指挥队员立即准备破拆装置，随时等待救援。

叶宁初跪在地上，几乎整个人都趴进车里了，脸颊通红。

她感受到驾驶员的足背动脉此刻已经非常微弱……

“周队，需要想办法先对他的伤腿做简易固定，然后尽快解除压迫。”

周知聿朝着叶宁初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而两个人对视时，都从彼此的双眼中看到了对方的专业性。

周知聿迅速转身示意自己的队员，“立刻执行破拆救援。”

而叶宁初此时也回过身嘱咐一旁的医生，“建立静脉通路，准备生理盐水，开始补液。”

此时此刻，背身而站的两个人，似乎都成为了对方最坚实的后盾，他们终于实现曾经互相许下的诺言。

“你上前线，我做你的后盾，我们并肩作战。”

只是，到今天，竟已经过去整整五年的时间了。

终于，在各方的通力合作下，所有伤员都被转运完毕。

叶宁初这才和同事们带着疲惫与冰冷的身躯回到医院。

一个小时后，叶宁初终于得空接了一杯水喝。

其实刚刚没感受到什么，一旦放松下来，叶宁初才觉得心脏砰砰地似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样。

她深深的吸气，呼气，手指甚至在微微颤抖着。

刚刚处理完现场清理工作的周知聿走过来，远远就看到叶宁初一个人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捧着一杯热水，低着头似乎是在发呆。

叶宁初的眼前景象逐渐聚焦，最后出现了一双还沾着雪的黑色靴子。

她抬起头，周知聿朝她伸出右手，掌心放着一颗被压的有点扁的巧克力。

“补充点能量吧，别低血糖晕倒了。”

叶宁初慢慢抬起手，接过他手中的巧克力。

“谢谢。”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低血糖的老毛病。

以前上大学时，她为了减肥不正常吃饭，有一次两个人出去约会，她因为低血糖突然晕倒，把他吓个半死。

从此以后，周知聿的口袋中每天都会装着巧克力。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习惯他还没有改掉。

叶宁初的眼前突然有点模糊。

她吸了吸鼻子，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周知聿此刻显得有点不自然，他把右手翻过来，露出手背，上面是一条长长的划痕。

“不小心受伤了，想着进来包扎一下。”

叶宁初一下子站起来，拉过他的的手腕就往自己的休息室带。

“你怎么不早说，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周知聿紧紧盯着她拉着自己手腕的右手不说话。

叶宁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立刻放开。

“不好意思啊。”

突然空下来的手腕让周知聿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叶宁初让周知聿坐在自己平常休息的床上。

搬出来休息室里常年备着的医药箱，轻轻帮周知聿消毒，上药，包扎。

“你们平时出任务什么的应该挺危险的吧。”叶宁初实在是觉得现在的气氛太过于尴尬，好不容易找了一个话题。

可对方只回答了一句“看情况”，似乎并不想跟她多交流。

叶宁初当时也没多想，又随便扯了个话题继续问他，“你现在还是不喜欢吃巧克力吗？”

这一次，叶宁初久久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刚准备抬头头顶传来了一声嗤笑。

“我吃巧克力过敏，这么快就忘了呀。”

叶宁初一下子愣住，她从来不知道他巧克力过敏的事，可他为什么要说自己这么快就忘了这句话？

叶宁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安静着，直到伤口彻底处理好。

“今天谢谢叶医生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宁初眼睁睁看着周知聿毫不留念的转身推门离开。

那天晚上，无论叶宁初怎么回忆，都无法从记忆中提取出有关于周知聿巧克力过敏的事情。

她只记得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时，她是很喜欢吃巧克力的那一方，偶尔自己吃巧克力的时候也会想着给他一颗，但是他从来都是笑着摇头说他不吃，她一直以为周知聿只是不爱吃巧克力。

曾经，是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