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宵扭头看沈败絮。
沈败絮耸肩:“不是我,我和我小叔可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上了年纪,看得多了,说不定那天在度假山庄就看了出来。”
张锐宵这几天确实觉得状态不太对,但没有多想,终于在今天得到了答案,是恋爱这件事被长辈知道了而已。
他摇头:“没事。”
白板上的视频已经刷下一条,滑过的最后一幕是赵去疾往镜头看时极其冷漠的双眸,张锐宵从未看到过赵去疾那样的眼神,是冷冽的、是凶狠的。
......
日子就这么很平常地过,张锐宵已经近半个月没有见过赵去疾了,聊天虽说是每天都有,但都不是准时回复,张锐宵在五点放下了手机,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等天亮,然后去学校。
翻开昨晚上没闭上的德语词汇本,掌握一门极其陌生的外语真的不容易,他揉着酸痛的眼睛,忽然觉得赵去疾真的算天才,能那么快的时间里掌握中文要点,虽然不精通,但是能沟通。
沉默了会儿,他又开始记单词、记语法。
左右来去不过一天的课,当五点老师准点离开的时,沈败絮又过来搂住自己的肩膀,这些天赵去疾不在京市,沈败絮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边,吃饭缠着、回家缠着、就连做作业都跑去自己家一起完成。
张锐宵:“你又打什么注意?”
沈败絮贱兮兮地笑:“我们去打球,我好久没打过了,有点手痒痒的。”
张锐宵:“你真闲得发慌。”
沈败絮沉默了一阵后:“我要去伦敦了,估计以后就在那边生活了,我小叔会会把我带走。”
张锐宵很震惊:“那你父母呢?”
沈败絮:“出了一点事,反正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好说的。”
张锐宵:“你不是说和你小叔话不投机半句多吗?和他以后长居伦敦你不怕和你小叔最后也像我和我父母一样吗?”
同住一个屋檐之下,最后相望无言。
沈败絮说出了一句让张锐宵感到震撼的话:“他爱我。”
沈父沈母爱不爱沈败絮、小叔是怎样的爱,张锐宵不会去问,只是觉得此刻的沈败絮像棵破败的柳树,天地间纷飞的是他的絮叶,剥夺了沈败絮的生机。
张锐宵应下了沈败絮的打球邀约,在他准备喊南齐的时候,就看到南齐脸色难看地走了出去。
难得地三个人分开,只剩张锐宵和沈败絮去到上次的网球馆,一路上张锐宵都没有多问其他的,二人皆在场地上挥着汗水,都不知道彼此心里到底在憋屈什么,像两个冻到发抖的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二十多个来回以后,张锐宵累的趴在了地上,无奈地昂头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站着低头看自己的沈败絮,沈败絮说:“你好娇,赵去疾那小子爱你爱到舍不得你吃一点苦吧。”
张锐宵撑着地坐起身,扒了扒湿透了的刘海:“少说我了,能吃什么苦?咱俩出生到现在吃过最苦的不过是苦瓜了。”
沈败絮点头附和:“小有小的苦,大有大的苦,大家不都是撑着点脸面在过日子。”
话落,他朝张锐宵伸手,将人拽起来,带着去体育馆的浴室。
最后在场馆门口,沈败絮留下一句“注意南齐”,与张锐宵分开,而那句提醒张锐宵的话最后被一阵急刹车带走,张锐宵啊了一声,但是沈败絮只是向他招手。
张锐宵打了个车回家,走进客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冷着一张脸的母亲。
刘臻也看到了他,想移开目光,却又做不到,只能硬生生地看自己的儿子和往常没有什么反应地走到面前。
她哑着声音:“你在和那个德国借读生谈恋爱?”
一句话问出口,张锐宵愣住了,单肩背着的书包就挂在他的肩膀上,随后滑落,他弯腰捡起,与他对视的铺在茶几上几张照片里的赵去疾,照片里还有被赵去疾公主抱起的自己。
他有说谎的先例,也有说起谎话来不脸红的能力,可在这一刻他无法张口,叹气:“我确实在和他谈恋爱。”
刘臻猛地站起来,指着张锐宵的手不停颤抖:“你说什么?张锐宵,你再给我说一遍你刚刚的话,你在跟一个男的搞对象?”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声音又尖又利:“两个人在那么多人会出现的地方搂搂抱抱,你还让他睡你,你被一个男的睡,你恶不恶心啊?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脏的事。”
张锐宵被那个“脏”字击得直不起身,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么大个家庭的资源将你辛苦养大,是指望你成家立业、往你祖辈的方向去走,把你送去那所学校是想让你接收到更好的师资和来自很多地方的同学的,不是让你去搞这些歪门邪道,你非要走上这条受到诸多关注的路吗?”刘臻越说越激动,眼眶也红了:“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放?一封举报信举到各个部门,上面问了你爸的话,找到我说‘你儿子是同性恋你知道吗’,你要我没脸吗?张锐宵,还是说你不知道你爸的工作性质?”
她用力拍着茶几:“这条路,你再怎么样也给我断了。”
张锐宵:“妈,没有那么肮脏。”
刘臻正撑着茶几缓气,听到张锐宵的这句话直接将茶几上的照片全数捞起往张锐宵撒去,随即转身去沙发上拿起手机,将音量按到顶,手机传出来的是那日在更衣室的录音。
沈败絮说:“一个在吃饭,一个在床上趴着的。”
而他自己说:“没趴,躺着的。”
......
赵去疾说:“挂店铺我给你买了。”
又是他自己那句定罪的话:“垫着衣服的。”
音频截至,张锐宵不敢说自己记忆力好,但这段音频绝对经过剪辑,拼接了一些不在那天说的话,他忽然就感觉听清了下午分开前沈败絮的话——注意南齐。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脑袋,声音发抖但不黏糊:“妈?这不是歪门邪道,我只是喜欢他,这很简单。”
“喜欢他?”刘臻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这就是有病,心理有病。”
张锐宵:“我喜欢一个人算有什么病啊?”
刘臻看着张锐宵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泪忽地滑了下来:“你非往我的心窝子戳吗?我作了什么孽......我这半辈子,五十多年的时间我没走错过一步路,我政治联姻就联姻了,要我生个孩子讨你张家人欢心我也生了,要我独立成长又要我小鸟依人,当狗都没有这么憋屈的!今天,连我的亲儿子也要欺负我,张锐宵,你告诉我,我刘臻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张锐宵看着母亲流泪的样子,要强无比的女人就这一次在自己面前落泪,他走到母亲面前同她蹲下,撑着茶几上的玻璃,眼泪落在他的手背:“妈,我没病,你也不要难过。我真的,真的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刚好是个男孩子而已。”
刘臻颓废地坐回沙发里,把脸埋在手心,肩头微微抖,声音不再尖锐刺人:“张锐宵,刘家不简单,张家也不简单,你爸爸被问话后说估计要提前退休了,他坚持三十多年的事业不能败在你的手里,我想你爱他,你也不想看到他整日颓废,我的基金会也刚刚起步,我需要大众支持,我不要你和男人谈恋爱,我要你在这件事发酵之前和他断了,一切公关我来想办法。”
张锐宵无法应下这句话,可他也无法无动于衷。
父亲十八岁念大学,二十二岁出国开始从事对外交流事业,直到今年五十五岁才回到京市,白了满头的头发,没有一根白发是因为焦虑自己,自己又在他保护的人里,要承担起其白了发的代价。
母亲哭,他也哭,最后坐在沙发上把母亲抱进怀里。
可他没料到却被一把推开,接着到来的是一阵耳鸣,打得他愣在原地。
看到母亲这般厌烦自己的模样,他也没说什么,提着书包要往院子走,被后面母亲的一句话定住了。
——你爷爷坐高铁要到了。
爷爷不能来,他去了隔壁,本来说下个月回来了,张锐宵忽然觉得母亲说得很多,都在欺负她,被母亲指责时张锐宵没有什么反应,一听到爷爷回来他心里开始发慌。
“你们都在欺负我”,这句话一直绕在他的耳边,捏着书包背带的手逐渐收紧,最后还是往院子走去。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是赵去疾发来的消息。
赵去疾:【刚刚落地首都国际机场,今天有点累了,明天见。】
张锐宵想也没想按了语音通话过去,接通后听到那边的机场吵闹声,听见赵去疾问他怎么了,他单肩背着书包往老宅外走去,边走边说:“跟我走,行不行?”
“往哪走?”赵去疾问他。
张锐宵:“你站在机场门口等我。”
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张锐宵订下了两张去往贵州的高铁票。
请原谅母亲的痛[爆哭]
接下来就是三日私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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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母亲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