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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 第38章 忠肝义胆

作者:钰铭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3-17 23:54:44 来源:文学城

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门口,单手撩起布帘,不知站了多久,琅邪竟未留意到。

他第一眼并未认出这人是谁,只见来人瘦得厉害,脸色蜡黄,微弯着腰,一条腿半拖在地上,逐步逐步迈得吃力,好似已瘸了。可等他近了,才发现他腿脚尚好,只是不知为何身体始终有些佝偻,好似胸膛的哪里发痛,不那般弯着身子,便没法行走。

看来他亦早知自己还活着的事,脸上并无半分惊讶,也没像从前朝上遇着时那般刻板拘礼,走来挑了个空位坐下,便如琅邪打量自己一般,也打量着琅邪。

算来这人也才三十六岁,正值壮年,那束起的长发却是全白了,在一身黑袍衬托之下,触目惊心。

若非他先开的口,琅邪可真不敢认此人。

“白姑娘,方才赵先生找你。”李崇德先道。

老赵方才出门不久,琅白二人都知李崇德是想支开她,单独与琅邪说话,白青青只对二人示意一下,便就这般起身出了。

琅邪却并不想让此女脱离他视线,正想阻拦,李崇德伸手轻轻一按,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放心。

琅邪一怔,正这时,白青青转过头来,“人生不过几十载,殊途同归,先后罢了,大人还是要顾好身子。”

“李某懂得,多谢姑娘关心。”

白青青脚步声渐渐消失,琅邪仍竖耳听着门后动静,李崇德问,“侍郎担心白姑娘?”

琅邪直言,“白青青武功不弱,心机更可怕,我只担心她又要生事。”

见李崇德面露惊讶,又将来时路上所见所闻要言不烦地说了一遍,开门见山道,“李大人为何与她为伍?”

李崇德听他问罪,也不见怪,“从前与子卿闲聊,得他转交一物,玩笑说等他遭遇不测,便打开来看,往后……”

他忽地顿住,那往后之言却不再说,似是觉得私话,不想说给琅邪听。

“待他去后,李某翻那破书,按图索骥,方找到这位白姑娘。”

子卿乃是文峥之字,李崇德说得十分顺口,且含着一丝不为人知的亲密,与从前他二人在朝时大不相同,琅邪听来只觉怪异,“文大人请大人替他们改换户籍?”

李崇德颔首。

“我不明白。”

“侍郎请讲。”

“文大人,李大人,都是朝廷忠良,为何……为何肯为罪民如此涉险?文大人我无从知晓,可大人究竟为了什么?就因文大人托付,可忘坚守?”

李崇德温声道,“侍郎以为李某全为子卿之故,恨及当今?”

琅邪确是如此想法,他自己,白青青,谁又不是如此?

可李崇德一脸正气,被他如此瞧着,真有几分尴尬,“琅邪小心之人,若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李崇德摇头,“侍郎耿直坦然,说的都是真心,李某不敢怪罪。”

“……子卿之事,当时我并不知晓,他幼时曾受过他人恩惠,他性情偏执,好感情用事,旁人对他有恩,便是害了性命也要回报,不想被人以此利用,最后令他牵涉其中,改换数百人户籍。他在朝为官,忠的是当今,此事曾令他痛苦不已。然李某不像他,李某不会冲动行事,既已做了,便也绝不后悔。”

琅邪愣了愣。

“李某初时去见他们,是为好奇,可而后,却只为无辜……说李某伪善也好,懦弱也罢,李某见了那一副场景,当场掉下泪来。

“若依李某往常性子,这改换户籍一事,当立即禀告皇上,以死一谏,让皇上加以定夺,方才算合乎礼法光明磊落,不至辱了身后名声。可侍郎应听说了,自今年年初以来,皇上听信奸人之言,亲佞疏贤,实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先有司马大人,后有息大人……李某可不顾自己性命,却不可拿数百无辜性命去赌。权宜之下,出此下策,真乃李某平生最最卑劣之事,今日说与侍郎,望侍郎莫笑话。”

听他一席肺腑之言,琅邪面上赧然,“惭愧……当日我也见过这些人,可我没有救他们,我……这世上几多假仁假义之辈,大人忠肝义胆,琅邪不及大人万一。”

“侍郎切莫妄自菲薄,”李崇德道,“实不相瞒,来见侍郎以前,李某并未抱有希望。白姑娘绝非恶人,可终究只见一面,性情难免偏执,这些时日,李某只担心他们要做出什么可怕之事,让昔日除夕大火灾祸重演,正焦头烂额之际,正是听闻侍郎来了,方才立刻赶来。”

“我?”

“侍郎觉得李某错了么?”

“大人若做错了,还有谁是对的?”琅邪忙道,“不怕大人笑话,我是……愈发糊涂了,从前行事只依律法,白纸黑字,倒简单得多,可到后来,一纸律法天子说改就改,五马分尸之刑……我真是从未想过。我糊涂了,好像那从前自以为对的,而今都错了,真真假假,是非黑白,全都混乱了。”

李崇德闻言笑道,“侍郎杀那齐县县令,觉得自己错了么?”

琅邪摇头,“此人丧尽天良,害死千万百姓,杀了他,琅邪绝不后悔。”

“没错,”李崇德笑道,“侍郎心中有一根最最本真的善根,如此已然足矣。至于那对错,上有律法若不尽对,下有人心却不可欺骗,本不由己决定,但求无愧于心。”

李崇德离开时已是傍晚,琅邪随之出门,他没见到白青青,老赵倒是还在,可也是一问三不知。

琅邪又问,“李大人是谁请来的?”

老赵摇头,“李大人患有心疾,常来老赵这里拿药,今日应是来看看姑娘回来没有。”

琅邪便不再多问。

他急赶着三处地方要去,只此时天色渐晚,无量寺路途太远,此时事态紧张,不必急于一时,宗人府亦有守卫,也要从长计议,唯有那处家主未归,他摸黑去拿了东西便走,也算……先了却一桩心事。

不料二皇子府外黑甲重重。

他矮身夜色中的屋檐,借着不大明亮的月光窥视了片刻,暗道不好,竟忘了而今此间已如贼窝,早有人看守。

他压低身子,边朝里间院落轻挪,边留意整个府邸。

府宅里的名品珍玩、书画琴棋都已搬空了,桌椅板凳,杯盘碗筷,都是素日那人触摸过的,也已碎得遍地皆是,昔日静谧美丽的王宅,而今没有了仆人,也没有黑甲,只一座孤宅,和他这个小贼。

俨然是抄家之势。

他潜进书房、卧房甚至兵器房搜了半天一无所获,又趁着没人,在地上破烂中搜搜捡捡了半响,把自己忙了个满头大汗,仍无头绪,不禁皱紧了眉:是被丢了?还是白青青又骗了他?

天色实在不早,他还想到宗人府去一趟,不能将时间全部浪费在此,只得就此蹿上屋顶。

正要离开时,忽见一个黑甲从另一个院门走出,那人腋下夹着一个黑木匣子,众人都朝他抱拳,“统帅!”

“我有事回去,好好看着。”

“主帅要的东西找着了?”

那人应了一声,而后七拐八绕,且走且停,不时回顾身后,又走了柱香.功夫,才终于在一处宅子停下。

不等阍人通报,他大摇大摆走进屋去,“息大人,你一走小一年,刚回来便让我去盗赃,也太不客气了罢!”

宅外,跟了一路的琅邪抬起头来,见那大宅门口书着两个字:息府。

“方小少爷,当日若非你拦着在下,那囚犯许也来不及被撤走,虽难得见你哭了一场,哪能就此抵事?”

方亭先是有些讪讪,随后听他提及自己梦魇一般的大哭,俊脸微红,瞪着那翘腿喝茶之人,“你别胡说。”

这人正是息子帆,自在宛县见过孙妙应后,他此番可谓披星戴月,方才赶在这祭天前到了京城,他第一件事不去宫中觐见,反而是去找方亭,问他要一件东西。

“黑木匣子?你就是要赃物,被搜刮的珍品名器不要,非要一个黑木匣子做什么?”方亭糊涂了。

息延却不理会他,不客气拿过匣子,见与当日所见无异,心下一定,将之打开。

只见里头端放着一只精致的白瓷瓶子,打开来,扑面一股清香,好似放了什么特别的香料。

方亭好奇凑上前去,却“哇”地一声吓得连连倒退,“什么宝贝——骨灰?!”

息延面上表情不定,望着那瓶中沙灰,“怕?”

方亭抱臂两搓,“二皇子府上怎会有这样的东西?这是什么人?何不入土为安,反将人烧成灰来放置于书房?难道二皇子竟也杀了人?!”

他连发几问,再一想到樊裕平日模样,愈加觉得周身发寒,“息大人,你早知这罪证?为何不早些说?也可早些……哎,他而今已然是要举兵造反,就算杀了个把人,又算得什么?”

息子帆摇摇头,“方少爷有事便请回罢,今日多谢了。”

他过河拆桥,下了逐客令,方亭十分不爽,一屁股坐下,“今日你不说清楚,我便不走。”

息延道,“方少爷,当日若无你与在下打架、嚎哭之事,那人犯不会被人换了,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罪证’,你若要拷问我,息某可得先将你抓起来拷问了。”

方亭打从他说到自己“嚎哭之事”,便几番想跳起来争执,等听他说完,脸色一变,“你说这便是……那谁?你,二皇子为何要留着他?你又拿他作何?”

息延微微扬唇,“自然是拿来等鱼儿上钩。”

“什么鱼?”

“方亭,”息子帆瞥他一眼,正了脸色,“京城而今护卫不过五千,几日后二皇子便率着三十万兵马而来,到时候你我皆是反臣,小命尚且不保,你便知道了这罪证,又有何用?”

方亭被他义正言辞的模样唬住,“那你让我找来做什么?”

息延道,“因为唯有我还可拿它,救一救天启。”

方亭终于走了。

息子帆坐在大堂,房门大开,一阵风灌进来,烛光摇曳不已。

他扬声道,“出来罢。”

下一刻,房梁上微一动静,琅邪跳了下来。

“你……”

可不等他说完,琅邪已打断他,“那是文贞?”眼望着他手边黑匣,三两步便跨了过来。

息延瞧他身手吐息,正有些恍惚,又看他取了黑匣便要走,伸手一拦,却被琅邪手腕轻轻一转,游鱼一般滑开,不由喃喃,“你的伤果真都好了。”

“如何,你还要杀我么?”

息延摇头,“我现在信了,我确不如你有武学天分,如何,你想为你弟弟报仇么?”

他将那话原数还给琅邪,原以为他会立刻被激怒,熟料琅邪只沉默了片刻,朝他道,“我不恨你。你我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不相为谋……”息子帆喃喃两声,竟笑了起来,“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不好奇我如何得知你未死?”

“孙先生与你交情,自不会瞒你。”

“你不好奇我为何等你来?”

“不好奇。”

息延笑道,“你还是怪我。”

他知道琅邪不愿跟他多言,开门见山道,“文贞可以给你,但你需为我做一件事。”

琅邪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皇上而今信奉袁永,一心求道修仙,闭塞视听,普天之下,恐怕唯有你才可以让他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仙长’。由此方可避免这生灵涂炭。”

“我?你高估了我。”琅邪道,“依你方才所言,二皇子既有三十万大军,京中只五千人马,皇帝这时收手,来不及了。”

“你错了,”息延道,“你以为二皇子当真要弑君?你可曾听他抗旨、停战、和亲之举?他又为何要以三十万人马长途来对五千护卫?他难道不知造反一事速战速决嘴好?”

琅邪垂下眼,看了一眼怀中黑匣,“我不想知道。”

那夜他问了孙妙应后,他以为他已全死了心,此后再听到此人名字也不会再起波澜,可此时不知为何,心中依旧一痛。

“你知道的琅邪,他不会屠京,他从一开始便没打着屠京念头!他率那人马前来,是要京城不战而降!哈,他的野心真是可怕!”

“野心?……”琅邪喃喃,他觉得息子帆有种莫名的兴奋,“既如此,他倒是个顾惜人命的仁君。你奉他做皇帝,岂不得偿所愿?”

息延正色,“君父,天子也,说易便易,礼法何在?”

“杨骅不也是天子?何以他能易之,当今不能?”

“杨骅天生残暴,皇上却是被妖人所惑,只要斩杀妖人,定会思痛悔改。”

琅邪冷笑,“天子不仁,竟怪罪要妖人身上,息大人既如此笃定,大可去劝说一番。”

息延听他对樊帝不敬,也未恼怒,只道,“我正要如此,我要你助我。”

“息大人,我已说过你与我道不同,实不相瞒,当今在我眼中并非明君,你既信天,天意便是当今气数已尽,还是禅位让贤为好。”

“否也,否也!是天意让你还活着,又让孙神医遇见你,又让我今日再见着你。息某若不抓牢今日天意,天必怪我。”

“我不是来跟你耍嘴皮子的,”琅邪捧起黑匣,“你要谏言,便谏言去,只不妨想想司马大人的下场。”

“司马大人尽人事,听天命,已无愧圣上,无愧苍生。”

琅邪冷笑一声,径自便要离开。

“且慢。那你进京,又为何事?”

琅邪脚步微顿。

“琅邪,”息延道,“我本不想威胁你。”

琅邪哼了一声,“你威胁不了我。”

“是么?李大人在户部新换的数百户名名单,也威胁不了你?”

琅邪转过身,狠狠瞪着他,“息子帆!”

“如何?”

“我原本以为你好歹是个君子,可你这般行径,未免令人不耻。”

“我从来不是君子,可你却是妇人之仁,注定成不了大事。”息子帆并不动怒,只是目光锋利,“……譬如现在,我拿无辜之人性命威胁于你,你大可一刀杀了我,你能做到——像在齐县手刃县令那般——可你下不了手,因为你知道我还不算太坏!琅邪,你的心太软了,只能见太平,不能见苦难,这解决不了任何事。”

“你这一路走来,纵使恢复了一身武艺,可它除却保全你一人之身,杀几个齐县县令这般败类,还有什么用处?天下贪官败类这般多,你杀得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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