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在雪落前 第1章 真的忘记了吗

今年的冷空气来得格外突然。

主要表现在医院窗户上突然凝结的冰窗花，以及夜晚街道上骤然减少的行人。

“叶医生，还没走呢？”

叶宁初上完洗手间路过护士站正好碰上了正在值夜班的小李。

她微微笑了笑回答道：“嗯，陈医生今天家里有点事，我替他顶个班。”

气温骤降，哪怕医院里开足了暖气，常年体寒的叶宁初也还是手脚冰凉。

她缩缩肩膀，搓了搓双手，刚准备开口问小李借一个暖手袋。

“医生，医生！”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了过来。

小李立刻反应过来和同事去推担架车。

叶宁初回过头看到的场景是一群穿着蓝色救援队服的男人护着中间背着伤员的男人向她的方向狂奔。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随着本能一起将伤员扶上担架向抢救室跑去。

伴随着“手术中”字样的灯灭掉，叶宁初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谁是病人家属？”

一群在手术室门前焦急等待的队员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坐着的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周队。”

周知聿睁开双眼，眼里布满了一夜未睡后留下的红血丝。

叶宁初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此时的他与刚刚背着受伤队员跑过来时的不安与焦急不同，更多的是常年身处紧张救援环境中的镇定。

也......多了一丝多年未见的陌生感。

“病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刚刚已经转去病房了，你们可以放心。这段时间让他好好休息，尽量少下床走动。”

男人点了点头，微微开口道：“谢谢。”

周围的气氛似乎也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叶宁初看到这些队员们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放松下来的神情，还有他们满身的泞泥，知道他们肯定是去出紧急任务了，看着他们有点担忧地开口：“你们要不要也去做个全身检查？”

队员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其中一人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医生你放心吧，我们现在身体好着呢，不痛不痒的，不会有事的。”

叶宁初刚想继续开口，面前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都去做个检查，费用我来报销。”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为难。

“周队，怎么能让你......”

“这是命令。”

“是！”

男人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威严与坚定，这是叶宁初曾经所陌生的。

小李走了过来朝着队员们轻声说：“大家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做个检查。”

众人纷纷离开。

顿时，整间走廊只剩下叶宁初和她身边站着的男人。

突然消失的脚步声，让两个人周边的氛围有些尴尬。

叶宁初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

“周知聿......”

男人突然打断她想继续说的话。

“叶医生，今天谢谢你了。”

说完这句话，周知聿直接转身离开，扫向她的那双眼眸，淡漠的好像他们从来没见过一样。

其实，她是想让他也去做一个全身检查的。

看着男人决绝离开的背影，叶宁初低下头，深深呼了一口气。

再抬起头时，刚刚眼中的担忧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之间，早就无法和从前那样相提并论了

“宁初，今晚回来吃饭。”

“好。”

接到妈妈的电话时，叶宁初的车刚开到自己住的小区的地下停车库。

沈娅近几年对叶宁初没有以前管的那么严了，最明显的地方就体现在允许叶宁初从家里搬出来住。

许是某一天突然发现女儿真的长大了，应该给她一点自由了。

只是时常一些要求说出来，叶宁初还是不太敢反抗。

就比如现在，这几天叶宁初连续加班，今天好不容易下班得早，想回家好好休息却被沈娅一通电话叫回去。

可能是真的想女儿了，沈娅今天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

母女俩面对面坐着，餐厅里安静的只有筷子碰到碗上的清脆声。

沈娅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叶宁初的碗里。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豆角炒肉。”

“谢谢妈妈。”

沈娅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儿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像往常一样，可是却又让她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好像……变得生疏了。

“宁初，我听说你前两天帮屿杨顶班了？”

“嗯，他那天晚上有点事，我俩就换了班。”叶宁初一边夹菜一边回答，说完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又接着说：“同事之间互相顶个班而已，很正常的。”

沈娅点了点头。

“我今天跟你陈叔叔联系了，他说你最近在医院表现得很好，工作的同时也不要忘记自己的私人感情，平时多跟屿杨接触接触，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听着沈娅唠叨地说着她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一定要找一个可以给到她帮助的男人。

这些话叶宁初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

小时候交朋友要先给沈娅过目一下，她觉得不合适的不能交，以至于叶宁初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

大学时候谈恋爱也是……

叶宁初时常会想，她自己的人生，其实不应该被别人人为操控的。

可她从小就是沈娅一个人拉扯着长大，她看到过沈娅因为生活的操劳而一个人偷偷痛哭的样子，她知道沈娅对她怀有多大的期望。

“妈妈，我还不着急，我想等工作再稳定一点，更何况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

“你该不会是还想着你大学那个男朋友吧？”

沈娅的话让叶宁初突然愣住了。

周知聿吗？

她突然想起来一周前在医院他看着自己时的淡漠和陌生，眼眸中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热烈。

那句透着疏离感的“叶医生”三个字，让她觉得似乎他们之间真的就只是病人家属和医生之间的关系。

回过神，一直低着头的叶宁初抬头看向沈娅，“我早就忘了。”

“那就好。”

早就忘了吗？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沈娅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沈娅想让叶宁初在家里住一晚再回去。

叶宁初借口自己明天还要去医院，晚上回去睡方便一点，开着车离开了。

临走前，沈娅提了一嘴周日晚上要跟陈叔叔夫妻俩还有陈屿杨吃饭的事，让她把那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说来也巧，周日这天叶宁初正好休息。

陈屿杨直接把车开到了叶宁初家楼下。

接到陈屿杨的电话时，叶宁初正准备拿上钥匙出门。

听到他说车子已经停在自家楼下只好把车钥匙又给放了回去。

“最近医院挺忙的，你要多注意休息。”陈屿杨开着车注意到坐在副驾的叶宁初一直在闭目养神，知道她最近经常熬大夜加班。

“嗯，你也是。”叶宁初是真有点累了，睁开眼睛回答的声音都有点迷迷糊糊的。

陈屿杨看她累得不行的样子也没忍心再打扰她，只说让她先睡会，过会到了再叫她。

被叫醒时，叶宁初没想到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她真睡着了。

俩人到包间时，三个长辈已经坐在里面聊起来了。

叶宁初礼貌地跟陈叔叔和陈阿姨打了个招呼。

“宁初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陈屿杨妈妈看着宁初落落大方的样子，眼睛里满是欣赏。

“陈霞，你别只夸宁初，我看你家屿杨也好的很，一表人才的。”

刚才叶宁初和陈屿杨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时候，沈娅就想说，两个孩子看起来很是般配。

更何况此刻看着陈屿杨彬彬有礼，给自己女儿又是拉椅子又是摆筷子，忙前忙后照顾的很，更是心生欢喜。

叶宁初早就习惯了长辈们你来我往的人际关系，朝众人笑了下没有说话。

周知聿最近终于空了下来，几个好久没见的兄弟得知他今天没事，硬是组了个局，强制性把他约出来吃饭。

章齐来得最晚，他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群人起哄要他自罚三杯。

“章齐你也太晚了吧，你好意思让聿哥等你那么久吗？”

章齐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眼角余光瞥向了里桌处坐着低头刷手机的周知聿。

哼哼唧唧半天没说出来半个字。

“章齐，如果你是想逃酒的话这法子可不好用。”

章齐被大家催的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你们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卖什么关子？有屁快放！”不知道谁突然高喊一句，惹得众人纷纷大笑。

“我看到叶宁初了，还看到她和一个男的走在一块。”

原本吵闹的包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统一把目光投向了周知聿。

谁不知道几年前他们聿哥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谈了一个天仙似的女朋友，他们几个那会聚会的时候还把女朋友带过来介绍给他们了。

只是后来突然分开了，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

成了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的过往。

只是几年后，再次提起叶宁初这个名字，周知聿似乎变得平淡了。

好像这三个字只是遥远时光中不经意出现的名字，早就在记忆当中被时间冲淡。

可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其实并不似表面那么淡定。

一直在刷手机的手指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就已经悬空在屏幕上不再划动过。

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中的眸光波动。

他按下手机侧面的按键，把黑屏的手机扔在饭桌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后背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扫向一个个向他投来的目光。

“还吃不吃饭了？”

本人都没说什么了，大家自然也只当是一个小插曲。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人敢再提起叶宁初。

谁都能感觉到，周知聿虽然表面上什么事都没有，可情绪明显不对，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

默默吃饭的章齐摸了摸鼻子。

不敢说话，怕被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