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赢纵马驰骤出几里,却见那群人马紧紧跟在她身后,叶长赢只好拼命挥动着手中的马鞭,催促着马儿前进。
马儿已经连续赶了几日的路,现在又一刻不停地奔了数里,渐渐有些力不支了。任凭叶长赢如何挥鞭抽打,它都无法再与先前那般奔跑。
身后追逐的人见前面的马儿渐渐慢下来,不禁兴奋地哈哈大笑,却不急着追上她,反而不紧不徐地跟在她身后。
叶长赢见状,心知对方是为了戏耍自己,才没有立刻冲上来将自己逮住,于是收了收缰绳,徐徐而行。
身后的人见状大笑道:“美人儿,别费劲了,你的马儿跑不动了。”
“我的马儿好,你上来跟我一起骑罢。”
“哈哈哈,我的马儿更好!”
叶长赢不理会他们,只管不急不徐地往前走。待身下马儿的呼吸渐渐平稳,她便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马儿吃痛,长嘶一声便扬蹄向前狂奔而去。
后面的马又开始奋蹄追赶,马蹄所到之处,皆是冲天的粉尘。
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人马,叶长赢心知这样下去自己早晚都会落到他们手里,但一时却没有主意。
更糟的是,对方似乎没了耐心,突然加速追了上来,并且两拨人马分别从她的左右两侧包抄过来,想要将她围在中间。
只片刻的功夫,两侧的人马已经冲到叶长赢的前头,挡住了她的去路。
马儿因受惊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原先只是在原地打转、四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听到周围人兴奋的叫声与笑声,它便更加暴躁起来,突然竖起前蹄,整个身体几乎成直立状态,叶长赢试图紧紧抓住僵绳,但最终还是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
虽是平坦的草地,但叶长赢还是摔得不轻,头部磕到了地面上,脑袋嗡嗡直响。
她还未从疼痛中缓过来,就见几名士兵已经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厉声道:“别过了!”
可换来的却是对方无情的嘲笑,叶长赢心头一凉,心想自己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忙去摸藏在身上的匕首,可经过了方才的一番逃亡,身上的匕首早就不知掉到哪里了。
叶长赢心中万念俱灰,恐惧与悲伤一齐涌上心间,泪水也不合时宜地涌了上来。
心想罢了罢了,死在这辽阔的草原上总比死在那座深宅里强。
可看到对方步步向她逼近,她又一咬牙想:老娘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于是她胡乱抹掉脸上的流水,道:“我乃承胤朝公主,黎国之媳,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可此话一出,对方不仅不怕,还愈发兴奋起来了,个个都笑得愈发张狂道:“承胤朝的公主怎么穿成你这副模样?”
“唉,看她这标致的模样儿倒也不像是在说谎。”
“你若真是温煜霖的儿媳,那哥几个就更应该好好让你快活快活了!”
话音刚落,众人皆哄堂大笑。
“哈哈哈,黎国府那几个弱不胜衣的公子可不能满足你罢?今儿就让哥几个陪你好好玩玩!”
站在叶长赢近旁的男子不怀好意地伸手要来摸她的脸,叶长赢侧身躲开了,不料身后的人又向她伸出了手。
就在她近乎绝望之际,突然瞥见对方悬于腰际的短刃,叶长赢顾不上思考,伸手就将那短刃拔出来,抵住自己的脖子道:
“都给我滚开!”
她这一举动,确实令对方始料未及,这群凶恶的男人显然不想让她这么快就死了,纷纷都往后退了几步。
其中有一人想要上前夺去叶长赢手中的短刃,但见她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短刃压得更深了,鲜血瞬间就顺着脖颈往下淌去。
他便只能停了下来。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叶长赢环视四周,见有一人高高坐于马上,体格魁梧,面容黝黑,须髯如戟,心知他便是这些士兵的头目。
她便冲他莞尔一笑道:“黎国府的公子确实不带劲,不过我对身旁这个几个尖嘴猴腮的黧黑瘦鬼也不感兴趣。我看将军目光如炬,气度不凡,若是跟了将军,我倒是心甘情愿了。”
听了叶长赢的话,周围的士兵敢怒却不敢言,本来目露凶光的士兵头目也突然放声大笑道:“好!你早点这么识趣不就好了么?”转头对手底下的人说: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带走吧。”
“且慢!”见身旁的士兵又向她伸出来,叶长赢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将军的人了,将军还想让这些人碰我吗?”
马背上的人听后一愣,随即问道:“那你想怎样?”
“我要坐你的马。”叶长赢道。
“行,”对方倒是比她想象的要爽快,“不过,你该把刀放下了吧。”
“待我上了马,自然会放下。”
“好,脾气挺倔的,不愧是承胤朝的公主。”那士兵头目说着便跳下马背,牵着缰绳过来,待走至叶长赢跟前看清她的容貌,他便不由地一惊,心里暗道:天下怎会有如此貌美之人?
再将她细细打量一番,便觉内心躁动不安,已然呈现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待叶长赢接过缰绳跨上马背,他才回过神来,说:“我这马儿可野得紧,我且在你后头将你护着才是。”
说罢,便作势上马,叶长赢见状立马阻止道:“且慢!”
他也不恼,乖乖往后退了一步,叶长赢见状便挑了挑眉,嘴边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这一笑却令对方神魂颠倒,只顾痴傻地看着她,叶长赢握紧缰绳,举起短刃便狠狠朝马臀扎去,马儿吃不住痛,便横冲直撞奔了出去。
“妹儿,等着哥哥!”身后的人见状也骑马跟了上来。
叶长赢奋力驱马向前,她正往黎国的方向去,在这辽阔的草原上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无法逃脱也无力反抗。
她要将敌人带入她来时的那段崎岖的山路上去,在山路上她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迎面却有一队人马远远朝这边奔来。
叶长赢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眼看身后的人马已经逼近,她只能拨转马头,朝左侧冲去。
她一刻也不敢停歇,直到冲出几里地她才敢回头看一眼,却发现两军厮杀在了一起。
叶长赢心中大喜,扬鞭催马继续疾驰而行。
也不知行了多久,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了。
一人一马都已经乏了,叶长赢见身后再无追兵的影子,她才敢停下来休息。
可叶长赢刚从马背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了杂乱的马蹄声。
一转头,就见山坡后面露出了几个马头,前面的马刚冲下山坡,山坡后又立刻冲出几匹马。
叶长赢暗叫不好,翻身上马后又往前跑去,虽然还有些距离,但叶长赢能看出来他们不是原来那拨人了。
但不管是什么人,这般追逐她的人肯定是目的不纯的。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拼命往前跑。
叶长赢知道夜幕降临之前绝不能让他们追上,趁着夜色她或许才有甩掉他们的机会。
跑了一会儿,身下的马儿就有些跑不动了,幸运的是不远处就是一片灌木丛。
这片灌木丛无疑是一处极好的藏匿之所,叶长赢扬鞭狠狠抽打着马臀,马儿尽管已经精疲力尽,但因吃不住痛,又奋力向前跑去。
灌木丛就近在眼前,可前面却出现了一处陡峭的山坡。
叶长赢没来得及勒住缰绳,马儿就已经冲了下去。
因湿滑的陡坡,再加之其疲惫的身躯,马儿前蹄一软,笨重的身体就向前倾倒而去。
“啊!”只听一惨烈的声惊叫声,叶长赢整个身子都飞将出去,再重重砸在地上,随后便随着那些纷纷滑落的石子一起滚落下去。
等追兵赶至时,只见一人一马都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叶长赢是在帐中醒来的,她只觉得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却见有人撩帐入内,道:
“你醒了。”
叶长赢转头时惊讶地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温青桁。
她心里一惊:难道她已经被带到了黎国府?
“你感觉怎么样了?”温青桁向她走来问。
叶长赢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追自己的人马就是温青桁他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黎国那边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与无知,她竟然以为自己逃出东州就安全了。不曾想,外面才是危机四伏。
“你这是何苦呢?”温青桁在床边坐下说。
叶长赢不理会他,只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见她不理会自己,温青桁轻笑一声道:“我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奇怪的女人。二弟他哪里差了,你总是想着逃跑?你跑就跑了,为何不往中州跑,而是跑到这边来?你身上揣着地图,总不会迷路了吧?”
叶长赢还是不搭话,过了片刻后她突然抓住他的手,道:“世子,你放我走吧。”
温青桁下意识地反握住她的手,这一刻他已经想了几个日日夜夜了。
如果他当时果断一点,那么最终娶她的就会是自己罢?
想至此,他便不禁苦笑一声。
他当时的优柔寡断也只是为了稳固自己的世子之位,况且那时他与这位中州公主还素未谋面,他又怎会料到她有一天会悄无声息走进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