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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 第29章 目光长远

作者:钰铭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3-16 01:57:14 来源:文学城

酉时,几抬软轿到了宫门停下。

樊勤一下轿,便见着了多日不见的樊裕,看来他这些日还算过得不错,只是久不相见,人略有清减。

“大哥。”

樊诚一个白眼翻上天,“这时知道大哥了,平日不出门,巴结倒跑得快!”

樊裕冷眼看他,并不理睬。

宫门前,雪已渐渐消融,只是风还刺骨割脸,樊勤与樊裕相对而立,见后者目光微微落在他与陆妱相携的手上,不由一笑。

陆妱正要福身,却被樊勤拦住,轻声道,“你身子不便,二弟体谅的。”

樊裕一怔,不禁多看了陆妱一眼。

“来了不进去,都在这做什么?”忽然一个女子声音插.了进来。

“姑姑。”几人俱都施了一礼。

樊静略施脂粉,还是难掩憔悴。

今日进宫,她身边却跟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高挑些的,总是拿眼偷偷打量樊裕,目光与他只一触便瞥了开去,樊裕从来不记得见过这个丫鬟,此时却问,“你是何人?”

那丫鬟忙垂下脑袋,微微摇着头。

不及他追问,又听樊静讶异地笑了笑,“裕儿,从不见你这般盯着人瞧,还肯主动开个口的,难不成看上人家了?可惜我这丫鬟是个哑巴,答不了你的话。”

樊静笑看着他,似觉他这副盯着人家瞧的模样实在新鲜,“倘若真看上了,出了宫,我将她许你便是,何必在这堵着人不让进?”

樊勤亦道,“时辰已到,可别让父皇等着。”

樊诚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陆妱则怯怯看了一眼樊裕,又看那侍女一眼。

一群人各怀心思,就此进宫去了。

“琅邪罪无可恕,臣妹也没脸再替他求饶说情......”

席是设在养心殿里的,御膳房刚出锅的元宵散着鲜美的热气,点心松软可口,但众人都吃得矜持,闷声用了两个,夜已渐渐沉了。

樊静走到席中空地跪下,“只是求皇兄,允我给那孩子送碗元宵,送他最后一程。”

樊帝的眼神已不太好,恍惚半月不见,妹子竟生了白发,“皇妹走近些来。”

樊静缓缓靠近,到他跟前,他仔细盯她看了片刻,觉出是自己看花了眼,方道,“元宵已让御膳房送了......至于人,见了徒增伤心罢了,也不必再去。”

“皇兄,臣妹不识好歹,总是最后一次了,求皇兄允我,去给他梳洗梳洗,至少......”声音哽咽,“至少在梦里,也莫让他娘亲责怪。”

“然姑?”

“她要臣妹别为难皇兄,只是求我给他洗得干净些再上路。”

樊帝默了半响,露出一个笑来,“她竟也给你托了梦。昨夜朕梦见她站在那花园边,什么也不说,只红着眼,想来,也是为了此事。”

他托起樊静的脸庞,叹了一声,“你要去,便去罢。”

许是今日过节,许是琅邪时日无多,又许是樊帝病得恍惚,樊静只觉得今日皇兄比起平日要温和许多,说不得是为了什么,她眼眶一阵发红,连磕两个头,而后便走。

席间几人都不知他二人说了什么,见姑姑下跪抹泪,又转身要走,都眼巴巴望着,忽地樊诚开了窍,叫了一声,“父皇,儿臣也要去瞧瞧小九!”

樊帝不置可否,樊诚跳出座来,“都说那火是他放的,人是他杀的,可儿臣没亲眼看到也没亲耳听他说,谁知是真是假?”

他憋了好多日,这会儿也不顾是在宫里,坐在前面的不止是父亲更是皇帝,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倒豆子一样倒出来啦,“这到底是怎么了?宫里不让提,大哥不让问,姑姑也只抹眼泪,父皇也不让见,今儿既然见了,儿臣偏要当面请父皇,允儿臣亲自去问一问,倘若小九他亲口承认杀了人,儿臣绝不偏袒他!”

樊勤喝了一声,“小诚!”

快速瞥了樊帝一眼,却见他并无怒意,只淡淡道,“你也不小了,这些日还未把你关够?放你出来,是来见见你的老父亲......不是让你撒泼。你既不领情,便让方亭送你回去。”

“我不走!父皇,你又要把我支开说什么话?儿臣也是你的儿子,怎地就要支开儿臣,无端端地就把小九下了狱,又无端端地就冷落起大哥来!”

樊帝不发一言,方亭漠然道,“小王爷,得罪了。”

“方亭!你敢......!”上次若非偷袭,他的功夫哪儿比得上方亭?话音中断,又如那日牢外被点了穴,扛在肩上带走。

“唔——唔——”

樊勤道,“父皇……”

樊帝愈发头疼,摆了摆手。

这时,听一道柔柔女声道,“父皇,儿臣炖了汤,父皇可愿用些?许对头疼有些缓解。”

樊帝抬眼,见那说话的正是进门时随太子请了一声安的太子妃,当日樊勤娶亲,父子俩多少有些赌气意思,连携太子妃进宫朝见,也只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跪,听了听声,因此今日竟是第一次面圣,难免有些紧张。

她上身穿一件浅金色短小袄,下面穿着同色裙裾,腰上绣一只仰头的凤,衬得脸色红润,与昔日听闻大不相同。看来真如息延所说,近来太子迷途知返,对她多了体贴?

樊帝声音和缓,“地上凉,起来罢。是什么汤?”

“回父皇,是参汤。”

“独你一人做的?”

太子妃脸颊一红,眼睛微微朝旁瞥去。

樊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桂珺。”

太子妃不明所以,桂珺已踱了过来,笑道,“太子妃,万岁要尝尝您的手艺呢。”

她忙亲自用小手舀了一碗,又由桂珺端了走,送到樊帝面前,眼巴巴看他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连着数下,才摆了摆手,点点头,“太子妃有心了。”

又问,“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府中晕倒了?可有大碍?”

陆妱又看了樊勤一眼,轻咬贝齿,这时,樊勤正好出列,来到樊帝跟前跪下,拉过陆妱的手,“父皇,太子妃她身子并无大碍,她是……有了身孕。”

“嗒——”樊帝手中汤匙落碗,荡出一点水花,目光中却复杂无比,分不清那是高兴还是不满。

殿里格外安静。

樊裕的目光亦投向这边,露出一丝恍然。

陆妱扭头看了太子一眼,不明白他为何手心发汗,樊勤续道,“……父皇龙体不安,儿臣唯恐误报,因此今日又诊了一次,方才正是想向父皇禀明此事。”

良久,樊帝微微展眉,问,“多久了?”

“已有快两月。”

快两月……那便是樊勤成亲那时候。一夜洞房,竟得龙孙,真是天意。

樊帝瞥一眼息延,他正垂首用膳。

“呀,天大的喜事,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这便要做皇爷爷啦!”

众人面色不一的时候,唯有桂珺这个奴才,竟比自己得了孙儿还开心,“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

半响,樊帝勾了勾唇角,“不长眼的奴才,还不把太子妃扶起来。”

“是,是!”

樊帝想了想,“桂珺,把先皇后留下的金镶玉和花雨貂拿来。”

“父皇......”樊勤吃了一惊,桂珺赶紧应了一声,亲自去把那物取了来,恭恭敬敬放在太子妃面前。

做了太子妃的人,也并非就没见过比这更贵更重的东西,可那一声“先皇后”,才是这物的真正所值。

陆妱又要福身,樊帝道,“有身子的人了,不必多礼。”

他默了片刻,似有些感慨,“这是朕昔日做将军时,大皇子的母亲交待给朕的......当日便该赐你。”

太子妃偷看樊勤,见他神色也有几分怀念,“多谢父皇。”

樊帝又道,“桂珺,天冷,先送太子妃回去吧。”

“是。”

“息卿,天冷地滑,牢中路面湿滑,你去接公主罢。”

樊勤身子一颤,望他父皇一眼,见他脸上淡淡,看也不看自己。

“是。”息子帆走了出去。

门“咿呀”关上,父子三人,君臣三人,共坐一堂。

樊帝抬起眼来,“西郊的折子,是谁批的?”

“醒来......”

“......醒来......”

那声又在耳畔响起了,他正要挥赶它走,再去梦里跟着那人走,却听耳边又微不可闻地响了一声“大哥......”

琅邪猛地睁眼,牢里昏暗,只在牢边头上燃着一盏微弱油灯,光影闪烁。

“哥......”

他睁大眼,循音望去,四面除却铁栏,却只一面板正无比的石墙,他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忙喊,“杨、杨煌?”

“我在这。”

那石墙上不知如何隐约现出一道人影来,那身影单薄,孱弱,正如他无数次见过的那样。

“你......你怎在此?”

他撑起身子,“这,这是哪里?这是阴间?”

“不。”

“......难道这也是梦?”

“……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你要去哪?”

“对不住,哥……”杨煌道,“那日他来看我,我便知他是要来接我走。我想他是原谅了我,便随他走了。可行到阴曹地府,再要往前走,想到不声不响舍你一人,你必伤心,由此今日才再回来说与你一声。”

阴曹地府......他喃喃念了两声,忽地眼圈一红,“怪我,怪我那日不该与那赵庄纠缠……”

“非你之过,大哥,是我一心求死,想与他重逢。从前我是罪人,不敢说与你听,而今我已是死人,世间礼节我不在乎......对不住,我无心骗你,我活着是罪,死了方觉干净,你万莫怪自己。”

他愣愣地,看那身影忽隐忽现,仿佛随着烛光一散,也要消失一般。

再看自己一身褴褛囚衣,手脚俱是冻伤疮伤,青紫不一,胸间似只剩一口浊气吊着,眼前忽地闪现那夜火光:其实到了这时,所谓“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忽然,一个念头自他脑中一闪而过:我何苦再做难为人的棋子?

他终于有了一点盼头,“带我走。”

那影子晃了一晃,连连摇头,“不可。”

“也不过就是这几日了,你今日既来,何不将我一并带走?”他咳嗽喘息,心肺传来一阵疼痛。

“你不会死的,总有人会救你。”

“我不要谁救,”他激动起来,“我这条命,迟早是要死的。”

那影子似猜透他心思,“你担心那毒?你放心,哥,我俩同胞同血,我死了,你会好好活着,而且比从前更……”

可这只是往他胸口插了一刀罢了,“不,不要这么对我,杨煌,我不要你的命,我不想要,你不能这么对我......”

仿佛忽然有一阵风拂在脸上,他看到墙上那人的影子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哥,你放心,因果得失都早定着呢,你不欠我的。”

“......倒是我,那日我若没在牢中问你一声,又次次引你说话,必不会陷你入如此境地。”

“哎,都怪那个老家伙,临死非要人告知我还有个哥哥,否则我也必不会有什么盼头,只在牢中关上一阵,许就无声无息死了,那倒才最好......”

“可我们都死啦,哥,你就原谅弟弟罢。”

他的声音变得无限柔软起来,是那般好听,丝毫不似当日被关时的阴沉,“那日你说要带我出去,我倒也高兴,本是要随你一道去的,江南,我还不曾去过呢......怪只怪,那老家伙成日地勾我诱我……”

“大哥,弟弟活着是受罪,你就原谅我罢,咱们兄弟阳间无缘,来日再见......”

看他说到此时,身影忽地一闪,竟缓缓向后退去,琅邪连忙爬上前去伸手抓他,“别走……”

“有人来了,我该走了。”那声音飘飘欲散,“……哥,你听我一言,你在世间还有留恋,万不可求死。我这戴罪之人已死,宫中大火不是你放,你何必揽在身上?”

“别走......杨煌!”

“小九?小九??”

突然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好半响,他才从那昏黄烛光中拼凑出面前人的模样,“姑姑......”

此时站在跟前望着他的正是他的公主姑姑,她面朝他,挡住身后之人的视线,揩了他眼角的泪,嗔叹,“脏到如此地步,只怕到了那边,你娘也不知去哪儿领你。”

若非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难忍,手脚繁重锁链,他必还以为自己又在梦里。

他模模糊糊感觉到,他上身正倚在姑姑膝上,扭过头,樊静也随他一同转头,只见石墙那处空无一物,“在看什么?”

他摇摇头,疲惫至极地合上眼。

“小九,小九?”樊静轻轻摇着他的肩,“醒来,懒骨头,还要给你擦身子呢。”

见他没反应,她忽地住了口,颤抖着伸出食指探到他鼻尖下,却见他又睁开了眼。

这时他的眼眸似要清明些许了,看那牢房,只觉变了一番天地——除却四角各立两只灯笼,把此间照得亮堂堂的,还站着四个丫鬟,端盆捧巾,又有香料铜镜,又有木桶屏风,好似正等着为谁梳洗。

“姑姑来做什么?”

樊静轻轻抚着他的乱发,“嗓子坏了,别说话。”

站起身来,对身后之人道,“开锁。”

“公主,”那候着的黑甲是刘荣,是赵庄在时的老副统领了,“皇上只令小的给您开牢门,如今放这些小厮丫鬟进来已然不妥,怎地还能开他锁链?公主是千金之躯,人犯丧心病狂,依卑职所见,您还是留在外头的好。”

樊静咬牙,“再丧心病狂,也是我亲手带大的。你放心,他手脚尚不及那锁链粗,便是有害人之心只怕也无力。大人若还不肯,再将牢门锁上,将我们关在一处便是。”

“卑职不敢!只是皇上有令,小的并不敢违抗。恕卑职直言,人犯一身只手脚锁有铁链,并非不能梳洗,公主何故执着于此?”

樊静轻叹一声,“我若只为拿他当猪狗一般洗梳,又何必亲自前来?”

彼时,方亭押完人回宫,正听樊勤声音,“……五马分尸,是不为过。”

他顿了顿,“皇上,卑职方亭求见。”

“进。”

他进了门,见还是方才的坐席,樊勤樊裕俱跪在屋中,樊帝倚在座上,面前一本折子,脸上一半怒意,一半说不分明的悲意。

他拂了拂手,有宫人给方亭端来一碗元宵与酒,方亭受宠若惊,犹豫片刻,“臣斗胆请求皇上,将这碗酒赐给赵大人。”

樊帝允了。

方亭便端起酒碗外去,路过太子之时,忽见他垂在身侧的手不住颤抖,不由心中一震,对上他的眼睛,却见那里头仿佛冷静至极,他垂下眼,行至花园,面向宫外方向,将酒碗对天上明月一举,而后缓缓倒在地上,“老大,这是今儿皇上赐你的元宵。”

望了片刻,天上星似眨了眨。方亭脸颊狠狠抽搐,朝地牢方向走去。

地牢中,高个丫鬟忽地跪下,对着刘荣磕头,“大人,九殿下是公主一手带大,断不会对公主有不敬,今儿是皇上恩准来为殿下洗一洗身子,求大人,求大人替殿下解了锁链......”她这一跪,几个丫鬟小厮便也都跟着跪下身,无非是为地上的主子求情。

那刘荣皱眉,“起来,这是作何?!”碍于樊静在眼前,不好立刻动手,却听那领头的丫鬟又哭道,“......大人不可怜九殿下,也可怜可怜我们公主,公主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眼睛都坏了,才求得皇上同意让她进来,怎地大人非说殿下要害人,瞧不见九殿下神志不清,便是有心也无力......大人真比皇上还狠心......”

“大......”

“青青,住嘴!口出不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樊静沉下脸,转而朝刘荣道,“统领大人大量,婢女无知,大人莫放心上。”

刘荣被她抢先了一步,心中怒火难消,却不好不给她面子,“此女目无尊上,还需公主多多管教。”

樊静垂眸瞥那侍女一眼,“还不谢谢大人提醒。”

“是,奴婢多谢大人。”

那刘荣只冷哼一声。

樊静道,“大人是铁了心不让我进去了?罢,大人既提醒我这奴婢,我倒也有一句忠告赠与大人。”

“卑职洗耳恭听。”

樊静压低声道,“大人忠于皇上铁面无私,本是朝廷之福,然而在朝为官,论目光长远,大人却不及方小少爷。”

刘荣目光一凝,“公主这是何意?”

“大人若不懂,便是我胡说了罢。”

樊静将目光从琅邪身上收回,道了一声“走”,便朝牢门走去。

她步子迈得缓慢,紧抓着那高个子丫鬟的手,天未回暖,丫鬟感到她手心发凉发汗,望着自己。

“公主慢些走,小心摔着。”

樊静坐进软轿,轿起。

刘荣眼见那软轿狭窄牢道中穿行,脑中还回味她方才的话,脸色难定,忽地,迎面一脚步匆忙的黑甲跑进来,一个冲撞,把樊静所乘软轿撞得一晃,小厮喝道,“大胆!”

那黑甲连忙跪下地,“卑职一时急乱,请公主恕罪!”

樊静掀开帘子,望他手中卷轴,状似随意,“起来罢。什么消息这么急。”

“回公主,是宫里来的消息。”

“既是宫里的消息,那便去罢。”竟是令人给他让道。

那黑甲听她催了一声“走呀”,半僵着身子便朝牢里去了。

主仆众人又走了数步,登上地牢台阶,樊静撩起帘子,脸色被月光照得更加发白,她闭眼深吸一口气,便听身后一声,“公主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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