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的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元宵的花灯还未来得及点亮,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便如同惊雷般炸响了京城刚刚恢复的宁静——江南漕运总督衙门遇袭!
消息传来时,楚肆正在锦墨堂与江挽青对弈。萧寒步履匆匆入内,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将那份染着烟尘与焦急的军报呈上。
楚肆展开军报,目光飞速扫过,脸色瞬间冰寒,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凛冽迫人。
“王爷?”江挽青放下棋子,心头一紧。
“昨夜子时,大批黑衣死士突袭清河府漕运总督衙门!”楚肆的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李崇俭遇刺重伤,生死未卜!衙门内存放的、关于林文敬及云水商会的一部分关键卷宗被焚毁!赵锋带人拼死抵抗,击杀死士数十,自身亦伤亡不小!”
江挽青倒吸一口凉气,指尖微微发颤。李崇俭是楚肆亲点的漕运巡察使,是推行新政、清查积弊的得力干将!衙门内存放的,更是坐实林文敬和云水商会罪证的关键物证!对方选择在年节刚过、防守可能松懈之时,发动如此雷霆一击,其目的不言而喻——杀人灭口,销毁罪证!
“好狠辣的手段!好精准的时机!”江挽青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
楚肆猛地攥紧了军报,指节泛白,眸中风暴翻涌,杀意几乎要溢出来:“看来,是本王之前的手段,还不够狠!让他们以为,还有反扑的余地!”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迅速恢复冷静,对萧寒下令:“传令太医院,即刻选派最好的太医,带上最好的伤药,星夜兼程赶赴清河府,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李崇俭!令当地驻军封锁清河府各出入要道,严查过往行人,尤其是身上带伤或形迹可疑者!令赵锋,全力追查死士来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派来的这些亡命之徒!”
“是!”萧寒领命,转身欲走。
“等等,”楚肆叫住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再加一道命令,让江南各州府,即刻起,对所有与‘云水商会’有过往来,或可能与林文敬残余势力有关的商号、船行、码头,进行彻底清查!凡有抵抗,以谋逆论处!”
他这是要借此事,彻底清洗江南官场与漕运系统,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钉子,连根拔起!
“属下明白!”萧寒深知此事重大,立刻前去安排。
书房内只剩下楚肆与江挽青两人,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棋盘上的黑白子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局势,但谁也没有心思再继续。
“王爷,此事绝非偶然。”江挽青走到楚肆身边,轻声道,“对方选择在李大人取得关键进展、即将彻底撬开缺口之时动手,分明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我们内部……恐怕还有他们的人。”
楚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本王知道。清查内部,与肃清江南,需同步进行。”他看向江挽青,语气沉肃,“挽青,京城这边,恐怕也要不太平了。你这几日尽量留在府中,若要出门,务必让萧寒加派人手护卫。”
对方既然敢对江南的钦差大臣下手,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对京城的摄政王府也动心思。
江挽青郑重点头:“王爷放心,挽青明白轻重。”她看着楚肆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冷厉,心中揪紧,伸手轻轻握住他紧攥的拳头,“王爷也要多加小心。”
楚肆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微薄却坚定的暖意,心中的暴戾与焦躁似乎被稍稍抚平。他看着她清澈而担忧的眼眸,低声道:“别怕,有本王在。”
然而,无论是楚肆还是江挽青都清楚,江南的这次袭击,如同一个信号,宣告着短暂的平静已经结束,一场更为酷烈、更为直接的较量,已然拉开序幕。对方不再满足于隐藏在暗处搅动风云,而是开始亮出獠牙,进行血腥的反扑。
新岁的欢庆气氛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与肃杀。京城上空,阴云再次汇聚。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江南,重伤昏迷的李崇俭枕下,被心腹偷偷塞入了一枚小小的、染血的青铜令牌,令牌样式古朴,背面刻着一个模糊的、与之前地宫和青麟墨上出现的符号有些相似的诡异图案……这或许,是死士留下的唯一线索,也可能,是通往更深黑暗的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