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妆 第34章 皇后喜脉

“父皇，儿臣觉得不该将皇妹牵扯进来。查女子清白本就是下下策，她先是被谣言所伤，后头又遭此屈辱，岂不太过可怜。”

三皇子这话说得情真意切，皇帝一想也犹豫了。

这对一国公主来说确实有些过了。

太尉的提议搁置，他便又想了另一种办法：“既然三皇子觉得验身之举不妥，那请太医把个平安脉总不至于伤了公主吧？”

倒也的确是一个折衷的好法子。

遣太医把脉，流言不攻而破，如此也能堵了悠悠众口。

皇帝沉吟片刻，道：“德广，去请太医院院首为公主把脉。你在场等候，有结果立刻来报。”

后宫里，德广带着太医院院首到瑶云阁时，大公主因身子不适还未起身。

一时只能干冷着。

长乐宫也收到了消息。

皇后觉得这事儿奇怪得很，疑惑的向嬷嬷确认：“你说，德广带着太医院院首去了瑶云阁？”

“是，娘娘，这可是咱们宫里的宫女亲眼所见，必不会有假。”

皇后不禁猜测：“难道是大公主生了急病？”

这大清早的，皇帝尚未下朝，德广难道不该陪在皇帝身边吗？

大公主必然有些问题，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老奴不知，只是方才宫女说，她在暗中观察了许久，直到她离去时德广公公还未能进到殿内。”

赵贵妃的儿女，皇后本就不喜爱，没什么好脸色。

“若旁的事也就罢了，我么便等着看好戏。可若是她真有个好歹，只怕到时候陛下还要怪我这后宫之主不尽心。”

想起数月前大公主闹出来的祸事，当时也是太后示意她们几人想法子压了下来。

皇后想了想，觉得自己作为嫡母，合该走一趟。

“走吧，随本宫去看看。这走一趟不打紧，最怕的是不走这一趟便让人抓住把柄，怪罪本宫有失察之过。”

这段时日兄长和父亲接连遭遇不测，娘家势力大减，她心伤欲碎。整个后宫都在背地里看她的笑话。

皇帝不体谅她失父失兄的难过，反而责怪她娘家事多。

若不是还有一个沈怜在床榻之上紧紧抓住皇帝的欢心，自己这个皇后的位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坐得稳。

听闻三皇子又解了禁足，她的老四领命往北面督军还未回来。如今这样紧要的时候，她更不能出一分差错。

皇后一声令下，嬷嬷立刻便吩咐下去，长乐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往瑶云阁去了。

这边，赵贵妃匆忙赶到瑶云阁时，德广和太医院院首张太医仍旧等在殿外，未能进去。

天气虽不热，但在外头站了已有小半个时辰，德广的面色隐隐的有些不悦。

但他在宫中沉浮多年，自然明白生存之道。一见赵贵妃过来，便立刻撑起笑脸相迎。

“贵妃娘娘，怎么还劳动您亲自来一趟？”

赵贵妃一向是会眼色的，得宠的时候也对德广颇为亲厚。“公主年幼贪睡，本宫这不是怕她有所怠慢嘛。”

德广听了贵妃一席话，脸色好看了不好，也缓和道：“奴才怎敢如此作想，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这年纪正是觉多的时候，老奴心中自然是明白的。”

心里却暗哼一声，好大的架子。

赵贵妃称是，而后话风一转道：“不过话说回来，德广公公今日来瑶云阁所为何事？”

她流转着眼眸看向德广身后的张太医，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德广这才禀明：“贵妃娘娘，陛下久未见公主，担心公主身子有恙。这不，便让奴才带着张太医来为公主看看，定要确保公主活蹦乱跳。皇上说了，若是有何不妥，便立刻为公主用尽珍贵药材也在所不惜。”

话里话外皆透露了皇帝的爱女之心，赵贵妃笑着称是。

细看眼中却没有笑意，手里的丝绢也捏得走了形。

“贵妃娘娘，陛下还在等着，不知您能够带着奴才和张太医进入为公主看看？”

德广的话说得客气，但谁都知道，今日这一遭推拒不了。

赵贵妃这才又笑道：“陛下好意，本宫怎会不懂，可是前两日本宫刚刚请过太医为公主诊脉，太医也说并未有不妥。”

说话间她也觉得无可奈何，神色十分为难。“不瞒公公，你也知道，公主被陛下养得有些娇贵，若是今日又再诊脉，她怕是会心生不耐，连本宫也很难哄住。倒时生了怒气又伤了身子，皇上若是知道才是真要跟着心疼了。公公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想了想，说：“不如这样，你直接回去将前两日的脉案呈予陛下，就说公主无恙，如何？”

赵贵妃一番以退为进，德广不肯接茬，时间便拖长了。

昔日宠妃与御前大红人一争起来，场面便有些胶着。

直到有人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赵贵妃，皇上一番好意，公主便是再娇贵也该出来谢恩才是。不过是让张院首把个脉，便能让皇上放下对爱女的忧虑，又有何难？”

皇后一行人随着话音出现在瑶云阁外。

赵贵妃的嫩红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脸色僵得难看。

德广的反应很快，迎过去行礼道：“德广给皇后娘娘请安。”

“臣张谦向皇后娘娘请安。”张太医也紧随其后，立刻便向着皇后请安。

“免礼。”

皇后脚踩朱红色金丝软底凤头鞋，一边缓步进到院中站定，一边出声免了德广和张太医的礼，给足了他们面子。

见能解围的来了，德广再次禀明自己的来由：“皇后娘娘，德广奉圣上口谕，为张太医带路替公主诊脉。待确认公主身体安康无虞，奴才便要回去禀报圣上。”他说到这里，半是无奈半是玩笑的道：“但听闻公主今日身体有恙，还未起身。”

这话就与赵贵妃说的“公主身体无虞”冲突了。

赵贵妃面色一沉，暗骂伺候公主的人都是蠢货，竟瞎找借口。

皇后闻言，大气的道：“有劳德广公公亲自来走一趟，本宫方才听闻此事，便担心是公主身子不妥，急忙赶过来看看。既然张太医在，这事儿本宫就放心了。”

皇后本是嫡母，这也无可厚非。赵贵妃反应却尤为不佳。不过两人在宫中都了多年，一碰上便没有个安生的时候，旁人看了也不觉得新鲜。

德广立即便躬身应是，：“皇后娘娘慈悲，奴才定会禀报皇上。只是——”他说到一半，有些为难的道：“贵妃娘娘担心惹了公主生怒，奴才着实有些为难。”

德广既然开了口，皇后一听，当即揽下这难题。

“公公无需担心，皇上一片爱女之心，今日若是惹了公主不虞，这罪名便由本宫这做嫡母的担着，皇上若是怪罪也有本宫受着。为了公主身体安康，皇上能无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处理朝事，本宫就是担了这等责罚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一说，谁又能挑出一丝错来？

眼瞧着皇后做了好人，赵贵妃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不敢轻举妄动。

话毕，皇后便要带着德广和张院首进入瑶云阁中，赵贵妃慌忙阻拦道：“皇后娘娘恕罪，公主身子不适还未起身，可否容臣妾片刻，去唤公主起身。”

皇后今日一来便端着一副嫡母的慈和做派，自然不会不答应。

“赵贵妃，你去吧，好生与公主说话，勿让她辜负陛下拳拳爱女之心。”

“皇后娘娘说得是。”赵贵妃咬着牙答应，心中却已经骂了千遍老虔婆。

折腾了半晌，一行人总算是进了瑶云阁的门。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赵贵妃再次出来，请皇后、德广、张太医三人进入内殿之中。

大公主的寝室里寂静无声，床榻与外间的帘帐仍旧是低垂着，遮的严严实实。

“母后恕罪，女儿今日身子不适，衣冠不整，不便见人。便在帐中向皇后娘娘行礼了。”

似乎是真没睡醒，加之身子不大舒服，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嘶哑。

看这样，还真是生了病。

皇后免了她的礼数，道：“公主无需多礼，身子不适便躺着吧。”

转而又对候着的人道：“张太医，这便诊脉吧，勿要让陛下久等。”

“是。”

张太医应声，立刻便打开携带的药箱，拿出为宫中女眷准备的丝线，递入帐內，帐內有人接过，为公主缠在腕间。

太医神色肃然，探着手中脉案，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引得赵贵妃一颗心忽上忽下，紧张得不得了。

张太医略作沉吟，斟酌着语言：“公主这脉象，看着身强体健，并无不妥。”

话是这样说，他心里疑惑却多得很。这脉象中气十足，看着不大像闺中小姐。但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张太医不说还好，一说皇后便瞬时觉得不对劲。

她也不是第一天见大公主，哪会不知道大公主向来崇拜赵贵妃的媚态，三天两头的节食，这宫中太医常常因她气血不足来往于瑶云阁。

此刻张太医却说大公主脉案身强体壮，这也太不对劲。

转头再看严丝合缝的床帐，后头一个人影也见不着，皇后心中立刻便生了计较。

趁着赵贵妃暗中松口气的功夫，皇后突然疾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帘帐。身后赵贵妃一声惊呼便要上前来阻拦，却已经晚了。

帘帐内，皇后看着眼前的情景，竟有种有被人当傻子耍弄的感觉。

她转头看着正惊惶失措的大公主薄媚，脑中主意转了又转，随即出声道：“张太医，再把一次脉吧。”

皇后并未冲动将此事揭穿，她心中明白得很，今日之事若是闹大丢了皇帝的面子，谁也讨不了好。

帘帐外头，赵贵妃拿不准皇后的态度，心口直跳。

而德广，瞬间便看穿此事有怪异之处。只是现在既然有皇后挡着，他便不会去做那出头鸟。

张太医领皇后旨意照做，再次细细辨别手中脉案。

几息之后，他脸色大变。

“皇后娘娘恕罪，臣观手中脉象，竟是喜脉，已经三月有余！”

赵贵妃瞬间便心如死灰，只想着一切都完了。

皇后此时却突然大笑，道：“张太医妙手，何罪之有。本宫近日确实是见了荤食便恶心想吐，嗜睡更是常事，虽猜测自己有些孕相，但一直不敢确定。今日见了张院首，便想着顺便请院首为本宫探一探脉，没想到果然有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