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便这样坐在庭院里,扯着闲章。不过经过了刚刚的那个插曲,到底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过了没一会儿,徐氏不知从哪里得了个消息,匆匆的便走了。
蔡氏也约着甄苑去后院看花样,便只留了宫皎月和宫若微宫若秀在庭院里。
四周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就连手中的薄荷汤都似乎凉了几分。
宫皎月最是不惯和这两个姐妹一起待着,刚想找个机会走,突然听到宫若秀嗤笑了一声:
“五姐姐,别以为你如今回门就风光了,等若微姐姐出嫁那一天,绝对把你给比了下去。”
这句话宫若秀憋了几天了。
从宫皎月十里红妆的从宫家嫁出去,她就想跟宫皎月说了。今日里头回门,原本只是三房的小事儿,大伯伯非得将全家都给聚了起来,仿佛这是天大的事儿一样。
宫若秀原本心里头就不快,看到宫皎月盛装着回来,心里头更是不爽,刚刚听了徐氏那一番发落,手里头的帕子更是绞了又绞,扭得跟个麻花一样。
眼下大人们走了,终于有这个机会,宫若秀岂不能发泄发泄。
而她的另一层依傍,则是宫若微确实要嫁出去了,如今正在和吏部尚书的公子谈婚论嫁,定了之后,许是明年的年头就出嫁了。
想到这里,宫若秀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看向宫皎月的眼神都抬了几分。
宫皎月却没有恼,反而赞同的不住点头:
“若微是姐姐,自然本该如此。”
宫若秀愣了片刻,心里头不由得泛起一阵难忍的恼怒,就像是抡起重拳却落到了棉花上,半点发泄的快感都没有,心里仿佛空捞捞的难受。
她不由得又一次捏紧了拳头:
“若微姐姐一定比你风光的!你听不懂吗?”
宫皎月奇怪的看着她:“我都承认了,你怎么又重复了一遍?”
“你!”
倒是她身边的丫鬟素馨还更识趣一些,当下便问道:
“奴婢斗胆问一句,四小姐是定下了哪家啊?”
宫若秀这才抬了抬眉毛,得意洋洋的说:
“是吏部尚书的二公子呢,上次科举进了解元,如今在翰林院就职,将来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
宫若秀憋闷了这许久,现如今终于能吹得出去了,便像倒豆子一样,将她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那素馨倒也是捧场,无论她说的什么,全都赞叹加期待,让她得意洋洋的又说了许多。
一直到宫若秀终于吹完这一出,宫若微这才缓缓的出言制止 :
"秀儿!"
“这种事原本都没定下,别和外人胡说。”
宫若秀这才住了嘴,但眼神间,始终是得意的。
宫若微缓缓的站起身,看向宫皎月的眼睛稍微弯了弯:
“之前还担心五妹妹去尉迟府上了,未必能习惯他们从漠北带回来的习惯,如今看来,倒也是多虑了。五妹妹新婚,想必也是辛苦,我和六妹妹就不叨扰了。”
这话说完,两姐妹这才慢悠悠的走了。
宫皎月仍在赞叹:“没想到没过多久,四姐姐居然也要嫁了。这宫府最近,到底是喜事多。”
却见到素馨睁大着眼睛,嘴唇上下蠕动着,一直等到宫皎月问起,她才支支吾吾的问:
“小姐,六小姐说四小姐要嫁给吏部尚书的公子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
素馨终于憋闷不住了,大声说道:
“可是,四小姐原本不是有婚配的吗?听说还是二奶奶娘家的表哥,怎么如今就变了?”
*
一直到回到尉迟府上,宫皎月和素馨都理不清这其中的缘由,但是见到尉迟珩又不能说小话,只得硬生生的憋着。
好在,尉迟珩并未打算在小院中多逗留。
他和宫皎月简单说了几句,便独自走出他们居住的品香居,往前院的方向走去。
这侯府还是去年封侯后圣上赐下的,从前是荒废的亲王宅院,赐给他后修缮了一番,焕然一新,也保留了前主人幽居的雅趣。
就比如他们如今居住的品香居,位置就极其幽静,还植有各种奇花异草。边上还有从山上引下来的清泉留下。冬日里白梅绿梅,映衬着白墙显得格外的素雅。春日里又有桃花梨花,开起来时满院芬芳。到了夏日,清泉淙淙,花草争艳,更是绝好的去处。
从前嫂嫂范氏也感叹,说不知将来什么样的主母,才能匹得上这样好的庭院。现如今,倒也不知道匹得上还是匹不上了。
若是按照京城那些人的评判,无论是宫家,亦或是宫皎月,与他这个侯爷的身份,无疑是不匹配的。宫家三房还是商贾,更是难登大雅之堂。
但是对尉迟珩而言,他从来要的,就不是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妻子,相反,一个安静小意的妻子更为合适。
只是现在的她么,安静谈不上,小意似乎也……
他想到前几日她站在他身前那颤抖的手和绯红的脸,眼神暗了暗。
他承认,对于宫皎月,他并非没有兴趣,但即使是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是强拥了她,又与某些人有何异。
他尉迟珩,即使这辈子没有娇妻美妾傍身,也绝不愿做出那等事来。
尉迟珩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前院,正想要进去,突然间一个黑影在身边怯怯的叫着:
“表哥……”
他微微低头,却见到苏婉儿正穿着单薄的白衫,手中拎着一个食盒站在角落里。见到他看过来,便三分羞怯七分情意的迎上来,将手中的食盒送上:
“表哥,你今日辛劳,这是婉儿新制的阿胶核桃糕,可以补身醒脑的,若是表哥不嫌弃……”
“不用了。”
尉迟珩的视线微微下移,眼神却像是坚冰,毫无情感,声音也冷淡:
“你有何事,直说无妨。”
苏婉儿的手僵在半空,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表哥可是因为如今成婚了,便不方便和婉儿说话了。婉儿也知道,在这侯府中住了这么久也是叨扰,若是真的让表哥和……新嫂子嫌弃了,那我立即修书一封,让我娘把我给接回去,嫁给乡野庄户也好,送到庵子里当姑子也好,自生自灭的,也省得碍了嫂嫂的眼……”
声音凄切,字字泣血,听上去,倒像是宫皎月这个新嫂子容不得人一样。
苏婉儿自然就是这个打算,她嘤嘤嘤的哭着,也在盘算着能哭得尉迟珩心软,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
可没想到,男人一直等着她哭,却一点言语都没有,一直让她哭了许久,尴尬得也不知道是继续哭好,还是做些什么,才听到男人说道:
“你在尉迟府上的事情,和宫皎月无关,下次休要提她。”
苏婉儿的哭声又要起来。
“至于你婚事的事情,长辈自有安排,你不必忧心。”
说完,便要继续往前院走去。
苏婉儿慌忙的拦住他,仍抽噎道:
“表哥帮忙,我无以为报……”
尉迟珩打断了他,眼神落在苏婉儿的身上和手上的食盒,声音如同坚冰:
“食盒,下次不要送了。”
*
尉迟珩到了前院的时候,范氏正和尉迟筠都揍坐在窗前看话本,看得乐不可支,听到尉迟珩走进来的声音,尉迟筠的身体动了动,范氏轻轻的在衣袖下轻轻掐了丈夫一下,这才端坐了回去。
但一开口,却又不端正了起来:
“那个婉儿,找过你了吗?”
尉迟珩点点头,坐下的时候,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嫂嫂,前些日子不是接到了苏家的来信,不知可否有苏婉儿的婚事消息。”
范氏叹了口气,将话本子倒扣着放在桌子上:
“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哪里是想要找婚事,分明是想要长长久久的在侯府住下来,当个正头的主子。她这心思存了可不止一会儿半会儿,但偏偏你这个人啊,像是瞎子,这媚眼儿抛给瞎子,那不是白忙乎了……”
尉迟珩微薄的唇向下又压了三分:
“她的心思,与我无关。只是她一个未婚女儿家,再住下,未免会影响名誉,还是嫁出去的好。”
范氏还想要说什么,被尉迟筠按了下去。
“老二说的也不无道理。”
对着尉迟珩,范氏还不好说什么,听到丈夫居然也这么说,当下便不乐意了: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那个情况,去人家做续弦,做贵妾都是有的,可偏偏想要做正妻,还看不上普通的人家,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儿。也只有你们男人,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仿佛这终身大事像是吃豌豆一样的容易罢了。”
她眼珠子眨了眨,又不免说:
“算了算了,她的事情我也不管,左右等老爷和太太来了,让她安排了便是。”
尉迟筠倒是一愣:“父亲要来京城了?”
范氏点点头:“说是漠北孤冷,还是来京城住着热闹,又暖和,要和咱们来团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母亲又给他吹了什么风了。”
她看到尉迟筠和尉迟珩均表情冷硬,嗤笑了一声:
“我看太太从漠北送来的家书,你们真是一个字都不会看啊。”
“说是不日启程,估计用不上半个月,便会到了。”
尉迟筠沉吟未语,看向尉迟珩的眼神,却多了些许内容。
可是尉迟珩,始终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哥哥:
“来便来了,父亲和苏姨住在京城,也属正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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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宫府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