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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 第28章 迷途知返

作者:钰铭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3-16 01:57:14 来源:文学城

说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拦在铁门外,看长安司前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黑甲,樊勤头一次恨他们如此不通人情。

忽然,他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啊”了一声,脸上半惊半喜,“亭哥儿......”

不出十日,昔日活泼爱笑的少年面色沉稳,俊眉微皱。他一身黑甲,臂上绑着一根素白的丝带,听见樊勤的声音,慢慢踱了过来,“太子殿下有何事?”

樊勤那日利用了他,虽在这许多后事之中,那一件小事并未引起旁人在意,父皇晕倒,无人追究方亭失职,方亭碍着父亲颜面,也未曾提起,可他心里知道,他对不住方亭。因此此时乍喜之下,更多的是窘迫,“我来看看里头的人。”

“太子殿下,皇上既把人交给卑职,言明三司来审,此事若无圣上手谕,旁人无权过问。”

不待樊勤多言,方亭又道,“旁人凭着手谕,尚且能够入内,若是太子您,除非皇上亲召卑职,否则绝不可放您入内一步。”

樊勤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殿下放心,此人纵然罪不可赦,没有圣旨,卑职也不敢教他死在牢里。”

樊勤忙拉住他手肘,“方少爷,那日是我对不住,改日我自向你陪个不是,只是小邪他,万莫......”

“殿下折煞卑职了。”方亭却轻轻打断了他,“只请殿下莫再前来,今日之事,方亭可看在殿下份上不报圣上,但明日之事,方亭不敢保证。”

樊勤出了地牢,任由脚步前进,自己亦不知晓要去往何处。

他是步步迈错了!

当日父皇说“太子,你好自为之”,难道当真一语成谶?

他头昏脑涨,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不知道走了多少时辰,走得腿脚酸麻也不想停下,等回过神来,眼前已是太监总管桂珺的脸,“殿下怎地又来了?皇上需静养,还是请回罢。”

说不清这是这些日的第几声答复了。

念及樊帝那日吐血昏倒,他那一腔孝意倒是真,想让太医去替父皇瞧瞧,却屡屡被桂珺拦了下来,“殿下的心意皇上已知晓了......”转而朝屋里瞥了一眼,轻声道,“自有人为皇上诊病,殿下不必担忧。”

他听说那是老二送进宫里的大夫,是个比孙妙应还厉害的神医后人,想到此,他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转身便走。

“太子殿下,”他拐过两道墙角过后,忽然发现这老太监竟一路追了上来,“桂公公还有何事?”

桂珺尖薄的脸上挂着一抹阴柔的笑,见左右无人,轻轻附在樊勤耳边,“陛下分给殿下的那些折子,殿下可都认真看了?”

樊勤不解其意,“今夜便会看完……”

桂珺颔首,“陛下总说殿下聪慧勤勉,咱家也给殿下提个醒,这折子,明晚陛下可会过问呢。”

樊勤一怔,桂珺却已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他前脚迈进太子府,便有下人赶上来禀报樊勤,“殿下,公主来了!”

樊勤匆忙穿过游廊,又拐进院子,远远便见一个白衣女子等在屋中,另一个站在身旁的女子正在恭敬地给她上茶。

那站着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挽着发髻,露出雪白的脖颈,而那坐着的女子与他父皇有三分相像,原本保养极好,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脑后,至多像那站着女子的姐姐,近来却常常蹙着眉,而显出几分倦态来。

樊勤呼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喊了一声,“姑姑。”瞥了一眼陆妱,对方便福了福身子,识趣退下。

看她出门,樊静不再掩藏焦急,“可见到了?”

樊勤摇摇头,苦笑道,“不仅没见着,恐怕再去,还会惹父皇不悦。”如此种种,将今日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糟了,方亭是长安司的人,赵庄一死,恐怕没人不恨他……”

樊勤亦有此担忧,却不敢说出来惹她伤心,只安慰道,“姑姑何必自己吓自己。父皇既明言三司会审,他们哪敢乱用手段?”

“你不用哄我,那陈申不也是未上法场便断了气?”樊静只把琅邪看得比命根子还重,这时这命根作了大孽,生死未卜的关在牢里,已是把她的冷静从容全关了进去。

她越说越怕,仿佛真见了琅邪被人打个半死,猛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去见皇兄,养不教,我之过,皇兄若当真想杀人,也该是我去担。”

樊勤忙道,“姑姑不可!一时冲动,恐惹父皇不悦,于事无补。”

樊静道,“可什么也不做,难道由着他在里头被人打死?!”

关心则乱,眼前似已出现那孩子血肉模糊的身影,往日的冷静已失了大半,“勤儿,难道当真再没有法子?裕儿帮不了我,难道连太子也帮不了?”

谈及樊裕,樊勤脸色一暗。

那夜大婚之时,他听他一言,再不去招惹琅邪,而后一步步退缩,更怕牵累了他,不料而今,一见琅邪下狱,樊裕竟如此绝情,学起父皇闭门谢客,连姑姑也教他拦在门外;甚至一改性子,主动亲近起父皇来。细细一想,想必是那日山上见他失宠,得了甜头,而今正是时机。

他今日连番受挫,此时已有些麻木,“我会想法子去求父皇,我不是老二,绝不会让小九......”他忽地一顿,想到方才去地牢、去御书房见到的景象,忙住了嘴。

樊静眼中含泪,那日她那贴身侍卫上山找人被擒,樊帝已然对她失去信任,无论她在外间如何长跪,天子只不相见。

她这做姑姑的放下身段去求侄子,樊裕却只回了一句——“咎由自取”,便似也与她断了干系。

一阵无奈的沉默中,二人忽听外间一道张扬的男声高喊,“大哥!大哥在吗?”

随即是管家的声音,“小王爷,殿下正在屋中议事,您等小的去禀告一声。”

“诶,等不及了!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大哥,大哥!”

樊勤与樊静对视一眼,出了院门,皱眉训道,“何事吵吵嚷嚷,不成体统。”

樊诚急得满头汗,“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啊,大事不好了!”

“何事不好?”

“小九招了!”

“什么?”樊勤险些以为耳朵出了问题,“你胡说什么?”

“他全招了!”樊诚道,“说人是他杀的,火是他放的,什么都是他做的!”

樊勤仿佛被人当着脑门锤了一锤,眼前一花,问不出话来。

反而是樊静在旁边问,“诚儿,你说清楚,这是哪儿来的消息?”

“息子帆来了啊。”

“他人呢?”

“门外?我刚碰上他……”

“让他进来!”

一个奴才跑去外头找人,片刻过后跑回来报,“殿下,外头没人。”

樊诚嘟囔道,“大哥这些日一见他便没好脸,难怪只在门口报个信。”

他瞥一眼樊勤,见一提到息延,大哥脸色果真十分难看,一边转身进屋,一边回了一句,“你懂什么。”

“我不懂你怎地也不说与我听听?”樊诚满腔抱怨,他那日虽尽力回赶,却没赶上,遇上这么多事,旁人讳莫如深,他那脑子又用不上,只好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干着急。这时一听他大哥如此,更是气哼哼地,“小九出事,我难道就不想替他想想法子?你们把我撇到一边,什么也不教我知道,我自然不懂!我听人说,父皇近日好转了些,只怕一出正月,就要下令了,父皇气得那般厉害,小九这次……”

樊勤头疼不已,“你想帮忙便莫再吵闹,否则便回你自己府上。”

樊诚闻言一瞪眼,正要反驳他大哥,但看樊勤眼下青黑,形容憔悴,似是连日地未歇息好,张了张嘴,又愤愤闭上了。

樊勤正清净片刻,忽听樊静问,“那是太子妃?怎地形色如此匆忙?”

樊勤侧头,果见他那太子妃正匆匆穿过后院,似是朝着这厢走来。她面上急切,到了跟前,见他三人都望着自己,又变得羞怯起来,“殿下,后门有人求见。”

樊勤心头烦闷,也不管她怎地竟去了后门,只淡淡道,“不见客。”

太子妃点点头,念及那人眼泪汪汪,十分可怜,让自己一定要交代这句至关重要的话,又冒着让樊勤不悦的风险加了一句,“那、那人说,可以救,殿下想救的人。”

她一说完,樊勤,樊静皆是脸色一变,却忽地听到太子妃声调变弱,丫鬟一身惊呼,众人忙围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太子府的书房里坐了三个人,三人表情不一,都未说话。

樊静左瞥右瞥,脸上半喜半忧,问书桌边的侄儿,“勤儿,你想好了?”

樊勤沉默半响,只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可这是……一个不慎,恐怕适得其反。”

“这是真的,是天命。”樊勤闭了闭眼,打断她,“姑姑莫怕,明日便知。”

待人都走了,他忽地想起桂珺那话,又将折子一一取出,忽地批到一本,笔尖一颤,墨滴摇摇坠下,他忙丢了笔,片刻后,又将那本推开,捡了另一本来批。

待都批得差不多了,才唤了个人进来,缓缓道,“这封折子,给二皇子府送去。”

那下人并不怎么机灵,“那边若是问起,奴才怎么说?太子爷拿错了么?”

樊勤从桌上抬起眼睛,“没错,你就说,这折子拿错了。”

明日来了——

正月十五,一年一度吃元宵逛庙会的团圆日子到了。每到此时,连着三日不设宵禁,整个京师亮如白昼,便是深闺小姐耄耋老人也会迈出府门,五花八门,年年翻新;反倒宫里虽吃穿用样样奢华,在这样时候,唱曲儿猜谜,写字作画作诗,尽是老头子与酸秀才装模作样,不到半个时辰便让人只想打瞌睡,因此年纪小胆子大一如樊诚这样的,早在宴会之时便寻思着摸出宫门去了;樊帝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做奴才的可不敢嫌东嫌西,何况这日子又有热闹看,又有赏钱拿,哪里不如外头了?可去年盼了一年,临到了门前却是什么也没盼到:最大的主子病着,四面八方又无一处好消息,再来,宫里宫外死了不少人,后花园甚至还破着烂着——总管下了令:今年不设宴,只让皇子们进宫陪皇上吃碗元宵也就罢了;连官员们也不见,递个折子贺喜便了——因此,连最迟钝的奴才也察觉到,皇上怕是真不妙了,因此在宫里走路说话都弱弱的声儿,生怕带起了风,惊到了人。

午后,御书房。

眼看最后一勺药汁被吞咽下去,桂珺替樊帝擦了擦嘴,打发人来收走碗,见他仍是紧锁着眉头,绕到软塌后头,“皇上又头疼了?奴才给您按按罢?”

樊帝取了冠,只披了一件金色龙袍,垂下一头灰白的发丝,老态毕生。

他老人家靠坐在榻上,半合着眼,任由桂珺那未做过粗活的柔软指头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按压着;下方则跪着个人,正一字不漏地交代,“......臣看他并无悔改之意,事已败露,便一心求死。”

他忽地抬起一只手,双目微睁,乍一看,那眼珠有些浑浊的灰色,看得人心里发瘆。

息子帆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抬头一瞧,却见他正失神盯着虚空中的一处,目光中似哀似无奈,仿佛缠绵多年,未曾诉说,只是不待他瞧清楚,那目光便变了。

“朕让你……让你留心的事如何了?”

息子帆抬眼,目光忽地犹疑,“皇上坐了这许久,不如先歇息?今夜元宵,恐还要闹一阵。”

樊帝不耐道,“堂堂朝廷大臣,何故要看一个阉人脸色?!”

屋中其余两人都是一惊,只听“扑通”一声,桂珺猛跪在了地上,屏着鼻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砍了奴才,也要保重龙体……”

樊帝冷哼一声,“眼看朕要死了,左右却无一处可信,就连身边的奴才也学着左右起朕来......息子帆,当日你既敢对朕起誓你忠的是天子,怎地,糊弄朕也成了你的‘忠’?”

“臣不敢!实是,实是几位殿下并无逾越之处,怕耽误皇上歇息。”说着,已出了一头冷汗,这时头顶樊帝已缓了语气,“说罢......朕自己的儿子,朕心中,有数。”

息延道,“是。那日大殿下回得府后......”他过目过耳不忘,把连日来所看所听——樊勤胃口好不好,和哪个奴仆说了什么话,樊裕去了几趟书房,樊诚如何闹地牢被制住——都说得清清楚楚,未出一点纰漏。

此事本该由长安司去办,可而今方亭暂任统领,方亭与他爹虽说是“断了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可父子便是父子,如何能说断就断?方太尉素日便与太子走得近,若说那日山上方亭只是大意犯错,而后太子私去地牢瞒而不报之事,樊帝却不能容忍,思来想去,只得将这事交给息延。

长子一支既不得知晓,二子一支自也不得知晓,只是刑部顶头上司便是丞相爷,若想瞒着相爷做事,息子帆只能事事亲力亲为,连着好几日,做贼一样在皇子府上偷窥。

待说到太子妃身子娇弱,一次在府上晕倒,竟得太子卸下冷漠的面具格外爱护时,樊帝微微动容。

樊帝何其敏锐,“话未说完,为何不说?”

“臣这话亦不知当讲不当讲,只是身为臣子,理应为皇上提这个醒。其实臣虽是暗中查探,但以二殿下的功夫,要察觉臣也非难事。”

樊帝扯了扯嘴角,“朕听说太子如今对你可不友善呐,咳咳......如何,他为了儿女私情昏了脑子,连忠义也辨不明了,如何还为他不平?”

“臣只为公允,绝无偏袒之意,”知道皇上心中自有定夺,最恨旁人左右,恐反惹他猜疑,息子帆只道,“皇上若以为臣之言失了公允,大可革了臣的职,臣再不涉入其中。”

“行啦,你们刑部的人个个脾气大,动不动便要威胁朕。”

“臣不敢。”

樊帝不甚在意,喃喃叹息,“息卿,天子私欲,该舍该留?”

息子帆一愣。

“朕不听那些糊弄人的,朕要听真心话。”

“臣一介武夫,不懂经天纬地之道。皇上若不嫌聒噪无趣,就给皇上讲个民间笑话罢。”

樊裕一哂,“朕洗耳恭听。”

“臣幼时家中贫穷,住在乡下地方,曾遇过一个和尚来村里布道。

“那和尚来布道,却是说的另一个和尚的故事。那是在一座寺庙里,东西两堂僧众为争抢一只小猫大打出手,夜里一个大僧人取剑携猫,说:尔等得道,猫便得救,否也,猫一刀两断。两边僧众无解,小猫儿最终被斩作两截。当夜另一个僧人回来,听说这个故事,将鞋脱了搁在头上,走出房门,那斩猫的和尚见状,感叹道:今日若是你在,猫也无须丧命了。”

他说得很慢,且边说边看樊帝神色,正要自嘲这讲故事的本领不行,却见樊帝笑了一声,“息卿怎地不说了?咳咳,朕倒好奇,南泉斩猫的禅宗故事朕也读过,只不知何以成了民间笑话?”

息子帆亦笑道,“臣不懂这些,只是那和尚讲完了故事,见底下众人个个张口结舌,便摇了摇头,说这悟性一事,当真强求不得。

“臣那村里村民民风剽悍,见不得这和尚卖弄,闻言反唇讥道:哪里来的狗屁和尚,杀了无辜猫儿又讲一通狗屁废话,老子明天吃什么尚且不知,早有这个时间,不如下田犁地。”

他说完望着樊帝,樊帝先是错愕,随即哈哈大笑,“……咳咳咳咳……息子帆啊息子帆,你们刑部果真都是大胆之徒,竟连朕也敢讽刺。”

桂珺已许久不见万岁爷如此高兴了,却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

“好,好!天下只要还有你息子帆,朕便也安心……咳咳,晚些时候,也随他们一道,咳咳咳......进宫来……陪朕吃碗元宵罢。”樊帝和蔼笑道,“许就是最后一碗了。”

息延眼眶湿润,伏地扣头,“臣遵旨。皇上万福,切要保重龙体。”

待他走得远了,樊帝闭了闭眼,又道,“折子,在哪儿?”

“陛下,在二皇子府。”

樊帝脸颊微微抽搐,叹了一声。

桂珺不忍见他如此,刻意引他说起旁的事,“奴才愚钝,方才息大人讲的故事,半分也不曾听明白,万岁爷指点奴才一二,也免得奴才出去丢陛下的人。”

“故事?他们都是在给朕出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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