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晴明的黑户生涯[综] 第64章 神祇的坟墓

春晓四下看了看，却茫然无措。

他刚刚确实是跟式神们一起待在湖边，就只是愣神儿一小会儿的功夫，再一看，却在一条街道上。

这条街道极其破旧和古老，道路是泥土的，路面上还有牲畜踩出来的脚印和遗留的粪便，两边的房屋是破烂的木料搭建，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棚户，还有青的黑的油布搭在破烂的屋子上充作屋顶遮雨。

破烂或者油布的屋檐下倒塌着各种各样的家什，一户人家门前有着翻倒和破碎的水缸，水溅湿了黄土；另一户人家门前地上有一个扔在地上的竹篓，零零散散的干黄蔬菜洒在地上；还有一户人家门口有着两个板凳，两个板凳一前一后放在门口，旁边地上遗落着一个木梳和一截颜色鲜艳的头绳，仿佛上一秒还有一个大人坐在门口给孩子扎头发。

但是没有人，整个镇子空无一人。

春晓看了看四周，伸手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张空白符咒，起手画符，笔落咒声起，在符咒燃尽之后，他依稀感觉到了与刀剑付丧神的联系，只一眨眼，那隐隐约约的联系被不知名的东西阻隔了。

符咒变成灰烬，消失在了风里。

春晓抬头，额头上都是冷汗，全身还残存着被不知名东西的威压覆盖的战栗。

“那是比安达大人坟墓中更加可怕的东西······诞生于怨气和神威之中······”

鹤丸的声音回荡在春晓耳边。

春晓深吸了口气，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抬脚向前走，沿着仅有的一条道路缓缓移动着。

他之前还在湖边，现在突然到了这里，显然是着了那东西的道。

那么，之前消失的人呢？他们也在这里吗？

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春晓偶然抬起头，突然发现头顶上的天空是一片碧绿的，就如同之前看到的湖水一样。

果然是在水里吗？

春晓有些焦急了，这个镇子，难道是湖水妖怪的肚子里吗？假如出去的迟了，会不会他的灵体就被妖怪消化了，只剩下躯体被排泄出去了？

不，不会的，春晓使劲拍了拍脸颊，那些失去了生魂的人，躯体都还活着，这说明，那些生魂只不过被禁锢在什么地方，并没有死亡。

那么他们是被禁锢在这个空荡荡的镇子里吗？

春晓跑了起来，他想尽快看清这这块湖中镇子的大小和部局，或许会对他有什么帮助，又或许能够遇到其他人。

碧波粼粼的湖水之外，莺丸和石切丸绕着湖面侦查，鹤丸坐上了那条小船正在湖面上探查。

湖水所在的山谷之上，层层雾气遮盖之中，一个有着黑色翅膀的身影正漂浮在雾气之中，神色凝重的看着这片湖水。

“啊，这不是······那个谁的······埋骨之所吗？”大天狗皱紧了眉头，“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这下可糟了，里面那个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又或者活成死成了个什么东西，北山春晓可要怎么出来啊？要不要通知鵺大人呢？”

春晓在小镇里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任何人影，他停下来，弯下腰，想擦去脸上的汗水，但护神纸遮挡了他的动作，春晓迟疑了一下，伸手托住了护神纸。

护神纸戴在脸上之后，他确实能够感觉到，也能够看到护神纸在眼前飘动的样子，但是，这张纸就像是透明的一样，他也可以透过纸张，清晰的看到外面的动静。

犹豫了一下，春晓摘下了罩在脸上的护神纸。

刹那间，眼前的小镇立时变了样子。

熙熙攘攘都是人群走过的样子，两边的房屋下站着、坐着，无数的，半透明的人影，闲话家常的、卖力工作的、牵着牲畜走过街道的，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被禁锢的死灵。

春晓走在镇子里，这一次他身边熙熙攘攘都是人群，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他也听不到人群发出的声音，整个画面就像是电影关掉了声音。

而在小镇的中央，他看到了之前完全看不见的东西，与小镇和这些透明的人群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道阶梯，沿着一片陡峭山石盘旋直上，非常的高，山顶，是一片已经破败的神社。神社已经破败了，但在鸟居之下，还有一线灯火在幽幽燃烧，那是镇子里唯一有着近似真实的火光的东西。

春晓沿着阶梯走上去，在鸟居之下看到了一个灯笼，灯笼下方，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正蹲在鸟居之下抽烟。

那真是一个完全看不清面目的人，浑身都是漆黑的样子，更像是一团阴影聚成的人形，漆黑的手里捧着一只白色的木质烟杆，那烟杆倒像是真实存在的，被黑影拿在手中，缠绕着黑色的烟雾。

“有人来了啊，”黑影嘶哑的声音传来，“还没有人来过这个地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春晓问。

“这里是，星辰坠落的地方。”黑影说。

“要怎么离开这里？”春晓问。

“离开？没办法的，这里，没有离开的道路。”黑影说。

“那些人呢？”春晓问。

“谁？”黑影问。

“被湖水吞没的人。”春晓说。

“不知道，你是第一个过来的。”黑影说。

“这里是谁的神社？”春晓问。

“这里是已经死去的神社。”黑影说。

“我想进去看看。”春晓说。

“不行，你可以下山去。”黑影说。

“山下我看过了，现在我想上去看看。”春晓说。

“不行，回去。”黑影说。

“回去，”春晓抬头看向黑影，“若我回到镇子里，是不是就跟那些死魂一样了？”

黑影不言不语。

“那就······得罪了。”

啸声突起。

山顶，鸟居之下突然暴起沙尘，碎裂的石砾刷刷落下山崖，一道黑影盘旋着自鸟居下升腾而起，黑影之上，一个人影如逐龙追玉般紧贴着黑影移动着。

“不要小看我啊，贪吃鬼！”北山春晓面色狰狞的笑着，双手上的抑止绷带被解开了，他拉着绷带将其缠绕捆绑在黑影头部，就像牵着缰绳在驯服一头猛兽，“刀剑男士们不在，以为老子会飚演技给你看吗？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想吃我的都是个什么下场！”

鵺画的绷带在这一刻显出了“晴明出品”的好口碑，纵然春晓使尽全力，黑影怒鸣撕咬，绷带依然结结实实的缠在黑影头部。

黑影甩了几次都无法把春晓从他头上甩下来，狂怒之下，横冲直撞，几次三番把自己撞在岩壁上，岩壁绽裂，碎石坠落悬崖。

春晓在他头上，一手死死拉着绷带，另一只手从腰带上拔出了一柄短刀。不是刀剑付丧神，就是普普通通的现代工艺短刀。他低声默念咒语，在短刀上加持了一条又一条的驱邪斩魔咒，跟黑影死磕起来。

黑影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人的形状了，长长的一条，带着狰狞的头部，看不清面目，却能清晰的辨认出扩张的口器。

这是什么？

春晓敏锐的发现，黑影带着自己在山崖前盘旋，却完全不进神社的区域，那片已经荒凉破败的神社建筑和前面空旷的广场，寂静如斯，安宁如斯，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了。

黑影不是此间主人。

春晓在黑影头上，用力勒紧绷带，拼尽全力将它的飞行方向扭转向神社。

黑影发出一声嘶鸣，在神社前方抗拒绷带的拉扯，昂头冲上天空，直冲云霄。

春晓狰狞一笑，低头伏问：“不敢进去吗？你在看守什么？”

山谷中，湖面上，刀剑男士们都已经聚集在了湖岸边，连江雪和歌仙都在。

石切丸通过春晓之前留下的符咒传信给留守的同伴，通知他们来帮忙，本以为来的会是宗三和姑获鸟，但来的却是同为刀剑男士的同伴们。

“江雪殿、歌仙殿，可无恙了？”石切丸问。

“幸不辱命。”江雪左文字音色低沉。

江雪左文字，外表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质更加清冷出尘，身上以刀拵化作的战衣，包括袈裟都蒙上了一层霜雪之色。

“感觉，比起以前，更有力量，”江雪叹息了一声，“武力竟是唯一能掌握的东西，世间果然充满了哀惧，暴力的东西，果然还是不存在的好。”

“江雪殿觉醒后变化这么大啊！”其他付丧神照样无视了江雪的负能量发言，热切的期待他的力量。

“歌仙殿呢？感觉如何？”石切丸问。

“我觉得自己比以前强太多了，而且······”歌仙闭上眼睛感受了灵力的运转，“我感觉我仿佛触摸到了什么更上层的东西，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我想，应该是全新的力量。”

“啊？哈哈！更期待了！”鹤丸惊讶的笑了。

“寻找主殿的主力就依靠你们了。”石切丸说。

刀剑男士们搜索遍了整座湖面，却什么都没看到。

“只能下一次湖了。”鹤丸国永道。

“擅自下水太过危险了，”石切丸说，“用什么办法能够在水下传递信号，并且能尽快救援水下的同伴？”

“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用，”莺丸说，“我们可以用绳子捆在下水的人身上，若水下有危险，就拽绳子。”

“就这么办吧，”鹤丸说，“我先下水。”

“我也当同去。”江雪左文字说。

“再加上我。”歌仙说。

“不能一次下去太多人，”莺丸说，“那就鹤丸殿和江雪殿，我们留在船上接应，若他们没找到，再换下一班人，若有情况，记得拉三下绳子。”

“莺丸殿的安排很好，就这么办吧。”石切丸说。

“没问题。”其他刀剑男士点头同意了。

大天狗在树梢看着刀剑男士们在船上忙活，苦恼的托着腮，犹豫着，思考着，自己是下去呢？还是不下去呢？

那个北山春晓，委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下去了，实在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诚然，鵺复活需要他，但，在鵺决定要养着他的那一刹那，这个作用充其量就是安慰奖级别的鸡肋了。既然鵺自己都没打算复活，留着他有毛用啊！

但是，就这么放着不管，总觉得损失了好几个亿！

毕竟，将来，自己好长时间里的娱乐，就指望这个了。

“我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当安倍晴明的式神啊，待在白峰山养尊处优有什么不好吗······”大天狗叹着气，抖了抖翅膀，掉下了一根羽毛。

大天狗心痛的看着自己的羽毛，森森觉得自己真的和鵺犯冲，自己养了几百年，养的油光水滑的大翅膀，出来一趟，掉了不知道多少毛了。

“那帮付丧神要真有办法回到过去，我一定掐死年轻时脑子进水的自己，”大天狗自言自语，“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风起。

狂风卷过山谷，波澜不惊的湖面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起浪潮。

刀剑男士乘坐的小船在湖面上颠簸，鹤丸和江雪已经下了水，歌仙、宗三、莺丸，死死拉着手里的绳子，却在狂风中被刮的睁不开眼睛。

风卷在湖面上，使湖面腾起龙卷，随后龙卷覆入水中，水面上出现了巨大的漩涡。

“不好！快把他们拉上来！”歌仙惊呼。

歌仙等刃一边拉着绳子，一边还要稳住小船，几乎要被卷入漩涡了，狂风撕扯着他们，船已经倾斜了。

挣扎间，绳子断裂了，断裂的绳子，瞬间就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鹤丸！”

“大哥！”

小船终于翻倒了。

湖水复归平静，倾倒的小船边，三位刀剑男士狼狈的泡在水里，眼睁睁看着同伴失去了踪影。

“怎么办？”宗三左文字慌了。

“冷静，”歌仙赶紧道，“这座湖不深，他们又是刀剑付丧神，不会有事的，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继续搜索！”

莺丸擦了把脸上的水，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一根黑色的东西飘过眼前，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归于平静的湖面，碧绿的湖水上，飘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他正要把羽毛指给身边的同伴，却见一只突如其来的白色兽足踩踏在了羽毛之上。

阴影笼罩在了头上，刀剑男士们仰头看去，看到了一双红色如宝石般灼灼燃烧的眼睛。

鹤丸在水中挣扎，汹涌的湖水挤压着他，就像当年被埋入坟墓时一样，他沉入湖底，身边不远处，是已经失去意识的江雪左文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湖水堵住的口鼻失去了呼吸的功能，胸膛缺氧几乎要炸裂了。

鹤丸还在挣扎。

当呼吸重新回到鹤丸国永的胸膛中时，猛烈涌入的空气让他的喉咙几乎要被撕开了，他试图咳嗽，却被汹涌灌入的风再次压迫了呼吸。

他在往下掉！

鹤丸猛然睁开眼，展开衣袖，乘着风势，在空中反转身子，背过汹涌的风，咳出惊天动地的动静，恢复了呼吸，擦去眼角憋出来的泪水，这才发现，他们头顶上，正是碧绿的水，湖水倒映着他和江雪的影子，他们正在远离湖水。

他们还在下落！

鹤丸扭头去看下方。

湖水是天空，脚下是一片城镇，存在于湖中的城镇。

“江雪殿！我们要摔下去了！”鹤丸惨叫起来。

黑色羽毛飘过了鹤丸眼前，吸引了鹤丸的注意。

风过天空，即将摔的粉身碎骨的鹤丸和江雪被一阵风托举着，轻盈的掠过了树丛和建筑，随后掉在了一片空地上。

鹤丸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寂静的城镇。

“这里是······”鹤丸喃喃自语。

黑色羽毛再次飘落，大天狗飘在鹤丸身旁不远处，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这座空旷压抑的城镇，回答了鹤丸的话：“这里是神祇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