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模糊但足以辨认的视频在当天晚上开始在各大社交平台传播。
视频是用手机拍的,画面还有些晃动,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到满身是血的许临川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这是想要博同情洗白了?”
“人都这样了,嘴下积点德吧!”
“黑子们满意了?把人逼到绝路了!”
“渣男不值得同情,想想那些被他害了的女孩。”
医院外围拢的粉丝和娱乐记者记者越聚越多,保安增派了人手,仍有伪装成家属的记者和粉丝试图混入住院区。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浓得化不开。
单人病房内,一切嘈杂都被隔绝。
许临川静静地躺在苍白的病床上,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也紧紧蹙着,好似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江静涟和许远山守在床边,两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门外隐约传来争执的声音。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许临川是公众人物,他的健康状况粉丝有权知道!”
“川川到底怎么样了!让我们看看他!”
……
许远山闭了闭眼,声音低沉而疲惫:“等临川情况稳定一点,我们就转院。”
江静涟轻轻点了点头,怜爱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儿子苍白的脸。
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许临川自-杀’相关词条。
林呦呦站在床边,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一样一样塞进背包。
铃声响起,屏幕上的显示也切换成了‘夏夏’。
林呦呦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并打开了免提。
“你看到热搜了吧。”
“看到了。”林呦呦继续往背包里塞东西。
“你是不是要去西海?”
林呦呦拉上背包拉链:“是。”
……
定安市第三人民医院,单人病房。
洁白的轻纱被微风轻轻拂起。
冬日里难得的阳光透过窗洒进病房,却无法驱散弥漫的悲伤。
输液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坠落,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病床上,许临川睫毛微微颤动。
手腕传来钝痛,规律的‘嘀嘀’声敲击耳膜,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头顶的天花板白得晃眼。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许临川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川川?”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许临川艰难转头,看见了坐在病床边的江静涟。
她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盘发散乱了几缕,眼窝深陷,眼眶布满血丝。
看到母亲憔悴的模样,一股悔意顿时涌上许临川心头。
“妈妈……”他开口,声音干涩。
江静涟立刻按响呼叫铃,然后紧紧握住许临川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声音哽咽:“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非要……”话未说完,已化作压抑的泣声。
许临川垂下眼帘,不敢直视母亲眼中的痛苦。
护士很快进来,熟练地检查了许临川的生命体征,扶着他用吸管喝了几口温水,又低声嘱咐了几句需要静养、情绪不宜激动之类的话,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病房里重归寂静,只剩下医疗设备规律的滴答声。
“医生说你失血过多,要是再晚几分钟发现……”江静涟说不下去了,她用双手包裹住许临川的手:“临川,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怎么忍心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许临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只是,太累了。
“对不起,妈妈。” 他不应该这样懦弱的。
江静涟轻轻抚摸着儿子消瘦的脸颊,眼泪再次涌出:“答应妈妈,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
许临川望着母亲鬓角不知何时生出的刺眼白发,眼眶不由得泛起湿润,他点了点头。
江静涟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强打起精神:“你爸爸昨晚守了你一整夜,天快亮了我才硬逼着他去休息会儿。等他醒了,我们就转院。”
“外面……很多人吗?”许临川轻声问。
江静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转身打开床头柜上的保温盒:“先别想那些了,喝点粥吧。”
在母亲的注视下,许临川勉强撑起身子,小口小口地喝下了半碗温热的粥。
过了一会,江静涟被医生叫走,病房里只剩下许临川一个人。
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洒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金色的条纹。
许临川怔怔地望着那些光斑,意识有些飘远,濒死前看到的一幕浮现在他的脑海。
那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模糊轮廓,像一个婴儿,但比新生儿还要小,有着不成比例的大脑袋和细弱的四肢。
他看到它爬上他的床头柜,费力地将上面的摆件推到地上。
那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