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失衡 第29章 蓄谋已久

午后，温度正好，难得两人回岸市一趟，林小鹿提议出去逛逛，叶闻羽欣然答应。

他们牵着手漫步在宽阔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是绵延的枫树，枫叶似火，时不时的就会飘落下来。

这条街林小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是她从学校回家的必经之路。

“哎？我怎么记得那个公交站台原本不在这里呢？应该再隔些距离才对……”林小鹿指着那处翻新了的公交站台，缓缓停下脚步。

叶闻羽却说：“一直都在这里，你记错了。”

“是吗？”

叶闻羽点头，他其实早就想说了，她的记性似乎一直不怎么好。

再往前不远是她们上过的初中，然后再往前，一站路的距离是她们一起上过的高中。

两所学校离得并不远。

中秋节学生们都放假了，学校里空荡荡，没有学生，也听不见读书声。

隔着学校大门，林小鹿一眼望见了布告栏。

“你还记不记得？你全市第一考进隔壁重点之后，你的照片就一直被挂在那儿。”

叶闻羽回忆了一番，没什么印象，“有吗？”

林小鹿有些无语，他在凡尔赛什么呢？

挂了整整一年呢，她每回从这儿经过都能看见，那照片还放的贼大，隔着老远都能认出来。

“有啊，我还偷偷拍照了，不信回去翻翻，没准还能翻出来。”

“原来你这么早就开始注意到我了？”

林小鹿发觉自己说多了，连忙解释：“没别的意思，当时就单纯的羡慕，欣赏，仅指学习上。”

那时叶闻羽可是全市第一呢，在他们学生圈算是小半个名人了，而且林小鹿还跟他做过同班同学。

听别人提起他的时候，林小鹿都跟着骄傲呢。

那时候，如果她知道自己后来能把这个第一拐带到手，那可是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

说到这个，林小鹿好奇地问他：“那你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呢？”

“刚认识的时候……”

刚认识……“初三？”

“嗯。”

要是别人想到自己这么早就被喜欢的人注意到，一定会非常的激动，可林小鹿的脑回路有点奇特。

她不太好意思地问：“我是做了什么特立独行的事让你印象深刻？”

特立独行倒还能勉强接受，可千万别是什么丢脸的事。

叶闻羽像是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笑了笑。

林小鹿就有些着急了，“到底是什么事嘛？”

“没有，那时候就是觉得你挺较真的。”较真的有点可爱。

他们走到了高中后操场的栅栏外，叶闻羽忽而指着跑道说：“你记不记得，你高一的时候还跑过3000米呢？”

林小鹿当然记得，自从跑了那个3000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跑了。

高一学校召开运动会，没几个人报名，尤其是女生，报名的更少。

为了班级荣誉，林小鹿被临危受命，班长不顾她的反对，强行给她报了个3000米长跑。

她只是看起来比较有活力，体能真不行，中考体育都是勉强过关的。

但名字都报上去了，就算她威胁班长给她取消也来不及了，于是她一边骂着班长，一边用课余时间到操场上练习长跑。

她一点都不想运动会上丢人。

所以有段时间，叶闻羽老能从教室的窗户看到林小鹿在跑道上跑步。

而且，她的那场比赛，叶闻羽还真去围观了，只不过她没有发现。

虽然没拿到名次，但好歹3000米，她完完整整的跑了下来……

之后的运动会，林小鹿再也没有参加过。

跑道旁边不远是高中的大餐厅，林小鹿隐秘地说：“你记不记得，那个食堂里有个卖包子的哥哥。”

叶闻羽想了想，不太乐意地问：“瘦瘦高高的那个？还有一点黑？”

“对，就是那个。”她凑到叶闻羽耳边，小声地说：“我觉得他肯定有点喜欢我。”

叶闻羽没接话茬，但是他看着林小鹿的神情仿佛再说：你确定不是自恋？

“每次我去买包子的时候，他都多给我一个。这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那你大概会错意了，包子不能过夜，你每次都去的迟，包子卖不出去的时候，他就会多给。”

“啊？”

林小鹿才知道，还能有这种说法？她是真的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收到了多的包子呢。

她甚至还觉得困扰，很长一段时间不去买他的包子，搞了半天是自己自作多情……

林小鹿黯然神伤时被叶闻羽抓着手腕拉到跟前。

“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没有，我一直以为我上学的时候挺受欢迎的，原来并没有啊……”

“你还不受欢迎，上大学的时候，你的追求者都排队追到宿舍楼下了。”

“哪有那么夸张？”但他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渍了柠檬汁，光是闻着都觉得酸呢。

“还说我呢，我还亲眼见到有人跟你表白呢，不止一次，咱俩半斤八两。”

叶闻羽反驳说：“我可不像你，整日招蜂引蝶。”

“还说呢，那天我被围追堵截，怎么刚好你就出现了？”她原本一直以为是巧合，可现在越想越不对，怎么会那么巧呢？

那天林小鹿有课，下课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被人纠缠。

然后叶闻羽就出现了，可他那天明明没课，图书馆也离的很远，他为什么会平白出现在那里呢？

“你是不是蓄谋已久，就等着我主动上钩呢？”

说实话，那时候叶闻羽发现林小鹿被人纠缠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注意了很久，还私下警告过对方，但对方压根没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那天他就是故意经过，单纯是担心她被欺负了。

没想到就成了自己合理出现在她身边的契机，他一直将此称之为幸运。

他的生命中，大概不幸居多，但终于有一天，他被幸运眷顾了……

“那就当成是我蓄谋已久。实话告诉你，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比你猜想的早的多。”

林小鹿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他继续说：“我觉得自己占有欲很强，以前的大度和不在意都是装的，我讨厌你和别人接触，哪怕是同性别的朋友，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

“我很自私，我想你完全属于我，只能对我笑，只能牵我的手，只能和我拥抱，只能记住我的名字。”

“我想我大概有什么心理疾病。”

他捂着胸口，说：“我怕它有一天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伤害到你……你，会不会害怕呢？”

林小鹿似是一点都没被吓到，反而笑了笑，“那咱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实不相瞒，你的这些想法我也有过，而且这不是什么心理疾病，这是喜欢。”

“喜欢？”

“对啊，喜欢就是要占有，你喜欢我，你会这样想一点都不奇怪。”

“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信马由缰。思想无法控制，因为没有绳索可以束缚，但行为可以。你可以尽情地想象，或是光明或是黑暗。但我相信，你不会松开束缚自己的缰绳，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而我也是如此……”

要是比占有欲，大概没几个人能比得过林小鹿。

从她幼儿园开始，就表现出来超强的占有欲，她喜欢的东西，别的小朋友碰一下都不行，否则便要大哭大闹，哄都哄不好……

她一直没敢跟叶闻羽说，他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她在学校的表白墙上发了篇帖子。

“医学院叶闻羽，已脱单，甜蜜中，勿扰。”

干脆利落地仿佛早就想这样做了。

她清楚的记得，帖子下面好多评论，大多都是恭喜的，当然也有嘲讽的，可她一点都不在意。

她要杜绝一切染指她所爱的可能，她要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她才是真正的蓄谋已久……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有些暗淡。

林小鹿说：“今天中秋，要不要回家一趟？我陪你。”

叶闻羽摇头，“不了吧，她大概不会想见到我。”中秋阖家团圆，可重要的人却永远回不来了，尤其是在这种特别的日子里，叶闻羽还是会害怕面对她……

林小鹿没有继续劝他，转而问：“要不去看看你爸爸，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从没见过叔叔。”

比起带她回去见徐青，这个倒是更容易接受一些。

到墓地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但热气褪去，清冷涌了上来。

叶淮安的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色鲜花，是马蹄莲与白玫瑰，大概是清早就放在这里了，此刻些许花瓣已然有些蔫儿了。

花束旁静静放着几枚油纸包着的月饼，叶闻羽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徐青亲手做的。

她的手一直很巧，以前也做过月饼给他吃，可叶淮安过世后，徐青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后来叶闻羽才发现，她其实每年都会做，她只是不再做给他吃……

见他发怔，林小鹿主动接过他手中捧着的那束白色康乃馨，放在了墓碑的另一侧。

“叶叔叔，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叶闻羽的女朋友林小鹿，叫我小鹿就好，以后呢，他就归我管了，我这个人挺护短的，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他……”

她特意强调：“谁都不行。”

轻轻牵住叶闻羽的手，林小鹿继续说：“我跟您保证，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他，我知道您是他很重要的人，但是不管您认不认可，我都要和他在一起，我是真的认定了他，所以才敢来见您，真的很希望您能认可我……”

她的话明明是说给叶淮安的，可是叶闻羽又觉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忽而明白了，为什么林小鹿要与他中秋节一起回岸市，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们迎月而归，月亮又大又圆，亦步亦趋地悬在黑色幕布之下。

这个中秋，天气晴朗，未见**，心情也晴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