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妆 第48章 似曾相识

晏菀就这样走了 ，楚璟也没个反应。

楚瑜总觉得，自家大哥虽然面上看着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却好像是在故作镇定。

她的眉头狠狠皱在一处，只觉得今日真不是个好日子。

又见赵茹的马车还停着没走，楚瑜没好气的大声道：“赵姑娘，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楚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楚瑜的话，赵茹的马车这才缓缓开动。

兄妹俩进了门，楚瑜将事情都告诉了楚璟，他才得知晏菀这趟出门都做了些什么。

楚璟用严厉的眼神斜睨着她，肃声道：“回院中反省，不许再出门，我明日再找你算账。”

楚瑜满脸懊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听话乖乖回去。

回到静苑，晏菀方从浴房出来。

楚璟长驱直入，对她道：“楚瑜的事，你可以告诉我，让我来处理。”

不知为何，听他说完这话，晏菀便觉得烦躁得很。

她不再像方才在府门外那样强撑了笑意，眼带两分质疑。

“你妹妹被人构陷，我早便提醒过你，你是否放在了心上？”

楚璟那日负气离去后，一直没有回来过。

“她被人胁迫，我让人去寻你，你又在何处？”

她接连发问，话里都是对他的不信任。

楚璟闻言，长身逼近晏菀，亦沉下声问她：“我在何处，你在意吗？你什么时候将我的行踪放在心上过？”

他不回来，她便永远不会去找他。关于这件事情，他已经验证了无数次，从无例外。

晏菀仰着头与他对视，眼中利刃也会刺痛人。“你说我从未将你放在心上，那你呢，你到底又将何人何事放在了心上？”

楚瑜的事情，楚璟无可争辩，若是没有晏菀，今日妹妹会是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晏菀忽而笑了，却不是因为高兴，而是讽刺。

“你今日生气，难道是觉得我多事？如果是这样，那便算是我自作主张，是我的错。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她说完，还是觉得楚瑜的事情并不该这样含混过去，遂告诫他：“但楚瑜不该被不合心意的婚事桎梏，你日后对她多上些心吧，她的未来同样与肃王府息息相关。”

“不合心意的婚事？”楚璟铺捉到这几个字，反复品味，又突然看到她眼中的痛色，喉间不可自控的滚动。

原来对她来说，他是她不合心意的人吗？

这倒也没错，自嫁入肃王府，她什么时候真正的开心过？

他无法再对她步步紧逼，往后退了两步，正色道：“今日多谢你，是我疏忽了。”

晏菀没应，转过身去打理自己未干的头发，用后背对着他，一举一动满是抗拒。

“秋猎，便不让楚瑜出面了，我明日会让她去外公家呆一段时间。”

冷静下来想，晏菀也觉得这个方法妥当。楚瑜今日在洛阳城露了脸，皇后定然还会想办法毁坏她的名声，短期内还是不要再出去了。

“嗯。”她背着身，勉强应了一声。

楚璟站在屋里，像个多余的人。自从那日搬出去，他好像就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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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陆府。

陆临渊撑着身子，起身走动。

这一病又拖了很长时间，虽然还没见好，但这次秋猎，他是非出面不可了。

梅莘端着药碗进来，“别逞强，你这身子如今可不会听你的。”

她这话说得让陆临渊笑了出来，带着病气的脸看着好了很多。

“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他说完，抬手摸索出书架上的一个精美的木盒子。待梅莘走近，他将盒子递给她。

梅莘在疑惑间接过，在他的示意下打开，面色刹时便是一愣。是怔愣，不是高兴。

盒子里竟然是雪莲。这味药实属难得，她自己寻了许久都没得到，可见他为此花了多少心思。

可惜，梅莘没觉得很感动，反而是凝着眉眼，净是纠结之色。

“你若是有余力，何不找找能救自己的药呢？”

陆临渊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温润的笑意随着她的话逐渐散去。

“九霄花，别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他在中书令当值这么久，查遍了书库，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他不可能为了活下去，而暴露顾家后人的存在，也不想为计划中的人带去多余的危险。

所以这味九霄花，没有便没有吧。

他可以死，但是计划还会继续，顾家的冤屈总有一日会洗清。

若说他还有什么遗憾，便是对梅莘亏欠。

陆临渊很担心，自己这一走，她以后应如何自处？

如今趁着自己还活着，他只想对梅莘好一点，为她准备好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尽可能的为她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也许他还有一点私心，因为他希望梅莘能记住他。

陆临渊那些话的意思，梅莘大约都明白。就算旁人愿意为了他冒险去夺得九霄花，他自己也是不愿意接受的。

可是晏菀早就开始行动了，他们还有一丝生机，但她不打算将此事告诉陆临渊。他如今的状态，很难保持冷静。

就算他以后会怪她，也要先活下去，才有机会。

她突然回忆起上回见到晏菀的一个瞬间，转而问陆临渊：“你家中还有其他的孩子吗？比较亲近的那种。”

陆临渊拧着眉，想理解她的意思。“我父亲只有一个妹妹，她的女子还在世，叫姜芷，现在同七皇子在一处。这些你之前也知道，至于其他的，没有了。”

“哦，是吗？”梅莘百思不得其解，总忍不住想起晏菀的脸。

“你可还记得，从前的你与晏菀之间的事？”

陆临渊轻点下颌，态度也是坦荡的。“我的母亲与镇南王妃李若交好，自晏菀出生后，母亲便十分喜爱她。也正因此，父亲外出打仗时，我与母亲便常常到镇南王府小住。晏菀幼时活泼可爱，母亲对她爱不释手，我也喜欢带着她玩耍。就连父亲，打完仗也是也是要来看她的。”

往事早已如云烟散去，但回忆起那段时光，母亲的笑容都是真的。可如今物是人非，父母含冤而逝，晏菀也早已变得温婉贤淑，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影子。

梅莘沉默听着，所思所想与陆临渊不同。

【回忆开始】

陆府花圃中，晏菀侧对着梅莘站着。

梅莘从土中拔出药锄，正见到夕阳落在晏菀脸上，映照出的弧度，似曾相识。平日里看正脸时，倒不觉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刻意用妆容掩饰过。

不均衡的光影下，她最真实的骨相一览无余。

那一刻，梅莘以为是错觉，又细细看了两眼。

可她很快便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因为脑海中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不会记错的。

她一直受自己的心绪所困扰，总是展现出回避的态度。所以，她很少去探究晏菀对陆临渊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程度，缘何而起？

梅莘只知道，晏菀很在乎顶着陆临渊身份的顾宴，为他找药，耗尽心力，甘冒风险。

可奇怪的是，她没有表露出一个女子对男子心仪的态度，导致一切都违和得很。

晏菀很快便离去，梅莘呆呆的站在花圃里，心尖渐渐爬满震撼。

【回忆结束】

梅莘回过神来，想了想还是提醒陆临渊：“就算现在没有九霄花，但我还没有放弃你，所以，你也不许放弃。”

从陆临渊的视角看来，她此刻倔强得很，正如同她刚失了父亲时那样，如一只不安的刺猬。

这样看来，她内心还是不想他死的把？

陆临渊心满意足的笑了，一字一句的应下：“好，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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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洛阳城去权贵纷纷赶往郊外行宫猎场，参加每年举办一回的秋猎。

因着前两日楚瑜的事，肃王和肃王妃发了很大的火，今日决定亲自将楚瑜送出城，赶往外祖家，秋猎便不打算去了。

因此，肃王府只有世子妃夫妻两人出席。

晏菀自己乘一辆马车，楚璟则是骑马走在前头。

她饮下一口茶，压低了声音问侍女：“周茗箬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知远凑近，禀道：“周姑娘说，她曾亲眼见到四皇子饮下了她调的茶。昨日她寻了个借口，在金雀街见到了四皇子，他眼下青黑，已经开始有毒发的迹象。”

“那边快了，最迟就是今晚。让周茗箬想办法把视线转移到皇后娘家身上，让皇帝以为是顾家用毒不慎，害了四皇子。”

皇后想要救四皇子，必然需要拿出九霄花，到那时候，顾宴解毒的机会便来了。

秋猎的目的，为顾宴解毒只是其中之一。她此行还有其他的任务。

“如果秋猎事发，你们只管各自奔逃，不许回头！”

侍女大惊，“主子！”

晏菀厉色道：“我的话不管用了是吗？”她知道侍女的心意，但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侍女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是。”

话虽如此，晏菀却知道，她们不会放弃的。若是计划成功，这些忧虑便没必要，但愿他们此行达成所愿。

到了行宫，肃王府一行人分得往年常用的院子。稍坐休息，楚璟换过骑装后便外出了。

晏菀也换了身轻便的深色衣裳，站在门廊出看着天色。

“开始吧，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