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为君 > 第16章 风口浪尖

为君 第16章 风口浪尖

作者:钰铭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3-16 01:57:14 来源:文学城

“太子,你好自为之。”此话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大皇子樊勤头顶,他震惊地抬头望着他的父皇,无端地对他生出一丝惧意,虽然,这并非他的第一次警告——早在当日陈申被抓之时,樊帝怒火攻心之下,便召他进宫,问他如何看待那陈申所言。

樊勤平素无心争斗,比起国事,倒更爱读书作画,修习诗词,只因嫡长子身份,一朝易主便贵为太子,许多宫里动静,即便不去打听,也自有耳目上赶着禀告。由此,他知晓这陈申与琅邪有些纠葛,不敢大意,所言深知分寸,也与大理寺卿柳辰安说的差不离。

犹记那日夜色深沉,匆匆入宫,父皇靠在金色龙椅上,神色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疲惫,问他,“太子,你也以为朕有过错?”

樊勤拜在地上,“父皇英仁,所看所思都为天下苍生,只有功无过。”

“哦,那这逆贼全是胡说?”

“父皇是天子,身居高位,看的是大局与天下,凡夫俗子,实在不能体谅父皇难处。”

“太子,换作你,当日入京,那前朝逆臣都如何处之?”

“......”

樊勤默然半响,“儿臣......愚昧,倘若没有父皇引导,儿臣,儿臣不知......”

樊帝叹了口气,“莫说凡夫俗子,便是朕的儿子,朕跟前长大的孩子,朕的臣子,哪个能体谅,朕的难处?”

樊勤不敢再说话。

“朕是老啦,朕近日梦见那杨骅,他却还如年轻时候,对朕好一番冷嘲热讽,”皇帝哼了一声,“许是陈申所言不差,朕确非真龙,名不正、言不顺,朕也许是该......”

“父皇!”樊勤见他神思恍惚,言语不祥,与桂珺面面相觑。他只道他的父皇运筹帷幄,是一片天,不想今日一道奏折、一身病痛、一个噩梦便将他击垮,露出这等衰老之态,当即大着胆子喊了一声,“父皇正当壮年,只是近日过于劳累,龙体欠安,被噩梦入侵罢了。那杨骅当日残暴不堪,引起天下共愤,反他乃是顺应天意。父皇是顺应天意的天子,为国事殚精竭虑,废寝忘食,父皇仁名,谁人不服?那杨煌又哪能与父皇相提并论?”

皇帝早在他喊那一声已然回神,听他说完,抬起眼来,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又叹了一声,“过来,勤儿。”

此事到得此处,本应过去。

然而樊帝忽地转变态度,不知怎地,要为他许一门亲事。

樊勤当即愣住,“......儿臣府中自有侧妃、宠姬,暂且无须......”

“几个通房丫头,连宠姬也算不上,如何上得台面?身为太子,你早该有一个真正的太子妃。”

樊勤心中一跳,他心里有人,连那几个通房丫头他也未曾碰过,全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

“看一眼。”樊帝眼神犀利,甩来一张小画像,“琅邪亲自替你选的,你向来和他交好,他选的,当合你口味。”

樊勤愣了愣,睁大眼,“小邪选的?”

“不错。”

......

倘若这日樊帝不说琅邪替他选妃,硬要为他娶个妃子,依樊勤性子,兴许终究会妥协顺应,毕竟身在天家,此事在所难免。

而对樊帝而言,倘若大皇子心存幻象,只不满意那曹相之女,非要寻他心头所爱,但肯听话诞下子嗣,为天家留些后,此事也就罢了,偏生他这儿子心里一腔心事,藏得没能再深些,在琅邪府上多喝几杯,便分不清东南西北,非要学那拈酸善妒、不干不脆的妇人,问什么“你有无所谓”!

若非如此,樊帝也不会急着今日又替他择个妃子。

再倘若,今日他懂前车之鉴,识相些,这事也便又随陈申之死一并揭了过去,偏他这般顽固不化,又这般懦弱不堪,让人看得心里生厌,忍不住要警他一言“好自为之”!

眼看最得自己宠爱的大儿露出这副惊惧模样,樊帝心里何尝不痛?

这儿子性如温玉,从来受他宠爱,便是当了太子,父子间多一道君臣关系,许是幼时常被父亲架在肩膀的记忆,他从不畏惧他,反而因父亲胸有学识又心系天下真心爱他敬他......那是发自真心的敬爱,与宫人谄媚不同,与臣子惊怕不同,更与那性情冷淡、从不亲近人的二儿不同,而这种不含杂质的敬爱,登上皇位,坐在深宫,方知何其难得。

天真无罪,若樊帝能一直在位,他原本也可容他这儿子再敬他爱他几年。

然而造化弄人,自那哈查王子到来之后连番出事,像是提醒他要变天了,加之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何能不防患于未然?

他夜里辗转,怕再看顾不了多久,迟早要这儿子登上皇位。

天真无罪,但要做帝王,天真大罪!

更何况,身为太子,这般念着一个求不得也不可求的人,置婚姻大事不顾,置天家颜面不顾,置他这个父皇三番两次劝说不顾......这样优柔寡断,儿女情长,如何能做一个皇帝?!

他是动了杀意的。

琅邪......

故人之后而已!又牵扯良多,比起天子,比起天下苍生,算得什么?

只没料到那日审那陈申,众臣畏畏缩缩,也唯独这小孩子,虽自作聪明、意在为那陈申开脱,却无心插柳,歪打正着,事后樊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只要他肯乖些,不再耍弄花样,不如留他一命。

为他那妹子,为他这大儿,为他牵扯二儿,也为他那......苦命的娘亲。

如今看来,祸患终究是祸患。

“太子,你退下罢。”樊帝合眼,疲惫地挥了挥手。

“父皇......”樊勤还要再劝,见桂珺连使眼色,只好转道,“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待他走得远了,龙椅上的人方才缓缓睁眼。倘若这大儿能有二儿一分冷静狠绝,当断则断,他又何苦如此为难……

这夜之事,众人得知之时,已是三日后的一道圣旨。这圣旨里的太子妃既非曹相之女也非林正之女,“太子乃国之储君,已当婚龄,为天启千秋万世,当立太子妃。今闻浙江淳安县令陆清城有女陆妱待字闺中,家世清正,品相端庄,与太子檀郎谢女,天造地设;圣意:天启六年冬月,册陆妱为太子妃,与太子樊勤天缘凑合,缔结良缘——”

其时圣旨一下,犹如巨石入静水,激起千层万层浪!

一朝太子,国之未来,不娶曹相之女,反娶了这么个县令丫头?

据闻太子樊勤连续三日求见皇帝,樊帝避而不见,大皇子病倒,再未进宫。

不知哪些爱嚼舌的私下胡言乱语,说起个中曲折如同亲历,什么此女与太子本是青梅竹马,幼时已私下订亲,奈何昔日青梅,今日已是云泥之差,皇帝本要太子娶那曹相林将军之女,太子却为爱坚贞,在御书房中长跪不起,以命相逼,非要立这陆家千金为妃。皇上被子逼迫,无奈允此婚事,到底一无面子,二来忿意难平,只好不见。如此传来传去,最后竟变成说太子这次深夜被召皇宫,为婚事与皇帝争论不休,在地上足足跪了两个时辰,惹得龙颜大怒,说他目无君父,已有废储之意。

旁人恍然大悟,一面说这太子之痴情比起前朝那位杨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一面又为他担忧,身为太子,非但不笼络曹相、林将军这等家势雄厚的靠山,反而拒了亲事,驳他二人颜面,实非明智,不知往后要与这二位如何相处?

如此一来,那懂得看风向的臣子们,早见风朝二殿下那厢吹,都随风去了,如今见太子殿下屡伤皇帝面子,娶妻如此,更如得了暗示,除却少数观望的、坚守太子府的,多数都自以为有先见之明,蜂拥去拜见未来的主子。

其时朝廷局势不明,京中各人有各人的事忙活,侍郎府里,琅邪反倒闲了。

这日,他不知又发的什么疯,搬了把椅子在凉亭里看天相,寒风吹得脸颊生疼,听福伯说,“今日户部有人去拜见二皇子,听闻殿下染了风寒,才被拦在了门外......”

琅邪抬头,“染了风寒?”

福伯怕他担忧,忙道,“去的人多,许是借口罢了。”

琅邪若有所思,福伯又唤人在暖炉中添了炭,等那人退下,亭中又只他二人。

他见主子白着一张脸,劝道,“殿下还是进去歇着,身子刚好了些,这亭子里寒气太重......”

琅邪静默不语,忽地直盯着老人家,眼珠发亮,“福伯,皇上是不是太偏心了?”

福伯一愣,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小声道,“殿下这话可说不得。”

“福伯,为何你们都不喜欢二殿下?”

他趴在椅把上,颇有些天真地看着管家。

福伯忙撇清,“小的可没说!哎,殿下,不是不喜欢二殿下......二殿下他若是不那么……不近人情,那也......唉,这哪是小的敢说的话,您别逼小的了。”

小王爷动辄便把当年琅邪入京遇险,樊裕站一边瞧热闹的事拿出来说,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心里也是向着自己的小主子的,就算表面再恭敬,心里怎能没有亲疏?

琅邪叹了口气,“你们误会他了……”

说起一半,又有些惆怅,“我想去看看文贞。”

“殿下,公主吩咐,您若还想娶妻生子,便不得再去那等......”

“诶,那鸽子哪儿来的?”

福伯以为他只想打断自己啰嗦,却也回头看了一眼,竟真见一只灰色信鸽落在凉亭边上。

也有些奇怪,“怎地还有人给殿下这等东西?莫不是走错了?”

“拿来拿来!”琅邪兴致勃勃,三两下便抢过来拆开,“到了这边,还是头一次有人......”

“殿下?”

琅邪不过看了三五行,脸上血色已“刷”地褪尽。

及至看第二遍,茫然抬头看了福伯一眼。

福伯从未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是那夜醉了酒出去,丢了魂似的回来,又玩了几日的兔子,好歹也还剩下一丝游魂,而今,而今这是?

“噗——”一口浓血喷出,琅邪碰倒了椅子,人已昏迷不醒。

“殿下!”老仆从只来得及匆匆瞟上一眼信尾落款一个“孙”字,便一面令人往屋里抬,一边催小厮丫鬟去请太医。

他这一病倒,府门外头,光阴又过数日。

正如樊帝体内病疾,外头风雪也是一日赛一日猛烈,京中长安街上生活富裕,倒还好些,也逐渐少有人走动;远到周边宜州、丰镇、再北再西的诸多省份,风雪席卷田地房屋,冻死饿死之骨已不在少数,更可怕的是,这场天灾——从那日陈申死在斩前开始——伴随的是人心的不安。

除此之外,百姓尚且不知,哈查借奔丧之名火速返回犬戎,却不过短短数月,已然不安分起来,如今趁着天启境内不宁,更开始在周围闹事。

樊帝整夜独坐御书房批阅奏折,精力不同以往,撕心的咳嗽常常响至天亮,早朝时,百官惶恐上奏请柬,都怕触了皇帝的霉头,谁知皇帝和颜悦色,只是低咳几声,听得税官报告,才问,“此事,太子如何看?”

樊勤神思恍惚。

“太子爷,皇上问您话呢。”皇上身边的桂珺道。

樊勤忙出列,“儿臣,儿臣以为......”

皇帝冷哼一声,“朝堂之上也这般心不在焉。”

樊勤连忙跪倒,皇帝又问樊裕,“二皇子如何以为?”

樊裕道,“今岁连番减税,边关战事在即,不可不防范于未然。因此秦大人要再开国库发粮,儿臣不敢苟同。”

樊帝冷声,“依二皇子之意,那街头巷尾,百姓无家可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朝廷竟要置之不理?”

“儿臣并无此意。”

“那是何意?”

“儿臣以为,百姓无家可归,城中尚有许多地方供他们归。”

“哦?”

“一有官府县衙,二有富贵人家千万广厦,三有大小寺庙数百;无衣蔽体无粮果腹,官府若拿不出,也有众多富人贵人,狐裘锦衾、美酒佳肴享尽,说明情状,找他们借,来年再还。”

樊帝手撑在桌上,微眯着眼,“富人之物,乃是富人自己挣的,倘若他等不愿借出如何?”

“倘若不愿借出,官府强制他借。”

“都是苍生子民,厚此薄彼,二皇子不怕激起民愤?”

“儿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士农工商民为多,民为众,由此民为重。”

樊帝微微动容,又问,“众卿可还有别的法子?”

众臣纷纷点头,称赞二皇子的点子,“二殿下所言甚是,皇上,非常时期,民为重,商人重利,又由官府出面,等来年收成好些,添些息还他,想必不会不肯。”

樊帝点头,“便由二皇子去管宜州。”话一说完,又禁不住咳了起来。

众臣忙劝皇帝保重龙体,目送他背影离开。

自始至终,皇帝也没让太子起来,把太子跪得膝盖发软心底发凉,直到午时,桂珺才悠悠然带来了皇帝的赦免令。

经此早朝,众臣心中大石落地,更加笃定圣意,又多去了趟二皇子府。

曹府里,曹相捋着胡须,高深莫测地看着小女儿,“小妹有何高见?”

曹相已近花甲之年,得一儿一女,儿子曹冠英武勇猛,位列镇边将军,女儿曹婉天资聪颖,性子温婉大气,比许多男子更有大家风范,十分得他的意。

他长子常年在外,为着是保卫边疆,夫人早逝,身边便只有这小女儿,因此也不将她当做一般女子那般,时不时便与她探讨大到朝中局势,小到柴米油盐,因此曹婉虽足不出户,却知天下大事。

曹婉闻言蹙眉,“二皇子恐怕要遭难了。”

“哦?何以见得?”

曹婉轻咬贝齿,“大皇子被许小户之女,又有宫中谣言,看似已被冷落得厉害,百官本已不稳,怕有心急的,早在二皇子府门前排队去献殷勤了。”

“如此不好?为何还要遭难?”

“内忧外患,时局不稳,皇上龙体欠安,京中甚至有人传他熬不过这个冬天。女儿以为,他此时最担心的,恐怕便是皇子与大臣朋比为奸......这般时局,二皇子偏被推至风口、浪尖,不是好征兆。”

曹相欣然道,“过去一月,本有不少臣子陆续去献殷勤,今日退朝之后,吏部,工部又已去过。圣人心中到底有抉择。”

曹婉叹道,“难怪二皇子要装病了。”

“女儿担心?”

曹婉脸颊微红,摇了摇头,“女儿相信二殿下的本事。”

如此很快便到了太子大婚之日。

原本以为今冬有灾,必然延后婚期,谁知樊帝铁了心,不容樊勤多说,着人如期办起婚事。

那日,京城长安街头,白雪满地,红幡飞舞,仍有许多百姓争相挤在前头,看长长的迎亲队伍在太子府邸与那县令之女暂住之所间牵出长龙。

新郎官太子樊勤,头戴金冠身穿红袍,面上映出红光,驱马在前。

他的二弟从宜州赶回,三弟也守在边上,一个面如冷玉丰神俊朗,一个浓眉大眼神采奕奕,难得的好日子,看这三个年轻皇子聚在一块,赏心悦目,偏生奇怪得很,竟无一人有个笑脸。

便是身后上百亲兵、护卫,护着一顶由十六个大汉抬着的红色雍容大轿,也是个个严肃。

倘若今日不是红绸红衣红轿,而换身白色,几乎便要让人以为办的是丧事,而非喜事。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