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造神明 第48章 Adam

这片地下空间已经完全被圣母占据了，司忱费了些力气才出来。

他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埃里克——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黄色防御网，多半是加百列留下的。

雇佣兵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一瘸一拐地把这位可怜兮兮的希伯恩家主提溜起来了，虽然不能保证把他全须全尾地带出去，但至少能带上个壳子。

他或许应该休息一下，把伤口先简单处理了，然后尝试连接尤娜他们，把这地方的地图找出来，然后规划一下脱出路线……

不过司忱只是捡起了地上的枪，中途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差点没抓住。

他眼前有些发黑，雇佣兵维持姿势缓了几秒，缓缓吐出一口凉气。

而就在这时，一直被生物信号屏蔽着的Eve终于链接上了：“先生，您的状态很不好，需要立刻进行治疗。”

司忱笑了下，对这场面司空见惯：“不用紧张，先帮我调出来这地方的布局图，我们得……。”

他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感，司忱踉跄两步，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Eve的声音随即响起：“是外界的生物讯号，有人型生物正在靠近圣母本体。”

司忱架起埃里克：“人型生物？什么东西？”

Eve：“初步推断为德维森内部的信徒，我捕捉到了狄斯·德维森的生物信号，需要将定位发给您吗？”

司忱冷笑道：“当然——老德维森这是亲自给圣母送粮食来了？”

这时他听见身边埃里克虚弱的声音——大概是根据司忱的话推测出了什么，不过司忱依旧感叹这小子居然还能说话：“德维森家内部的直系血脉……他们能给圣母提供最高效的能量。”

“那可真是糟糕了。”司忱抬手打通了堵塞通路的红色枝条，“德维森家最纯血的那个已经被圣母吞进去了，咱们是不是该快跑？”

好吧，他还是这么口无遮拦，脸上溅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还在苍白地笑着。

埃里克想，他大概还能再张扬三十分钟，甚至更短，那些流血不止的伤口会要了他的命。不过司忱完全没有在意死亡的到来，甚至还兴致勃勃地问自己Adam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功能——简直就像是死前要把一切都造作个痛快似的。

这里就是一场灾难，而他就是在废墟上狂欢的幽灵。

“埃里克……或者叫你洛朗更合适？”司忱找到一架还在运行的电梯，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将满是血泥的手按在显示屏上开始解码权限。“我给你留把枪，你自己能应付多少？呃……实在不行Adam也给你算了，只不过那玩意现在取不下来，要不我把手臂切下来给你？”

这是个恶劣的外城玩笑，埃里克缓慢地眨眨眼，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这个问题在问出来之前其实他就有了猜想，而雇佣兵则是笑着印证了：“去搞些大动静出来，那些德维森的家伙们可不能再添油加醋了。”

埃里克沉默地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杀掉玛菲莉亚时他的一部分也随之消散了，现在他冷静地有些过分，简直对什么都打不起兴趣——包括活着。

“Adam有一个歼灭者模式。”埃里克突然说，“如果你要给加百列争取时间的话……这是唯一的选择。”

司忱利落地解决掉几根想要趁乱攀上来的枝条，随即一拍按键关闭电梯门，这才扭头看向靠在一旁埃里克：“歼灭者模式？我喜欢这个名字。”

埃里克无力地笑了下：“你不会喜欢它的运行模式的。歼灭者模式是Adam上装载的最高级生物机械，需要我本人的认证才能解锁……听懂了吗？生物机械。”

司忱朝他扬起半边眉毛。

“没人能保证使用它的下场是什么，你说不定会在权限开启的一瞬间产生排斥反应，然后憋屈地死在这里，当场。”埃里克费力地伸手触碰司忱手腕上的Adam，与雇佣兵的视线对上后略略眯起了眼。

“你要赌一把吗？”

司忱静静和他对视了一阵，一时间周围只剩下电梯上行的声音。他沉默了数秒，随即勾了下嘴唇，说：“帮我把墓地选在一个临近海的地方，我还没去看过海呢。”

于是埃里克朝他笑了下，指尖处蓝光一闪，最高阶的权限随即开启。

那个瞬间，司忱似乎感觉到针扎般的痛感自手腕传来，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整个半身。他不自觉地抽搐了下胳膊，手臂上青筋暴起。

像是皮肤下的血管都被什么东西攫住了，他正在丧失对肌肉骨骼的主导权。

不过没关系，这种程度的不适感他太习惯了。

“深呼吸。”埃里克靠了回去，宛如围观一场好戏的看客，“你没有被立刻杀掉，那就证明还有放肆的余地——去吧，在终焉来临之前。”

司忱攥了攥拳头，最后看了埃里克一眼，在电梯门开启的一瞬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走得很利落，完全看不出来衣服下几乎破破烂烂的身体，歼灭者模式下Adam在他的手臂上快速生长，蔓延成覆盖整个上半身的亮银色机甲，如同有生命般变化着纹路。

电梯外面是一座高台，这里本该是露天舞厅或者别的什么，不过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平面。司忱走到边缘，调出远程画面，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些成群结队走向圣母本体的家伙们。

他们身着白衣，手里捧着德维森的家徽，一个个表情热忱又真挚，都和挖空了脑子一般欣喜非常地迎接自己的死亡——牺牲，他们应该是这么想的。

司忱冷笑一声，覆盖了整个半身的Adam开始变化，亮银色的机甲游动重组，最后在小臂处构建成高功率能量炮发射器。雇佣兵瞄准了那个方向，毫不留情地开枪。

那几乎是一个瞬间的事，强大的能量炮割裂空气，只用了几秒钟，就将那些可怜可悲的白衣祭品们屠杀了个干净。

对于这种人不需要手下留情——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他又开了好几枪，把不远处另一支朝着这里走来的白衣人们击毙了，途中还打断了圣母张扬的一根枝条——那玩意现在已经长到一人粗了，就这么放任下去指不定要变成什么怪物。

司忱查看了一下地形，发现了几处尚未形成的补给通路。圣母靠着德维森家的养分生长至此，到现在已经有自主吸取养料的机能了，它将枝条深深埋入地底，然后……鬼知道会从哪里再冒出来。

司忱攀着一根半倒塌的柱子跳下去，向Eve说道：“标记出离我最近的补给通路，最好是没有发展完全的，能一炮炸开的。”

Eve：“好的，先生。不过在那之前，我接收到了一条外界传来的通讯信号，是否为您接入？”

司忱抬手轰开了眼前的废墟：“谁的？”

Eve：“发起地是外城。不过这里的生物信号隔绝太强，我无法保证您能顺利进行沟通。”

司忱脚下突然踉跄一步，一根手臂粗的枝条猛地从地底钻出来缠绕住他的小腿。而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甚至游刃有余地接着说道：“我知道了，总之先接进来。”

耳机里传来“滴”的一声，司忱同时开枪轰断了那根血红的枝条。

炽热的能量弹擦着皮肉飞过去，雇佣兵只是皱了皱眉，从衣兜里掏了一把胶囊——止痛的止血的，乱七八糟的一堆——扔进嘴里，脚步不停地朝着补给通路走去。

加百列还需要更多时间，在那之前……他不能出任何纰漏。

司忱毁掉了三个尚在发育的补给通路，顺带炸飞了十几个穿白衣服的祭品们。大概是生长到了临界点，圣母躁动的树体明显安稳了下来。

整个德维森的建筑群已经毁于一旦，到处可见残骸废墟与血红的树枝，浓郁到近乎腥臭的香气包裹着这篇空间，就像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在解决完第四个通路之后，司忱半是瘫倒地坐在没了半个脑袋的雕塑下面，被Adam覆盖的手臂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各种精巧又高危的热兵器——埃里克说的没错，这生物机械真的是要人命的东西。

雇佣兵疲惫地瞟了眼自己的胳膊，那只手臂太漂亮了，就像是最高价的义肢闪耀着光泽，接合处还缓缓流动着淡蓝色的电流，和一群高功率武器在一起简直就是艺术品。

不过这不是义肢，也不是什么艺术品——那层薄薄的金属下面是司忱自己的胳膊，有血有肉，只不过现在已经冰冷麻木了。

这条胳膊大概要废了吧……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可生物机械没有就此罢休的准备，已经覆盖了半个身子的生物机甲还有蔓延的趋势，简直就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下去。

加百列那小子……是怎么收服这种怪物的？

大概是刚才有点太疯，司忱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他仰起头去看天空——哪里还有什么天空，目之所及全是圣母那令人作呕的树冠，太阳都只能在缝隙中苟且偷生。

“看起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们。”

司忱突然听见这句话，昏沉到有些麻木的脑袋登时清醒了。

是狄斯。

这个疯疯癫癫的德维森家主大概也被爆炸波及到了，雪白的礼服上沾染了不少灰尘。可他依旧秉持着高高在上的骄傲自上而下地俯视司忱，站在一处较高的废墟石块上，缓慢且狰狞地露出一点笑意。

“该尽的礼数都尽了，接下来，就不用再客气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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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Ad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