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心之海 第28章 初夏考验

vortre作为一个初创公司，前几天才接受了投资人的考核，结果不痛不痒。虽然没有夸赞，但没有严厉的批评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而且，虽然江之源和古鸢的视察给了我不少压力，但是我也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夏季新品发售是公司的转折点，这次发售决定着vortre是否具有独立经营能力。

今天早上五点，零就把我从睡梦中强行唤醒。昨天晚上我处理完公司事务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现在不比从前，没有时间精心打扮，但该有的形象管理依旧不能少。我走进衣帽间，现在不能像在菲奥娜时期那样穿漂亮裙子，戴许多首饰，一是不方便我到处奔走，二是首饰容易在长期奔走中被弄丢。

但我又不愿真的穿那种非常一板一眼的西装。所以现在我的衣柜里多了许多非常规西装西裤，它们只是有着西装的基础版型，但颜色和面料的剪裁都不同于标准西装。就算要穿得偏商务风一点，也不能放弃属于林薇自己的穿衣风格。对于一家珠宝公司来说，创始人的形象就是公司的脸面。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家吃早餐了，通常我都是换好衣服化好妆后就直接赶到vortre，早餐在车上解决。零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我做什么都陪在我身边，他和我之间早就养成了一种默契，他会比我提前出门，为我买好三明治和咖啡，这样我就能在上车的时候解决早餐。他的用户行为学习能力比我想象中要强许多。

到公司的时候差不多是早上六点左右，我必须比员工早到公司几个小时，因为等到九点员工陆陆续续来上班之后，我就没有连续的时间去画设计图了，各类突发状况和琐事需要我去处理。对于一个靠灵感的设计师来说，过度碎片化的时间就是她宝贵灵感的杀手。

我对着空白的纸张思索着，零也在我旁边用笔记本电脑准备着今天开早会需要的资料。整个办公室因为零敲键盘和我铅笔沙沙声变得更加安静。

关于夏日这个主题，我之前做了很多版设计图。第一版我以浪花潮汐为灵感，第二版以仲夏夜为灵感。但毫无例外，都被我否决了，原因很简单，市面上类似主题的珠宝太多了。我看过菲奥娜的发家史，虽然现在来看菲奥娜的那些经典作品稍显的过时，但在它们当初诞生的那个年代，可是引领了时尚界的潮流。就算是我做的恒久微光，市面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三线品牌的仿造，甚至连A货都在某些群体里有着不小的市场。

想要引领市场，必须敢为人先，如果我一直以这些被前人用烂了的灵感来进行创作，vortre凭什么在这场生死攸关的战役中生存下来。

我拿着铅笔，在纸张上漫无目的地描着。突然，零的声音把我从思考中打断：“林薇小姐，抱歉，请容许我打断您的创作。根据您的过往行为习惯，系统提示您极有可能创作整套珠宝，但vortre目前的财务状况不支持生产整套珠宝，您可根据需要，在首饰类型的选择上做出取舍。”

听了零的话，我才猛地回想起之前我都是按照整套珠宝来构思的，戒指、耳环、项链、手链、胸针等都被我考虑在内。但经过零这么一说，又想到昨天和财务聊到的公司财务状况，我不由得审慎起来。“谢谢你，零。”我道谢后，双手撑在下巴上，我现在已经不只是一个设计师了，而是一家公司的负责人。过去在菲奥娜，大公司预算充足，我可以尽情发挥，但现目前，我必须做出取舍，我要将有限的金钱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零见我一直不发话，停止了手上敲键盘的动作，他抬起头看着我，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不像我人类的眼睛一样会布满红血丝，还是那样深邃，还是那样的不知疲惫。“林薇小姐，基于市场数据和公司财务数据，vortre在保证生产质量的前提下，最多只能生产三个品类。我可以为您推荐最适宜此刻vortre生产的三种品类，请问您需要吗？”

我摆了摆手，示意零不需要。就算只能生产三种，也不能为了所谓所谓的市场销量而影响作品整体的协调性。十件有十件的做法，三件有三件的做法。既然现有资金只能支持我做三件，那我便要更努力，让三件珠宝也能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

不一会儿，时间就来到上午九点，员工陆陆续续地来上班，没有时间让我好好创作了。从早上九点开始，就是我解决其他问题的时候。就这样我一会儿陪客户聊天，一会儿和人事行政对接各种工作。工作能让人的生命体验无限延长，就比如我给行政人员开会一样，虽然只开了半个小时，却感觉度日如年。

深夜，员工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家，整个vortre只剩下我和零二人。在我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后，我关闭了电脑屏幕，从办公座椅上起来，伸了个懒腰。零仿佛是察觉到我这边已经暂时处理完工作，于是敲了敲门，便提了一杯外卖奶茶进来。

我见零端杯奶茶进来倒是有些许惊讶，因为过去零知道我偏爱茶饮和咖啡，所以从未带过除这两样之外的饮品。我带着疑惑从零手中接过奶茶，问道：“今天怎么不一样了，零。”

零将奶茶递给我后，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我，替我将吸管插好，说道：“您近期压力指数过高，所以我私自决定将含有大量咖啡因的饮料排除在外。咖啡因过量摄入会提高体内皮质醇水平，林薇小姐，以您现在的状态不适宜再饮用高浓度茶饮和咖啡。”

听完零的话，我眼睛竟不知为何有点湿润。原来我也没有这么脆弱啊，为什么现在我却…零为我递来一张丝质手帕，他不像在家里那般亲自为我擦拭，我知道这是他出于办公场合的克制。我接过零的手帕，轻轻擦去我那已流至我嘴角的泪水—咸咸的，很难喝—然后浅浅地唱了一口零为我准备的奶茶。

“好甜。”我轻咳了一声说道。零见状，像是有点后悔似的，我见他这样意识到他是想道歉，于是赶紧在他道歉之前说道：“我很喜欢。”这样，他刚想说点什么的“冲动”才被我压下去。

我很久没有喝过甜腻的饮料了，为了保持身材，我已经养成喝无糖茶饮的习惯。但是偶尔摄入一点甜味还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开心。据说甜食会促进多巴胺的分泌，或许长期高压下的我，也确实需要一点糖分来救急。

眼下没有特别要紧的工作要处理，我便让零开车回家。凌晨的洛朗已不似傍晚那般繁华璀璨。现在这个时间点还会在路上开车的，要么是夜店蹦迪青年，要么就是我这种不知道明天公司还能不能正常开张的创业者，要么就是加班到深夜的担忧失业的社畜。我打开车窗，晚风总是能让人暂时从某种极度压抑的状态中暂时解脱。

零一言不发地开着车，我看着不知疲惫的他，又想起曾经我和零一起去喝咖啡时，我那傲慢的想法。当时我说不能品尝人间美味的零真可怜，可真尝到了人间滋味的我，此刻疲惫不堪，甚至因为事情太多偶尔陷入混沌状态。而零，总是基于最理性的视角，有条不紊地处理着vortre的一切业务，无论事情多么繁杂，他总是能基于大数据给出的优先级，做出最理智的选择。而且他的理智程度远在我之上。

我双手抱在胸前，让零打开车顶天窗。我抬头望着星空。洛朗的星空果然不会让我失望，一片混沌，只有光污染留下的颜色极丑的色块。就算是古代的占星大师，来到了洛朗估计也得失业吧。

我和零回到家，没有泡澡，没有睡前仪式，只匆忙的冲澡，只有明日行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