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是为难,时从因觉得不像,因为埃维拉休的表情那样的真诚,带着笑意地看着自己。
他想了半晌,挑了些觉得埃维拉休喜欢听的话说:“陛下的管制很好,百姓吃得饱穿得暖”
埃维拉休听着立即就“啧”了一声,缓慢地说道:“那怎么办呢?现在有人对我很不满呢”
“什么?”
“有人说我私留异城之人,是为叛徒之举”
埃维拉休紧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着。
时从因惊讶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意味,可是没有,埃维拉休的表情严肃地不行。
于是他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刚才那封信吗?”
埃维拉休点头。
他不是不知道这种君主**的时代有多么的危险,刺客叛徒数不胜数,防不胜防。
可时从因此刻只有心疼:“陛下…”
他的安慰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声嗤笑打断了,他看到埃维拉休的唇角微微勾起,微红的薄唇缓缓说出一句话。
“不知死活的东西罢了”
“……”
时从因瞬间就把安慰的话咽了回去。
那天之后,时从因每天都会去议事厅待上一会儿,不过都在那些大臣离开后才会去。
期间,他有听到埃利都最近在准备水神祭典的事,这也算是埃利都的习俗之一。
以往的每年里,每每到了六月中旬都会举办一次祭典仪式,目的是为了祈求水神大人赐雨于埃利都,以此缓解酷暑天气带来的影响。
而祭典仪式会由王宫中的大祭司负责,就在城市中心的水神庙里。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去的,只有埃维拉休和大祭司可以进入神庙里面,据说那天水神大人会莅临神庙下达接下来一年内的重大命令。
而具体内容就只有陛下知道了。
那天玛海又在询问埃维拉休的意见,他说:“祭典的准备都差不多了,再过几日便可请祭司出塔,不过参加祭典的人数需要增加吗?”
说着,玛海特意往时从因的方向瞥了一眼,埃维拉休和他一起看向时从因,柔声问道:“想去吗?”
时从因故意看了眼玛海,果不其然他正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时从因当即点头表示自己想去。
这可是一个能直面了解埃利都风土人情的好机会,他可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不满而放弃这个机会。
看到他点头后,埃维拉休让玛海下去准备,不过时间紧迫,只能让玛海加班加点了。
时从因一脸愧疚地看着玛海,说的话当然也是体贴入微的:“麻烦玛海大人了”
玛海不语,转头就走,甚至连多的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时从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继续低下头看桌子上的书,那是埃维拉休给他的,关于埃利都的书,据他说那是大祭司写的,要献给水神的书。
而他的任务就是把书看完,然后…埃维拉休只说把书看完。
想到这时从因又叹了口气,古苏美尔语他以往了解地不多,只学过一部分的发音和表达,可以说是典型的会说不会看。
简称:不识字。
当然了,他说的也不是很标准,只不过是学习能力比一般人强,在这几天里学着王宫里的人自己摸索着纠正的。
而他面前的这本书他只看了三分之一不到,越到后面越是深奥难懂。
时从因本想问问埃维拉休,可在看到他面前那一堆需要处理的信件后就坐了回去,接着自己琢磨。
琢磨不出来时他出了神,书上不认识的字一个个都跳了出来,踩在桌子上扭动着,跳着舞,时从因觉得好笑,不禁地笑出了声。
另一边的埃维拉休被他的笑声打断了思绪,抬眼看去时,那人正垂着眼看着什么,可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瞳孔并没有聚集在一个地方。
很明显的走神。
埃维拉休站起身走了过去,他还是没察觉,可见注意力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一直走到他身后站定,埃维拉休微微俯身凑到他身旁,坏心眼的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声音有些嘶哑:“不专心啊,大使臣”
时从因被他吓得下意识就要站起身来,哪曾想他靠得那么近,一下就往他怀里撞了去,头顶磕到了他的下巴。
埃维拉休抓着他肩膀把他按回了椅子上:“激动什么?”
“你干嘛吓我”时从因埋怨地看着他,心里却又担心着有没有撞到他哪里:“撞疼了吗?”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摸摸埃维拉休的下巴,看着没红,然后又摸到他的脸颊。
埃维拉休一把抓着他到处乱摸的手,单挑着眉,脸上毫无之前的阴霾,转而代之的是戏弄:“啧,乱摸什么呢” “我就看看有没有撞疼你而已”时从因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站起身和他面对面地站着,却因为身高差距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埃维拉休的眼睛。
埃维拉休没理会他的话,随手拿起他的书看了看,在看到上面的圈圈画画时眯了眯眼:“圈这些字做什么?”
时从因凑过去看了看,原来是自己不太懂的字,圈起来也是为了方便后面找人问问意思,他解释道:“这些我不太懂,圈起来是想问问你的”
“大使臣也会有不懂的意思”
时从因淡淡地笑着,大方说道:“陛下可以教教我吗?”
“当然”
埃维拉休随手指了个他圈起来的字让他先解释一下自己的理解,正巧是时从因认不出来的字,他忽然有些尴尬:“嗯,陛下可以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字吗?” 说完,他自己的脸上的红晕加重了些。
而埃维拉休被他的话问的一愣,顿了好几秒才闷闷地笑了出来:“你不识字?”
时从因被他笑得更觉得羞愧,见此埃维拉休笑得更猖狂了,直接大笑出声,当事人直接恼怒地扯了扯他的脸皮。
“不认字怎么了,陛下未免有些太以貌取人了”
埃维拉休把书放了下去,也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脸皮:“白长一副博览群书的脸了”
时从因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揉搓着他的脸:“你也白长一副这么漂亮的脸了”
“你觉得我漂亮?”埃维拉休挤压着他脸上的肉,啧,就这么点肉。
“漂亮,特别漂亮”时从因真心夸赞道。
埃维拉休这才松开他的脸,两只手撑在他身后的桌子上,将他整个人都困在怀里,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那可惜了,大使臣是喜欢我这样的吗?”
“什么?”时从因愣着,在心里琢磨着他这句话。
那一刻,时从因觉得自己的冷静和淡漠在遇见埃维拉休之后统统都消失不见了,于是他变成了呆子。
埃维拉休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故意打趣他,问完之后就松开了禁锢意味的姿势,重新拿起那本书,把时从因按回了椅子上。
“跟我学,这个念‘休’,埃维拉休的休”
他的声音犹如地狱里的魅魔,一字一句都在诱惑着时从因,此刻也是如此,时从因只能呆滞着,任凭自己跟着他念:“休,埃维拉休的休” “对,乖学生”埃维拉休哄着他,好似真的在教小孩子念书,又指向下一个字:“这个字念‘因’,时从因的因”
时从因动了动眼珠,跟随着他手的指向看着那个字,跟着他念:“因,时从因的因”
“真棒”
时从因感觉到自己的发梢热了热,但只有一瞬,那股热源就离开了,他很想转头看看是什么,但被埃维拉休捏着下巴看着书。
“继续………”
教学一直持续到傍晚,时从因晕头转向的感受着脑子里被塞满新词汇的感觉,其实更多的是埃维拉休那萦绕在自己耳边的性感的声音。
今天的晚餐也没在议事厅吃,时从因被带着去到了餐厅里,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只见这庞大的餐厅里放置了一张方形的桌子,四周的窗户上挂着丝绸帷幔,桌子上放着的是玉制得盘子,中间还放了一个花瓶,上面插了几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而桌子的一边坐着两个熟悉的人,温妮和玛海。
时从因被领着坐在主位的旁边,他坐下后看向温妮,轻声说道:“抱歉啊温妮,连累你了” 温妮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大使臣没有连累我,陛下给我安排了王宫里的医师教我医术,我学了很多”
另一边的玛海嗤笑着,瞥了时从因一眼:“大使臣可以放一百个心了,温妮好着呢”
“那就谢谢玛海大人关照了”时从因端起面前的一杯酒,隔空朝玛海的方向敬酒:“我代温妮敬你一杯”
玛海看他这幅冷淡的样子也没再呛他,端起面前的酒喝着,算是接了他的敬酒。
而时从因也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只抿了一口就马上把酒放下了。
温妮和玛海的位置是相对的,此时她看了眼时从因,细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头发,缓慢开口:“大使臣,这次见面是道别的,我要离开埃利都了”
时从因愣了几秒,问她:“为什么?你要去哪?”
“不用担心我”温妮答非所问。
座上的三个人都各怀心思,时从因到底没有追问,既然温妮不愿意说,那就随她去,或许是玛海的安排,又或许…是埃维拉休的安排。
只要能保证她的安全,时从因不会逼迫她,只好叹气:“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温妮看着他许久,才点头说好。
晚餐直到埃维拉休的入座才开始。
他自然是坐在主位上,时从因在他身旁,而玛海和温妮却是隔了好几个位置,时从因不知道这是按什么排的位置,或许是等级吧。
时从因低着头开始挑碗里他吃得下的东西,耳边忽然听埃维拉休说:“祭典准备地怎么样了?”
“人数按您的意思加上去了,大祭司还没出塔,她的意思是要到祭典那天才能出塔”玛海回答道。
旁边伸出一只手推了一个盘子过来,盘子里都是时从因爱吃的,他循着手看去,那人正面不改色的又把他正在挑的碗拿走了。
“嗯,随她,保证祭典那天不出意外就好”
说着,他垂下眼帘快速地看了时从因一眼,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快吃”
时从因也不推脱,接过埃维拉休推过来的盘子吃了起来,淡淡地笑着,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形容他——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