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了,连着好几日都没上朝,朝堂议论纷纷。
李公公传皇帝口谕,让恒王宗泰代理朝政。
尘烟扬起,吴王骑着马和言川急忙往建康城赶。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出事了。”
“快走!”吴王沉着脸,快马加鞭,一路扬尘。
突然前方的竹林一阵弓箭雨点般袭来,吴王和言川急忙勒住马,两人腾空跃起,衣袂破风,袖袍一拂,震退射来的弓箭。
宗泰坐在马上,神情淡漠,不疾不徐缓步过来,何忠眼底惶恐尽褪,十分嚣张的气焰。
“大皇兄?”吴王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
“宗隐,你总算回来了。”宗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吴王一脸戏谑,“臣弟闲云野鹤惯了,如今回来,大皇兄还亲自来接,可真叫臣弟受宠若惊。”
宗泰神情阴冷,他缓缓拔出腰上的佩剑,一阵电光石火之间,宗泰□□的骏马似鬼魅般逼近吴王侧面,言川身形利落地挡在吴王前面,宗泰的剑很快,且毫无保留,带着杀意,言川身形似风中劲竹,冷眼沉着应对着宗泰的剑招。
宗泰每一步都要置言川于死地,言川屏住呼吸,没有片刻松懈,言川在没摸清他的战术前,以退为进,吴王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二人交战。
两人身形交错,如同鬼魅,言川死死缠住宗泰,言川虽年少,但他脑子极聪慧,很快摸清了宗泰的剑招,改退为攻,步步紧逼。
然而宗泰下手极为阴狠且出其不意。
“啊······”言川最终抵不住宗泰阴狠的剑法,节节败退,吴王飞身扶住言川,言川心肺一震,鲜血自喉中喷涌而出,他的手在颤抖,喘着粗气,似乎受了重伤,吴王看到言川这样,心底怒火腾起。
宗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笑容逐渐嗜血。
吴王脸色阴沉,厉眸微睐。
“宗隐,我从未知晓你的实力,比起宗湛这样的蠢货,你才是我真正的对手!”宗泰也受了伤,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他虎口酸疼,却面色不变,悄然握紧了长剑。
“皇兄,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吴王淡然地笑道,丝毫不将宗泰放在眼里。
“少说废话!放马过来,我苦练多年,就是为了今天!”他神情阴鸷冰冷。
“皇兄,我不想和你为敌,我只是一个闲云野鹤的王爷。”吴王神色冷漠,这是他最后一次警告宗泰。
“哼!偏偏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要争!凭什么!”他双手握紧长剑,准备出招。
“皇兄,你可想过,若是今日出手,你我就再也回不到从前。”吴王勾起唇角,眼底带着几分不屑。
“从前?你我从来都没有从前!你我出生在皇家,就注定是敌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便出招吧!”吴王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一片竹叶从空中飘下,吴王手中的剑往长空挥去,剑气震碎竹叶,吴王的剑很快,刀光剑影之间,吴王的身影快到只剩残影,宗泰显然没真正见识过吴王的实力,慌乱之中节节败退。
吴王出招极快,像是下了狠手,对皇家血脉的失望,每一招每一剑都置宗泰于死地。
光影摇曳间,竹叶簌簌落下,竟近不得身,竹叶顷刻间化为粉尘。
“殿下!”何忠看到自己的主子不敌吴王,他拔剑冲上来,言川见何忠从后面夹击,急忙握紧手中的剑,想拦住何忠。
吴王瞥了眼何忠,冷笑一声,剑快到只剩下残影,何忠胸膛被一剑贯穿,他瞪大双眼,喉管里只能发出“呃”的声音。
“本王向来睚眦必报,你当初伤本王,不过是本王不同你理会,你以为你能真正伤到本王?”吴王拔出带血的长剑,他神色平静。
何忠直挺挺躺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昏死过去。
“何忠!”
宗泰见状,急忙撑起自己的身体和吴王对抗。
吴王凌空跃起,宗泰奋起抵抗吴王的招式,突然宗泰手中的剑被震脱手掌,他虎口被震得发麻,吴王狠狠地一脚命中他的胸腹,宗泰重重摔倒在地,吴王的长剑直指宗泰的鼻间,宗泰胸膛如擂鼓,急促而深沉,他捂着胸口,鲜血从嘴角滑下,染红了衣襟。
“你不是我的对手!”吴王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打斗,仍脸不红气不喘。
“宗隐······你······”宗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轻易败了。
“大皇兄,你为何执意要与我为敌?”吴王想不明白。
“为什么?因为你会是我登上皇位最大的障碍!”宗泰咬着牙。
“可我从来都不会和你争!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吴王勾唇冷笑。
看到吴王如此不屑,他有些恼羞成怒。
“宗隐!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吗?”宗泰被他如此轻视,心中恼怒。
吴王收起长剑,长剑入鞘。
“宗泰,你自以为自己很聪明,你确实有几分能耐,不过,你错把我当成你的对手。”他和言川跃上马,绝尘而去。
宗泰躺在地上,握紧拳头,看着吴王和言川远去,不甘和愤怒地捶地,技不如人倒也罢了,吴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爷,您先起来吧。”宗泰另一个侍卫赶紧把他扶起来。
“凭什么!他不愿和我争!”宗泰又吐了一口血。
随从有些于心不忍,“王爷,或许吴王殿下并非咱们的敌人。”
“可他太聪明,留着终究会是隐患。”宗泰捂着胸口,眼神幽深。
宗湛带着一群亲兵步步逼近长青殿,兰维轩和亲兵拦住他。
“太子殿下,陛下龙体欠安,正在休养,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属下。”
“兰将军,父皇龙体不安,我这个做太子的更应该随侍左右。”他神色不快。
“太医吩咐要静养,卑职也只是听命行事。”语气虽软,却丝毫不让。
“既然如此,本宫乃东宫太子,为何父皇却命恒王代理朝政?把本宫放在何处!”宗湛气势汹汹,身后的侍卫也是蠢蠢欲动。
“殿下,卑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军,陛下要让谁代理朝政也轮不着卑职置喙。”兰维桢微微一笑。
宗湛瞪着兰维轩,“如此,父皇闭门不出,本宫见不着父皇,凭什么相信父皇能传这样的旨意?莫非父皇身陷囹圄!被你们给掌控了?”
“殿下慎言,卑职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宗湛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亲兵们拔出剑冲上去,兰维轩本来想按兵不动,眼看宗湛要动手,他们也神色紧张,毕竟对方是太子。
“太子殿下,这是长青殿,您领着亲兵手持兵器硬闯,可是要造反?”兰维桢挡在门口。
“父皇!儿臣想知道父皇龙体可否安康?”宗湛在外面大喊。
殿内并无声音。
兰维桢朝手下使了个眼神。
“父皇?为何不愿见儿臣?儿臣几日未请安,也不知父皇究竟得了什么病?父皇,您就让儿臣进来瞧瞧,也好让儿臣放心。”宗湛在外头高声呐喊。
兰维轩看到宗湛这样,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一瞬间有些不适。
“父皇?您不说话,儿臣便要冒犯了!”他领着亲兵想冲进内殿。
正在宗湛想动手之际,李公公从殿内惊惶失措地跑出来,神色忐忑。
“太子殿下?”看到太子那一刻,李公公腿脚发软。
兰维轩暗自松了一口气,如今宗泰不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稳住太子。
“李公公?为何是你?父皇呢?”宗湛有些惊讶。
“殿殿下?您······您怎么来了?”李公公脸色苍白,吐字不清。
“儿臣这几日在忙别的事,不曾回宫给父皇请安,如今归来,必然得过来请安,太医还说父皇龙体欠安,儿臣在此恳请父皇圣安。”宗湛掀起长袍,掷地有声跪下来。
李公公心事重重,神情有些恍惚,他急忙把太子扶起来。
“殿下,陛下只是偶感风寒,太医说这风寒不同寻常,容易传人,便留在长青殿休养,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好。”
“果真如此?”太子有些疑惑,既然只是休养,为何重兵把守?
李公公偷瞄了周围的侍卫一眼,欲言又止:“当当当然是真的。”
宗湛感觉不对,“不行,见不着父皇,我这心也不安,让我进去看看父皇便好,父皇若是担忧传人,儿臣只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侍卫对李公公使了一个阴狠的眼神,李公公腿一软,顺势跪下来,“殿下,陛下吩咐了谁也不见。”
宗湛深感不妙。
“父皇!父皇!”宗湛朝里面大喊。
“宗湛!父皇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你不仅带着这么多人手持兵器硬闯长青殿,还在此处大声喧哗,你这是要造反吗?”宗泰不知何时来到了长青殿外。
“大皇兄?”宗湛看到宗泰,怔住。
“三弟,父皇需要静养,你不知道吗?”
“你怎么会在这?哼,本宫是太子,为何本宫不知,这代理朝政之事,为何落在了皇兄身上?”宗湛神情阴冷。
宗泰一脸气定神闲:“父皇突然病重,身旁可依赖之人只有愚兄,这有何难理解?”
“哼!宗泰,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宗湛冷笑。
“愚兄能有什么心思,我若有什么心思,也是太子殿下心之所想。”他意有所指。
宗湛阴沉着脸,指着宗泰。
宗泰微微一笑。
“咱们走!”宗湛一挥袖子,领着众人退下长青殿。
入夜,又是电闪雷鸣的,长青殿内,皇帝躺在狭小的棺材里,闪电忽明忽暗地照在他那张苍白没血色的脸上。李公公跪在棺材旁,仔细小心地为皇帝擦拭脸和手。
外头几个人扛着冰块进来。
“你们几个,赶快把这些冰块撒在棺材底下。”
几个人低着头,默默将冰块搬出来。
“你们小心点······”李公公看他们动作粗鲁,忍不住轻声呵斥。
宗泰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躺在棺材里的皇帝。
“王······王爷。”李公公看到宗泰,吓得全身颤抖。
“都下去吧,本王要和父皇好好待一会儿。”他扬起手。
“是······”众人退出长青殿。
屋里的烛光微弱,棺材里的皇帝像睡着了一般,平静祥和,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那带血的龙袍已经烧掉了,这样一看,像是睡着了一样。
“父皇,你会怪我吗?”他喃喃自语,伸手握住皇帝冰冷发黄的手。
“这双手是我儿时最梦寐以求的,小时候,你总是让宗湛骑在你的脖子上,宗隐可以随意出入长青殿,只因为他喜欢在这读书,你从未在意过我,小时候我从马上摔下来,几个月不曾下床,你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吩咐太医让我好生养着,但宗湛咳嗽几声,你便日夜记挂,恨不能求得神丹妙药为他治病,都是你的儿子,为何有亲疏之分?”他满是怨愤地回忆起幼时种种,只是更多的伤感。
天空又划过闪电,一声惊雷,差点打到宗泰,他急忙甩开皇帝的手,一个翻身,远离了棺材。
“父皇,你这是对我不满?”他冷笑着看向棺材。
外头狂风骤雨。
“对我不满又如何!父皇您如此不公,我才是最合适做皇帝的人!谁挡我的路,我便杀谁!”他狰狞地扬起手,狂风吹开殿门,吹灭了棺材旁的蜡烛,整个殿内一片昏暗。
“王爷?”兰维桢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只见宗泰神情阴狠地站在棺材旁,他看着眼前的宗泰,浑身戾气,他不敢再说话,心里的恐惧到达极点。
窗户被风吹开了,正在做女工的长韵愣了一下,屋里的丫鬟急忙去把窗户关上。
“长韵,夜里伤眼睛,早些歇着吧。”魏肃舟扶着她往床边走。
“你看,这天象,九月的天,怎么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是不祥之兆。”长韵看着外面的天,若有所思。
“是啊,这天怕是要变了。”魏肃舟默默地看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