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婉清从浴室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洗好备用的女士睡衣和一条柔软干净的毛巾,递给林渡,“浴室在这里,东西都是新的。”她指了指客卫的方向,脸颊微红,有些不敢看林渡的眼睛。
林渡接过,目光在楼婉清泛红的耳根上停留一瞬,没说什么,径直走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楼婉清站在客厅里,听着那水声,心跳莫名有些快,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去主卧,从衣柜里找出一条薄毯和一个枕头,抱着走向次卧——那是她为偶尔可能来访的父母准备的房间,床铺都是现成的。
她刚铺好床,浴室的水声就停了。
片刻后,林渡穿着那身略显宽松的浅色棉质睡衣走了出来,微湿的墨发披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珠,洗去铅华后,那张脸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居家的柔和。
“床铺好了,你睡这间吧。”楼婉清指了指次卧的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林渡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次卧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干净整洁,却缺乏人气。她没有进去,转过头,指向走廊另一端主卧虚掩的门上。
“我睡那里。”她用的是陈述句,指向主卧。
楼婉清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薄毯,“那里……是我睡的……”
“我知道。”林渡放下毛巾,向她走近一步,身上带着刚沐浴过的清新湿气和她本身那股清冽的冷香,“一起。”
这两个字说得理所当然,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
楼婉清的脸“轰”一下全红了,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慌乱地后退半步,眼神闪烁,“不行的,林渡……这样……这样太快了……我……”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林渡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快?”林渡微微偏头,似乎在品味这个词,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楼婉清腕间细腻的皮肤,“婉清,我们之间,隔着万载轮回,何来快慢之说?”
今晚在凌芸那里遭遇的胁迫与失控,聂红裳紧闭的房门和决绝的泪水,都像是一根根刺,扎在她看似平静的心湖深处。她急需抓住什么,确认什么,来平复那翻涌的暗流。而眼前这个与顾姝媱灵魂同源的女人,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可是我……”楼婉清心跳如擂鼓,所有的理智和矜持都在林渡深邃的注视下土崩瓦解,她想说我们还没确定关系,想说这样不合适,想说她需要时间……但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林渡不再给她犹豫和拒绝的机会,手上用力,揽着她的腰,将她半推半拥地带向了主卧的方向。
“林渡!你别这样……”楼婉清惊呼一声,手下意识地抵住林渡的胸口,触手是睡衣下微凉的肌肤和分明的骨骼线条,这触感让她像被烫到一样想缩回手,却被林渡另一只手按住,紧紧贴在心口。
“别哪样?”林渡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呼吸交织,目光锁住她惊慌失措的眼眸,“是这样?”
她说着,揽在楼婉清腰间的手臂收紧,让两人身体紧密相贴,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曲线和温度。
楼婉清浑身僵硬,呼吸急促,被迫仰头看着她,眼中水光潋滟,“你不能……不能强迫我……”
“强迫?”林渡重复着这个词,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暗芒,像是被这个词刺痛,又像是激起了更强的掌控欲。
她猛地俯身,将楼婉清打横抱起。
“林渡!”楼婉清短促地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林渡的脖颈。
林渡几步就走进了主卧室,用脚后跟轻轻带上了房门,房间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暖黄的光线将气氛渲染得更加暖昧不明。
“看着我,婉清。告诉我,你真的不想吗?”她将楼婉清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随即覆压而上,双手撑在她耳侧,墨色的长发垂落下来。
不等楼婉清回答,她已低下头,攫取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其中,纠缠着她的舌尖,汲取着她的气息。
“别……林渡……真的不行……”陌生的刺激让楼婉清身体颤抖起来,她呜咽着,双手徒劳地推拒着身上的人,残存的理智让她试图并拢双腿,却被林渡早有预料地用膝盖顶开。
林渡单手便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她两只手腕,按在枕侧,另一只手则更加放肆地撩高她的睡裙下摆,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细腻的肌肤,并向着最隐秘的角落滑去。
“唔!”楼婉清浑身一僵,感受到那指尖即将触碰到最敏感脆弱的地带,羞耻和一种被侵犯的恐惧让她挣扎起来,“放开我!林渡!你不能这样!”
她的挣扎似乎终于触动了林渡某根紧绷的神经。
林渡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撑起身,悬在楼婉清上方,墨色的长发垂落,扫过楼婉清泪湿的脸颊。
昏暗的光线下,楼婉清衣衫凌乱,泪眼婆娑,嘴唇因刚才的亲吻而红肿,眼中充满了惊惶。
那双眼睛,与记忆中顾姝媱受惊时的模样,微妙地重叠。
林渡眼底翻腾的欲念和戾气,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她松开了钳制楼婉清的手。
重获自由,楼婉清立刻蜷缩起来,拉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向床的另一侧躲去,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戒备又恐惧地看着她。
林渡看着她这副模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
“抱歉。”她低声道,“我……失控了。”
她起身,坐在床沿,背对着楼婉清,背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孤寂。
“我去次卧。”
说完,她便要起身离开。
看着她骤然疏离的背影、以及那声带着疲惫的“抱歉”,楼婉清心中的恐惧和委屈奇异地消散了些许,她看得出林渡状态很不对,绝不仅仅是因为和聂红裳吵架那么简单。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了。
她伸出手,轻轻抓住了林渡睡衣的袖口。
林渡起身的动作顿住,微微侧头。
“别走……”楼婉清的声音还带着哽咽,手指却攥得很紧,“就……就这样睡吧。我……我陪着你。”
她挪了挪身体,在宽大的床铺上让出一半的位置,拍了拍空出来的地方,眼神里带着未散的泪光。
“只是睡觉。”她补充道,脸颊微红。
林渡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久到楼婉清以为她会拒绝,正准备尴尬地收回手时,林渡重新坐了下来,依言在她身边躺下。
林渡没有再靠近,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并肩躺在昏暗中,只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然后,一只手,带着试探的意味,轻轻覆上了楼婉清放在身侧的手背。
楼婉清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
那只手感受到她的默许,缓缓下移,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紧密的,不留一丝缝隙。
“婉清,我们在一起。”
“在一起?林渡,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那聂小姐呢?”楼婉清侧过头,在昏暗中努力分辨林渡的轮廓,“难道……难道你能同时……”一种被物化、被纳入“收藏”般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不能。”林渡打断,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她侧过身,面向楼婉清,“此世规则,一夫一妻,我知晓。”
“那你还……”
“但我并非此世常人。”林渡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我的生命太长,长到可以容纳下不止一份刻骨铭心。红裳是,你亦是。你们于我,如同魂魄之两面,缺一不可。此非世俗意义上的同时交往,而是……命定的重合,因果的必然。”
“可这对聂小姐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楼婉清试图抽回手,却被林渡更紧地握住,“我们都只是想要一份完整的……”
“完整的我,本就包含了对你们二者的情。婉清,看着我。问问你的心,在那些梦境碎片里,在你感受到的牵引里,是否只有你我?还是……也有她的影子?”
楼婉清哑然。
那些模糊的梦境里,确实有时会出现另一个模糊而亲切的女子身影,与林渡相伴,与她……似乎也并非敌对。
“此非取舍,而是归位。”林渡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诱惑,或许是恳求的意味,“回到我身边,如同星辰归位。红裳那边……她已知晓,并正在接受。”
楼婉清脑中一片混乱。
聂红裳知道了?并且……在接受?那个看起来明媚自信、对林渡充满独占欲的聂红裳,竟然能接受分享?
理智在尖叫着拒绝,这太荒谬,太离经叛道。
可情感却在林渡那不容置疑的“命定”和指尖传来的温度中节节败退。
万载轮回,灵魂烙印……这些超乎想象的东西,似乎本身就存在于另一套法则之下。
看着她挣扎迷茫的眼神,林渡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语气放缓了些许:“婉清,你只需看清自己的心。抗拒我,是因为世俗的规则,还是因为你灵魂深处……并不愿靠近?”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
楼婉清无法否认,尽管恐惧、尽管觉得荒谬,但她的心,她的灵魂,从江南夜那个未尽的吻开始,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向林渡倾斜。
那些梦境,那些心悸,那些莫名的熟悉与牵引,都在佐证林渡所说的“注定”。
林渡趁着她心神震动,继续低语:“留在我身边。不是作为选择之一,而是作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的生命漫长,足以容纳你们二人的魂印,护你们此世周全,偿你们前世夙缘。”
她没有说“爱”,这个词于她而言太过轻飘。她说的是“容纳”、“庇护”、“偿还”,这些词汇更符合她万载修士的身份,也更具力量感。
“我……我需要时间……”楼婉清最终虚弱地吐出这句话,几乎是哀求,她无法立刻给出答案,无法立刻将自己投入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关系中。
林渡没有逼迫。
“可以。”她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