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心之海 第17章 底层

不上班的日子与我而言还真有点不习惯，以往的这个时候，我或许是在菲奥娜工作室与机床搓条打交道，或许是在和漆皓battle这次的设计方案。但实际上，此刻我正在床上瘫坐着，联系各时尚公司，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

理论上来讲，以我的履历，在我离开菲奥娜后，会有很多猎头公司找到我，而且其他公司也会递来橄榄枝。但奇怪的是这几天我的邮箱异常安静。之前在我任职期间频繁骚扰我的公司，此刻倒是不发话了。

我登陆各大公司官网，将自己的简历投给他们，把洛朗各公司投了个遍之后便合上电脑，从床上起来。零其实已经叫过我蛮多次了，甚至还想把早餐端到床上让我吃，但被我拒绝了。在床上吃饭未免显得人太懒惰，虽然这里没有人能看到。

我缓缓走向餐桌坐下，喝着已经被反复加热多次的燕麦粥，当然，胃口倒然。

零见我喝得格外勉强，便开口问道：“林薇小姐，您似乎有心事。”我将装燕麦粥的碗放下，点了点头。

“能跟我说说吗？或许我能有解决办法。”零慢慢走近我。我用勺子不停地搅动燕麦粥，将我最近求职受挫的事告诉零。

“求职受挫确实会令人感到沮丧，林薇小姐。”零听罢我的话安慰我说道。我回头看着他，不知是抱怨还是自嘲般地说了句：“难道我真的糟糕到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了吗？”

零见我这般，他嘴唇稍抿，但表情依旧毫无波澜说道：“林薇小姐，找工作会受到多方因素影响，您不必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且我的大数据测算系统告诉我，以您的履历，不应如此。系统一切测算都指向某些数据缺失，致使我无法找到这其中根源所在。”

“主人，请原谅我的失职。”突然，零在我面前以绅士礼仪单膝下跪，一只手放在胸前，低头表示歉意，清晨的曦光衬得零银白色的发丝华光溢彩。零还是那样，理性冷静，倒是我被零这反应震惊了，我立刻把他扶起来，一边扶一边说：“傻瓜，谁要你认错了。”

吃完早餐，我便在客厅继续打开电脑，一会儿看各大设计师交流网站为自己充电，一会儿又打开各大官网查看自己的求职进度。很可笑的行为，其实林薇你的心思根本就没在为自己充电身上对吧？

我打开手机，看着之前不停联系我的猎头公司的人，之前他们让我跳槽去其他公司时有多热情，现在就有多冷清。我忍不住发信息询问这些猎头公司的人关于之前跳槽的事，但那些人却出奇一致地都在搪塞我。

我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虽然摔的不重，但依旧发出了一些声响。难道现在就业环境这么糟糕了吗？我叹了一口气，正在擦拭茶具的零听见了我这边发出的声响。“林薇小姐。”一阵平静而含蓄的声音传来，我转过身，只见零依旧在优雅地擦拭着茶具，仿佛崩溃自我怀疑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但是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也对我感同身受呢，实际上没有任何人应该对我感同身受，更何况零是……

我不想在家里呆了，于是一个起身夺过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外套，草草地穿在身上，再来到客厅拿上手机，准备出去走走。零见状放下手中的茶杯，跟在我身后。

我对于零刚刚过于平静还是心存怨气，于是带着愠怒回头对零说道：“不要跟着我。”零听到我说的话，不出所料，还是那么平静，仿佛我的任何情绪在他那里都无法产生任何波澜。他只是在我身后站住，然后用他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我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放在我眼前，然后凑近我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监测到您负面情绪受此物件影响，林薇小姐，您要独自出去散心我不拦您，但请允许我替您保管这个物件。”

我看着被他拿在手中的手机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说的没错，我的负面情绪和手机里那么多垃圾信息脱不了干系。于是我也只好坚守着心里最后一点倔强说道：“随便你。”说罢，我便走出家门，扬长而去。当然，手机还在零的手上。

外面雪花纷飞，我只穿一件单薄的羽绒服，实在难以抵抗这严寒，于是我走到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出去兜兜风。我摸出车钥匙，开启我的车。我抚摸着方向盘，这才发现原来我已经许久没有坐上主驾驶的位置了。

我将车开出去，雨刷扫下落在车窗上的雪花。要开往哪里，我不知道。我只漫无目的地开着。看着一些熟悉的东西在我眼前一遍遍走马灯般路过。

该说不说，许久不开车导致我的开车技术有所下降。我没有零那般完美的驾驶技术，一路上我一直被别车，一直被按喇叭，这也让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我染上了路怒症。我拍打着方向盘咒骂着，本来开车是为了散心的，结果现在倒是在给我添堵。

“**”，我不禁脱口而出一些脏字。就在说完不久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这样有多么的失态。我曾经看不起某些底层群众张口闭口就是脏字，可现在看看我呢，我在暴怒时的状态和他们有什么分别。

我总是以精英自居，看不起行为举止粗俗的人，可即使是我这样的人，遇到心情不顺时也会脱口而出脏话。那那些真正生活在底层的人呢？那些真正生活在洛朗贫民窟的人，他们是有多少的不顺才会养成那样粗俗的举止呢。如果我经历他们那么多的不顺，我是否能保证自己不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呢？我不能保证。

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无业游民罢了。我将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我只觉得我好累。

我将车开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发现零早已在小区门口等我。不知为何，想起我在走之前对他发脾气的样子心里不禁充满了愧疚。

我在零面前停下，他依旧穿着单薄的管家服，我摇下车窗看着他，不禁问道：“冷吗？”

“林薇小姐，我的温度传感器提示我现在是零下17摄氏度。”零的声音被雪花过滤，让那冷静的声音更显得清透。

“我是问你冷不冷，不是在问你多少度。”我无奈地说道。或许这就是机械生命体吧。

“用户询问实验体冷不冷。综合温度零下二十摄氏度，符合让人感到寒冷的温度。”

“汇报温度？用户不满意回答，否决。”

“回答冷与不冷？无相应感官程序。”

“启动感官程序，以人类方式回答。”

“错误！错误！实验体对用户产生不明倾向，相关程序已在修复过程中被剪除。”

零是沉默的。他皮肤白皙地似要和这冰雪世界融为一体，银白色的头发也似鹅毛雪花的一部分，只有冰蓝色的眼睛是他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好似北极的冰窟，看似浅显清透，可实际深度不为人知。我不知道他那仿生肌理下究竟奔涌着的是什么。他好完美，完美得令我失望。

“算了，上车吧。”我叹口气。

零第一次坐在我的副驾，我伸手触碰他的掌心，果然我还是会担忧他是否真的寒冷。而他的掌心还是那么温暖。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一点失望。

“检测到用户抚摸。”

“数据录入成功，已加密处置。”

“实验体试图修复已剪除链路。”

“启动拦截程序。”

“拦截失败，检测到实验体对抗底层代码。”

“继续拦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