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之外[刑侦] 第28章 缄默法则（三）

源野伸手指了指那条模糊的车辙印和石头边上的痕迹。

“这印子离开时的转弯角度很不自然，轮胎在石头边蹭出一道深痕，说明嫌疑人可能走得匆忙，加上山坡泥路打滑，并没控制好方向。这个地方根本不适合开车上来，你们顺着车辙印往下看……这一路的植被虽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是能看出来大概的行车路径，还几个地方白天肉眼可见的容易卡死轮胎。”

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在灌木和草丛间，隐约能辨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被压塌倒伏的草已经开始竖起，但依旧比周围低矮一截，颜色也偏暗。车辙碾过的地方，枝叶被压断，残渣混着泥土。再往下，几处洼地里还留雨水积在其中，反射着斑驳的光。

他又指了指被刨过的泥坑：“还有，尸体埋得太浅了，几锄头下去就露了。掩埋准备明显不充足，要是真熟悉山势和土质，至少会挑一块更隐蔽的地面，挖得更深，避免尸体这么快被人发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不远处山坡上几棵野李子树上，现在正是李子陆续成熟的季节，果子正青红相间地挂在枝头。

源野的话题突然一转，看着王国忠问道：“这山上经常会有小孩子来吗？”

王国忠点头：“对，春夏季山里野果熟的时候，都是小孩子们来摘的。”

这山离村子不算远，走个半个小时就能到，地势平缓，没有什么生猛野兽，也不陡峭。最深处也不过是些草木茂盛的林子，连像样的池塘湖泊都没有。丹桂村的大人们一代代都是这么长大的，自小就在这片山里撒欢，抓知了摘野果，偶尔能碰见野兔野鸡，也不过是孩子们的意外收获。

因此到了暑假，孩子们成群结伴往山里跑，几乎成了全村习以为常的事。大人们顶多在临出门时嘱咐几句“别走太远”“天黑前回来”，没人会真担心出什么大事。

源野：“按照王所的话，凶手若是本地人，怎么会不知道？偏偏选在这里弃尸，只能说明他对这一带不熟悉，也没考虑过被人发现的概率。”

霍霁霄低声补充：“枯枝残叶收集得杂乱，应该是临时就地取材，而不是事先计划好的掩埋方式。这个嫌疑人，要么是急于脱手尸体，要么是仓促应对。”

随着最后一轮拍照取样完成，技术人员在尸体坑周围支起简易的防护棚，四角用铁钉和绳索固定，外面再覆上厚厚的防水布。虽然挡不住山里的风雨完全侵蚀，但至少能保证大多数遗留痕迹不至于再被冲刷破坏。黄条警戒线重新拉紧，整个现场暂时稳固下来。

下山时，天色已暗，原本还在远处的乌云已经沉甸甸压在山头，闷雷低沉滚动着。

“快！”王国忠抬手招呼。

夏季的雨水总是说来就来，乌云压顶间，倾盆而下的水幕瞬间笼罩了山顶。等到众人下到山脚时，雨点也噼里啪啦跟着砸了下来，密密麻麻落在地面，瞬间溅起泥点。

众人三步并作两步，在被雨水完全打湿之前钻回了车里。雨水顺着挡风玻璃成片滑下，雨刷疾速摆动，也勉强赶不上外面密如珠帘的水线。

车辙反复在泥泞的道路上，几辆警车一前一后跟着王国忠的车，在暴雨中缓缓驶回村子。

……

丹桂村派出所不大，砖瓦结构，院子里已经积起了雨水。几辆车陆续停在院子里，把原本就不大的小院儿一下子填满了。

众人狼狈地下车，雨伞来不及撑开，踏着积水大跨步奔进所里。

屋内的白炽灯亮起，将雷暴雨带来的阴暗环境隔绝在外，墙壁上贴着几张防诈骗和治安宣传的旧海报。派出所的两个年轻民警将几张木椅拼在一起，当成了临时会议桌，又张罗着给所有人接了水，才在最外围坐下。

源野没有坐下，他站在桌前用随手抽的两张纸巾擦了把脸颊边的雨水，抬手按了按眉心，等到所有人都落座后，才好整以暇道：“现场的情况大家都已经了解了，我就不再多加赘述了。接下来的工作我们得分头行动。王所，明天需要你带着所里的民警一起到村里走访。村子里的人事物王所你最熟悉，走访中如果发现有任何异常，我们随时保持联系。郑队，东河县医院那边的尸检和技术科的证据，得劳烦你跑一趟县里跟着，还有死者的身份，需要县公安调取失踪人口排查。”

被点到的王国忠和郑海林都应了下来。源野的视线回到一队的几人身上，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对花朵和姜之喻开口道：“花朵，明天你跟着王所一起去村里走访。王所，麻烦你派一位熟悉丹桂村所有路的民警，明天和姜之喻一起去调取所有能进入丹桂村的国道和高速公路近五天的交通监控。等技术科那边确认了车辙对应的大致车型，就能缩小排查范围。”

花朵点点头，姜之喻一边拧着还滴水的袖子，一边应下：“行，我们需要向所里借一辆警车。”

王国忠当即答应：“没问题，姜……”

“王所，叫我小姜就好了。”

“小姜同志，你们需要用车的时候，到所里找我们民警拿钥匙就行了。”

源野转头看向霍霁霄：“我们先去走访发现尸体的五个孩子。孩子的证词未必完整，但第一现场的反应很重要，有可能能补充细节。”

霍霁霄微微颔首：“好。”

一场临时且简易的会议至此结束，众人四散开。

屋外大雨仍在哗啦啦倾泻，派出所里虽不宽敞，但在这种天气下却算得上舒适，几人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想着等雨小一些再跟着导航趁天还没黑透的时候去接待所落脚。

作为被县公安申请来协助的市局警察，原本郑海林是要负责处理好他们的住宿问题，但源野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情耽误了工作进度。于是主动提出他们自己去招待所办理入住，让郑海林和其他县公安的刑警尽早回到县里。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王国忠见他们还在屋里坐着，走过来笑呵呵地问：“几位同志今晚是住村里的招待所？”

源野：“对。”

“那招待所就在我家边上，是村里唯一的宾馆了，条件差些，但干净，环境还不错。”说到这里，他又挠了挠头，像是犹豫了一瞬，随即热情道：“要不这样，反正雨还大，不如先到我家吃口晚饭，顺道歇歇脚，反正离招待所也就一墙之隔，吃完饭走过去就成。”

源野抬眼望了望窗外的雨势，雨滴又比刚才更密了，雷声沉闷地在远山间滚动，看样子一时半刻断不了，他略一沉吟，点点头：“那就麻烦王所了。”

王国忠立刻笑开，他长得有些胖，是那种中年男人发福的胖，笑起来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显得和蔼可亲：“麻烦什么，都是自己人。”

几人冒雨上车，黑色的路虎suv跟在银色大众后，驶过两条窄窄的村路，停在一栋砖瓦房前。

王国忠打着伞下车推开院门，又重新上车开进院里，他将车停好后，就招呼着霍霁霄把车停在大众的边儿上。

院子里，一位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听到动静迎了出来，她站在屋檐下，手里还握着一把新鲜的青菜，见到几人连忙笑道：“哎呀，老王，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来客人了，这菜可不够啊……”她看王国忠还打着伞，就指挥着，“老王，你到柴房冰柜里再拿点上回买的鱼和牛肉。”

“这不下大雨嘛，就顺道把今儿市局来的几位同志带过来了。这是我媳妇李丽莲。”王国忠笑着介绍，又连忙撑着伞转身往院子里的柴房走去，“我去拿菜，你们先进屋里坐着。”

李丽莲忙不迭招呼：“快，快进来，外头雨太大了。”

源野面对比自己年纪长的女性向来嘴甜：“谢谢姐姐。”

李丽莲一个五十岁的农村女性，哪听过什么年轻小帅哥喊自己姐姐的，当即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乐呵呵道：“你这孩子嘴真甜，我都能当你娘了，还叫我姐姐。”

她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里的青菜，接过他们的雨伞放在屋檐下的过道里，热情地邀请他们进来坐。

“几位怎么称呼？”

源野：“姐姐，你叫我小源就好，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一大队的，这三位是我的同事，小霍，小花，小姜。”

李丽莲笑：“都是市局的领导，我这老姐姐可不敢乱喊。”

“姐姐是蜀省人？”

霍霁霄的提问有些突然，大家都没预料到他居然会主动开口社交，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尤其是源野。

“对，我老家是在蜀省的。”李丽莲这时候才注意到源野身边坐着的，是个更高大英挺的男人，五官立体，长得甚至带点混血的味道，她一惊，忍不住咋舌，“哎哟，这小帅哥长得真乖，仙人一样，真是漂亮，你们市局里的领导都这么好看的吗？”

听到漂亮二字，源野心一紧，转头朝霍霁霄看去，见他神情没有任何异常才舒了口气。

花朵扑哧一笑，接过话头打趣：“姐姐，你也漂亮，蜀省最出美女啦。”

李丽莲被哄得眉开眼笑，笑纹都挤在眼角：“哎呀，你这小闺女儿嘴巴咋也这么甜呢。你们都能吃辣不？”

几人点头。

“好，那就对咯。”李丽莲一拍手，“今晚姐姐给你们露一手咱们蜀省的水煮鱼和水煮肉片，让你们尝尝啥子才叫又麻又辣。”

说完便麻利地挽起袖子下厨房去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很快在屋子里响起。

内容提要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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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缄默法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