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子时,他们终于打扫干净,虽然顾清书帮上的忙微乎其微。
顾清书站起来:“你看你辛苦了一天,我送你回去吧。”
“回哪?”
“寝室啊。”
涟崖派的弟子一般都住大通铺,就分个男女寝室,能单独住的很少,除非是周云,裴洛这类优秀弟子。
顾清书是特例,高义为了安慰她,特许她住单间。
顾巳看起来有些紧张:“不用了,我一个大男生怕什么,我送你回去吧。”
顾清书拉着他走:“没事的,我送你回去!”
一路生拉硬拽的把顾巳扯到男生寝室门口。
“进去吧。”她满意的笑笑。
顾巳站在男寝门口踌躇不前。
“怎么不进去?你不累吗?”
怎么可能进去,里面全是男生,还是一起睡觉的男生。她一个女孩子,从记事起都是自己住的,要她进去和这些臭男人一起住,她还不如进去把他们杀了。
偏偏这女人就是要看着她进屋才肯罢休。
皮下是思黛的顾巳不免有些焦躁。
顾清书缓缓靠近他耳边,带着笑意,幽幽道:“既然不回去,那就去我房间吧,毕竟让一个女生和一群男生一起住确实不太好,是吧,思黛。”
她发现了?
思黛猛的回头:“你故意的!”
顾清书挽起他的手:“走吧。”
可恶,谷芩什么时候暴露的?她中毒那会儿?那时候她都神志不清,差点一命呜呼了,不至于发现吧。
就说怎么可能好心给她送饭,原来是想找个借口把她送到这里然后揭发她。
进了屋思黛立刻变回女身,大咧咧往椅子上一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其实全是破绽。思黛不拘小节惯了,扮演男生做不到这么细心,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大多时候会做出普通男性不会有的小动作、微表情,刚开始顾清书没往这方面想,还以为顾巳好男色……
再然后产生“顾巳是谁假扮”的念头,再观察便不难看出,他的出招习惯,打斗方式都与涟崖派弟子不同,更不像是习惯用剑的人。
最后确定了这个想法是中毒那次,她可以确定看见叶屿安不是幻觉,这些天种种就说得通了。
“太明显了,你少在周云他们面前晃,他们忙没空管你,要认真起来,你随时暴露。”
“不会暴露的,明天就不在了。”思黛小声嘟囔。
顾清书听这话不太对:“什么意思?你们要玩消失?”
思黛甩着腰牌,理所当然道:“魔族那边还有事等着尊上处理,你习武也习得差不多了,我们自然就走了。”
“那我呢?”
“我不知道,尊上没有指示。”
“也就是说,叶屿安这次过来完全没有想带我走是吗?”
思黛声音都小了许多:“我不知道。”
顾清书现在就是后悔,怎么早没发现顾雨就是叶屿安,她就该抓着顾雨质问为什么要欺骗她。
突然她盯着思黛,眼神发亮。
不等她开口思黛就猜出她的想法:“别看我,尊上没下令我不能带你回去。”
她抓着思黛衣袖,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她:“真的不行吗?”
思黛挣开她的手:“不行。”
顾清书放弃了,这么上赶着倒贴算什么,不去就不去,待在涟崖派也挺好。
她想了一下叹然道:“罢了,你传个话给他,十月初九来云鹤阁,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我只管传话,尊上会不会来我说不准的。”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等等。”顾清书拉住她:“解药…是不是他…”
“不是。”思黛肯定的回答。
“真的不是?”顾清书还是不相信。
“真的不是。”思黛笃定重复。
“那…”
“你以后会知道的。”
思黛向来直来直往,不擅说谎,既然她都说了解药不是叶屿安给的,那肯定不是。也不是林芷瑶,那还能是谁?
翌日午时,传来顾雨和顾巳下山收妖时遇害的消息,他们的“父母”痛哭着来门派接两兄妹的尸首,掌门亲自安抚二老。
她冷眼看着这一切,现在的涟崖派是真的没有她相熟的人了。
顾清书受伤是整个灵音宫人尽皆知的事,正好给了她光明正大偷懒休息的机会。
既然无事,那就去藏书阁找有关星宙盘的资料好了。
灵音宫的藏书阁很大,有三层楼之高。可能是为了美观,内部阶梯设计和装饰杂乱交错,难分东西南北。
上次她就迷路了,正巧被那本狗血爱情小说吸引,耽误了大事。这次可不能出现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是找在三楼不起眼的角落找有关天地初开的书籍。记录着亘古往事的书也是车载斗量,每本都和砖一样厚。
顾清书走马观花看个大概,只觉眼睛痛,头也痛,连带着伤口也隐隐作痛。干脆挑了几本一看名字就有很大关联的书。
“你果然会回来找星宙盘的下落。”一个男声突然叫住她。
她看了一圈,确认这里只有她和眼前的中年女子。
女子笑意盈盈,面容俏丽,几乎看不出上了年纪,只是脸上的细纹有岁月的痕迹。
“是你在说话?”顾清书有些不可置信,这听着完全就是男子的声音。
中年女人点头。
不会是…
顾清书脱口而出:“林望。”
她不否认,反而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那次在漠月城林望听懂了顾清书的暗示,帮了她的忙,包括那只保护她的玉镯,确实该道声感谢。
“谢谢。”
林望笑笑:“你说的那个周云,她是个好孩子,有责任心,正直善良。如你所说,确实是明珠。只是我这个人,更喜欢璞玉。”
这是不愿教周云?
“所以你找我,只是为了告诉我你没选中她?”
“不全是,我有人选。”
顾清书看着她不说话,林望也不做反应,她们就这样对视良久。
最后顾清书指着自己:“不会是…我吧?”
“小姑娘真聪明。”
“不要。”她立刻拒绝。
林望歪头,表情疑惑。
她的语气里满是自信:“我才不是什么璞玉。我是宝石,从未蒙尘的宝石。”
顾清书转头收拾地上散乱的书籍。
林望在她身上看到什么,连忙叫住她:“别动。”
她停住,看向林望:“怎么了?”
林望凑到她面前,伸手抚上她耳垂,顾清书感觉痒痒的,想躲开,林望认真道:“别动。”
忍着不自在让她以如此近的距离看了很久,林望了然道:“我好像知道你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怎么死的了。”
顾清书捏着自己的耳垂,疑惑看她。
林望从一旁随手扯了张纸和笔,将自己在她耳后看到的图案画下来。
这图案很奇怪,乍一看是一朵被竹叶青缠绕的曼陀罗,仔细观察每片花瓣都形似各异,似毒蝎又似长虫。
“这是什么?”
“这是种罕见复杂的蛊毒,名为三月蛊。此蛊需将五毒放入罐中厮杀,待其中一毒将四毒吃掉后,再加入被下蛊者的眼泪,以下蛊者的心头血每日滋养,养够三个月。将养好的毒晒干碾碎,用其粉末种下曼陀罗花,等待开花,此蛊毒在花粉中,一般人接触无事,但被下蛊者接触后,蛊毒会立即渗入心脏,不出一日,万针穿心的剧烈疼痛能够至其死亡。而死者耳后便会留下这样的图案。”
顾清书听完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心脏。
“别紧张,此毒只生效一次,毕竟也没有人中了这个蛊还能活下来。”
三月蛊制作繁琐复杂,不仅要耗时养蛊,凶手还要倾注心血。此人定是和原主关系很密切的人,能让谷芩在他面前展示脆弱的一面。
林望提醒她当心,凶手若是发现谷芩还没有死,说不定会再次下手。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收起要看的书,准备离开。
“要谢的还不止这个,我劝你别白跑一趟,你拿的书我看过了,没有用。”林望出言道。
顾清书转身,表情明显不太相信:“真的?”
“当然,里面确实记载了星宙盘的来历,但只有人类如何错误的使用酿成大祸,没有说正确的开启方法。”
“你手里的《上古法器记本》还有下册,但是不在这。”
她这么说,顾清书不免看着自己手里的书陷入思考。
但偏偏她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你说的是否为真我自己会判断,谢谢了。”
一晚的挑灯夜读后,终于证实林望真的没有诓她。星宙盘的记录在厚厚的记本上只占了一页纸,基本情况和林望当初告诉她的大差不差,再怎么找也找不出别的信息。
第二天她顶着一脸憔悴去还书,得到了林望的嘲讽:“宝石,你真是太坚持了,不亏是我看上的弟子。”
顾清书撑着脑袋,困得快要晕过去:“你怎么这么空闲?涟崖派到底是怎么让你混进来的?”
林望得瑟道:“我是藏书阁的管理者啊,宝石你不知道吗?”
顾清书终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宝石?”
“你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你自己说你是宝石,那我就这么叫咯。”
说得也没错,林望是现在为数不多知道她不是原主的人,总不可能真的叫她谷芩。
“随便你吧。”她放弃了。
林望正色道:“宝石,我认真的,你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光靠学些拳脚功夫是没用的。你和我学法术,回去的机会才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