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那得清如许 第41章 早餐

厨房里暗潮涌动着，丝毫未影响到坐在餐桌上独自安稳沉默的苏家父女两人。他们没有说话，就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你们..”柏水正想问苏家父女这味道好吃吗，却见二人动都没有动过，机敏地将话头一转，“不好意思久等了。”其实何许的动作还算快，这饼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出锅了。何许说是让柏水进来帮忙，可是柏水觉得她自己除了递递调味之外别的也没帮上什么。

“很香。”苏浅接上了柏水的话头，夸赞了何许的厨艺，“粥也很糯，很好喝！”

何许倒是不像被夸的当事人一样，没在意地嗯了声，也没有说一些客气的招呼话语，跟往常没别的两样。

霎时间，桌面上安静地只剩下碗筷碰撞的清脆声音以及喝粥的咕噜声。当然这声音主要是由何许与柏水两人发出的，何许吃饭大口速度又快，而柏水主要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汤匙总是要碰到瓷碗壁侧。苏家父女两人吃相如出一辙，安静、恭顺，就差点连咀嚼的频率都要一致了。柏水是真的佩服！其实他们两人长相不是特别相似也不过两三分而已，而一开始柏水就是两人的目光、神情、动作才堪堪断定了两人的关系。

“柏小姐，我能同小许单独聊聊吗？”

柏水回过神来，礼貌浅笑“您请便！”说完便起身要收拾桌面的碗具，何许也跟着站了起来，接过了她手里的餐盘“我来收拾。”

“不用。伯父要找你说会儿话，我来吧！”

“那就麻烦柏小姐了！浅浅你帮着柏小姐收拾一下。”苏伯仁对柏水轻轻笑了一下做好了一切安排后，然后看向何许，“小许，就简单的几句话，要不了多少时间。”苏伯仁说完后便站起身往客厅走去。

何许视线从苏伯仁的身影处收回，坚持着帮柏水将碗具收回了厨房。苏浅握着四只杯子跟在两人的后面，见何许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不由得开口提醒，“何许，老苏还在等你！”

柏水接过了何许手里的碗具放在厨台上，手肘推了推他，“我自己可以。你过去吧！不要忘记倒茶了！！”

何许将她耳畔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好。”

在他离开后，这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位女士，还好两人站在这里并不显得太过拥挤。苏浅瞧着柏水的目光有些复杂，又夹杂着欲言又止。

“苏浅，不然你也出去坐坐。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柏水利落地将剩余的垃圾倒进口袋里然后系好袋绳放进了垃圾桶里，似乎是并没有要让苏浅帮忙的模样。

苏浅倒也没客气，转身靠在窗前也就是柏水之前靠着的同样位置站定，手肘撑着窗台瞧着她，“你们是那天在一起的？”

“哪天？”柏水明知故问。

“嗯...你还在生气？”

“没有。”

苏浅轻笑了声，没有戳穿柏水的掩饰。“你们住一起了？”难怪他让自己交出了钥匙，不过这话她没开口对柏水讲。

“我住家。”

苏浅的目光有些不太相信地瞧着柏水，毕竟她的那一把钥匙都交还给何许了。

“你爸爸..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柏水思来想去都没有明白，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苏浅。

“可能是我无意间说漏了嘴...”

时间过得很快，柏水已经将所有的碗具用干毛巾擦拭干净放进了橱柜里。因为她也是第一次在这里帮忙多少有些摸不着门路，有些还是在苏浅的指点下才完成的。柏水将手冲洗干净后扯出两张面纸擦拭着，对着窗前的苏浅随意地开口问道，“你经常来这里？”

“次数不多。”几乎每周一次，但大多时候都进不了门。

不多？那怎么这么熟悉！柏水装着平静地应了一声，“哦。”将沾上水珠已经湿润的面纸扔进垃圾桶里便要拉开门走出去，却被苏浅给拦住，柏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

苏浅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依旧按在开关处不让她拉开，“柏水，我们聊聊？”

“你想要聊什么？”

“你对什么感兴趣？”苏浅不知不觉站到了柏水与门的中间，“你喜欢什么电影？或者什么音乐？你身上的香水是哪一款，还挺好闻的..”苏浅说了好些问题，柏水都没有回应，瞧着她也只觉得奇怪。苏浅半阖眼眸，“不然我们聊聊何许？”

“....”

柏水将手从门扣上收回，往窗边走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天她们其实也没有聊得多久就被敲门声给打断。

那次为时不长的谈话，却让柏水在后来无时无刻都在思索那日两人之间的对话，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地琢磨。

柏水被何许拉着走出了厨房，苏浅的目光再一次变得复杂，她垂眸瞧着自己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缝间，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放到鼻间嗅了一下，此刻她有些想念尼古丁的味道了。她回首望着窗外葱郁的绿植，又多看了几眼，才跟着走了出去。

见苏浅出来，苏伯仁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吧，浅浅。”

“爸爸，我有话想和何许说说，等一下我自己回家。”

苏伯仁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到何许、柏水两人之间，停留了一番才开口，“今天中午已经跟谭家约好了，你记得。”

“好。”

苏伯仁点点头没有驳回苏浅的要求，在经过柏水身边的时候他站住了脚步，“柏小姐，今天苏某来得匆忙，希望下次我们可以有机会一起吃饭。”

“苏伯父，您太客气了。我是晚辈，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请您吃饭。”

“好。”

苏伯仁这一句好应得有些似是而非，在玄关处换上了自己的鞋，冲着屋内的三人点头示意后才离开。柏水注意到他刚来时候手上拿着的密封文件袋没有带走，往玄关柜看去也没有了文件袋的踪影。

苏伯仁离开后，苏浅未如她自己对苏伯仁说的那样有话跟何许说，她只是看了眼何许，然后当着二人的面拿出包里的手机打电话，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两人可以看到苏浅以平静至极的面容配合着暴躁愤怒万分的动作将手机砸向了地面，屏幕四分五裂零件也到处蹦跶散落着。柏水被吓到往后退了半步，连何许也皱了眉头护着柏水，“要发脾气回自己家去！”见苏浅没了动静，何许对柏水开口，“代驾到了，我下午去取车。”

“我知道了。”

何许离开后，苏浅还站在那里纹丝未动。柏水替她将已经破碎的手机捡起来放在茶几上，随着她的动作甚至还有碎掉的屏幕往下掉。苏浅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她的语气平静至极，完全没有摔物的暴怒模样。

柏水看了眼地面的零件，有些犹豫地开口“这..你还要吗？”

“不能用了。”

“好，那我扫进垃圾桶了？”瞧着也着实有点狼藉，尤其是何许爱干净整洁的程度，应该是看不过眼的。

“谢谢。”

何许走到大门口从代驾那里接过车后，才发现路旁还有一辆黑色奥迪没有开走，后窗缓缓滑下后车内的苏伯仁瞧着他，何许自然也看清了他的嘴型。他眨了眨眼阻断苏伯仁的探视，矮身坐进车里将车驶进小区大门，消失在苏伯仁的视线之中。

“苏检察长，现在是回家，还是....”

“去检察院。”

“好！”

“告诉夫人中午的饭局我和苏浅会从检察院直接出发提前十五分钟到达。”

“好的。”

而此时何许的家里，苏浅瞧着自己的手机残骸被无情的扔进垃圾桶，视线又徘徊在柏水的手机上，“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柏水抚摸着自己的手机没有立即交给苏浅，反而是提前预告她，“我手机不经摔，里面有好多资料，也不能摔！”

“你放心，我不摔！”

她这话里的可信度并不高，可瞧着她此时的模样柏水还是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还善意地替她解锁。好歹苏浅是何许的妹妹，柏水虽然有些不满可也不太好做得太明面上了。

柏水瞧着苏浅拨通了电话然后放到耳边，苏浅也没刻意避着柏水，指尖握紧了手机。

“梁良。”

“最后一次！”

“你是不是在纯色？”

“我来找你，半小时后就能到！你等我！！”

她的语气很快只说了四句话，而这四句话的总时长柏水估计都没有超过十秒钟。两人之间的对话她不感兴趣，只是话里的人她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与她通话的人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梁良。

何许进门时正巧苏浅结束通话将手机还给了柏水，等何许走进开口说，“把你车借我开一下，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枫莱！”

“那是哪里？”

“车借我用用！”苏浅有些着急了只往他手上的钥匙抢去。何许将手抬高的同时也皱着眉头，“你这个状态，能开车？”

苏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转过身问柏水，“你开车没？借我用用！”

“你要去见梁良？”苏浅打电话没避着她，柏水原本还不确定，可一听到枫莱两字也是清楚明白了，“我送你去。”

“柏水！”何许见柏水不知轻重地还跟着胡闹有些头疼了，柏水倒是不在意地开口，“你不让她开车去，我送她去还不成？”

苏浅也没犹豫，拉着柏水就往外走，“好，你送我！半小时得到！”

“远吗？”

“不远，不到三十公里。”

“啊？那..那我半小时不够！！”

“够了！我指挥你，肯定够得！”

柏水死死地拉住何许的手，“我..我不行！你送她去！”

“苏浅！”何许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我送你去。”

一听这话，苏浅立即放开了柏水毫无留恋，让柏水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诱饵，苏浅的最终目标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就等着何许开口。见何许答应柏水又有些后悔了，今天下午四点他就要归队了，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太短了。正在柏水有些犹豫的时候，何许将她给拉上一起出门了，“陪我一起。”

“好。”她握紧了他的手，干燥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