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伴歌行 第12章 落凡尘 | 苦夏

白枕歌被盯得极不自在，凭案下的手指缠着衣服，目光在那金锁与玉石之间来回游移，内心天人交战。虽说选哪一个都难逃出她的手掌心，但是答案早就显然易见才对。可为何...

用力晃了晃脑袋，肯定是因为那契约搞的鬼，一想到这，心里便升起一股无名火，抬手便抓向玉石，指尖触碰到玉石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的一声轻叹。

“我选玉石。” 白枕歌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姜晚舟眼睑微微颤动，仍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夫人真是有骨气，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往后可莫要后悔。我会给你时间，等你真正接受我。”

白枕歌抬起头，目光与姜晚舟交汇，“我既已做出选择，便不会后悔。只是，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莫要再对我用强。”

姜晚舟微微一笑，“夫人放心，我自会说到做到。”

说罢，姜晚舟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扬声唤道：“长夏姐姐，带夫人回栖云馆。”

原本候在门外的长夏推门而入，神色古怪，欠身过后安静的等着。同样站起身的白枕歌刚转身便撞进了姜晚舟怀里，后者伸手便要给她整理衣服，白枕歌本想躲开，可被夹在人和凭案之间，实在无路可走，只能偏过头去，不敢正眼看她。

“侍女有侍女的规矩，今后长夏姐姐就是夫人的教习嬷嬷了，她会教导夫人该做什么。”言语之后，姜晚舟让出路来。

“夫人，这边请。”长夏毕恭毕敬，跟着白枕歌走出房间。

两人走后，姜晚舟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长舒一口气，从一摞书中抽出一本诗经，打开之后，一面是因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家喻户晓的《邶风击鼓》，另一面则是一副还未完成的画像，画中人是谁自不必多说。

在回栖云馆的路上，白枕歌默不作声，眼神中满是复杂的色彩，唯有腰背挺得笔直。长夏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夫人...”白枕歌停下脚步，将思绪拉回现实，“夫人，还请恕奴婢多言，感情一事在您和殿下两人，但殿下对夫人乃是一片真心，其实夫人也能感觉出来，对吧？”

白枕歌闻言，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却还是倔强地说道：“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里，长夏便微微颔首，继续向前走去。

接近栖云馆时，远远地便能看见有三人站在门口翘首以待，看到来人，姑娘们急匆匆跑来，不由分说便齐齐跪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枕歌乱了手脚，一时间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你们，你们这是为何？”

“夫人，还求夫人不要离开公主！要是夫人不答应，我们就再不起来”明珠率先开口，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和恳切。

两人中间的明玉用手臂碰了碰她，随后接过话茬，“夫人，恕奴婢们冒犯，若是奴婢们做错了什么，夫人只管责罚，但求夫人不要离开公主……”

薄露连忙附和，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夫人，我们这三条命是殿下给的，从昨日起便给了夫人，我们也知道夫人如今心中委屈，可殿下她真的很在乎夫人。自从夫人来了，殿下的笑容都多了起来，我们能看出来，殿下是真心喜欢夫人的。”

“这...”白枕歌听着三人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扭头求助长夏的帮助，后者心领神会，稍稍向前，开口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夫人何时说过要离开了，你们三个只管好好服侍夫人即可，还不快起来，请夫人回房？”

“等一下，我...”白枕歌没预料到长夏要将这三人留下，本想出言阻止，可三个丫鬟没有给她机会，前后簇拥着，一同回了迎春园。

回到栖云馆，白枕歌莲步轻移，看着那间华丽的婚房。她黛眉微蹙，眸光流转间满是坚决，扫视着周围的丫鬟们，朱唇轻启，“这婚房，我是断断不会住的，你们也无需再劝。”

明珠瞪大双眼，看向一旁的长夏，后者好似早有预料，并未开口，见其不为所动，忙趋近几步“夫人，这是为何？”

白枕歌微微抬手，打断了明珠的话，“我意已决，如今我和你们一样，不过是这公主府的仆役，于情于理都不该再住这间屋子。”

明玉咬着下唇，神色有些为难，轻声劝道：“夫人，这毕竟是您的闺阁，大喜之日刚过就搬出来，只怕对夫人寓意不好，何况若是夫人这般委屈自己，殿下怕是会心疼夫人。”

白枕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但还是轻嗤一声：“她的喜怒哀乐，与我何干。”

长夏微微颔首，目光温柔且透着理解，轻叹一声道：“夫人，我懂您的心思。只是这府中一时之间恐难再觅得合适之所，还望夫人能暂且委曲一晚，等明日再做打算。”

白枕歌双臂交叠于胸前，挺直了脊背，态度依旧坚决：“无妨，我在园子里暂住一晚就好”

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薄露，眸光忽地一亮，似是灵光乍现，怯生生地开口道：“夫人，长夏姐姐，奴婢倒是有个法子，或许能解了这困局。”

长夏微微挑眉：“哦？你且说来听听。”

薄露上前一步，恭敬地福了福身，言辞恳切：“夫人，如今这间偏房只我一人住，夫人若不嫌，我们可寻来工匠，在这屋内安置屏风，将屋子分成主卧和耳房，暂时安住在这里，我也可贴身照顾夫人起居。若是他日寻得好去处，再另作考虑。”

明珠面露疑惑，歪着头问道：“薄露，这屏风当真能有如此功效？不会显得逼仄狭小么？”

薄露自信地笑了笑，眼眸明亮：“奴婢曾在家乡见过此法，只要屏风选得精巧，不仅能分隔空间，更可为房间添几分雅致韵味。而且，这也无需耗费太多时日，今天下午定能完工。”

长夏微微思索，眼中露出赞同之色：“这倒不失为一个良策。夫人，您看呢？”

白枕歌微微垂眸，心中暗自思忖，这办法虽非全然称意，但眼下也别无他法，也能借机再多了解姜晚舟一些，她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和了些许：“既如此，便要劳烦长夏姐姐了。”

长夏微微欠身，温声道：“如此甚好，夫人放心，府上有这城里最好的匠人，夫人先稍作休憩，待屏风落成，一切自会顺遂。”随后扭头对着三人说到，“薄露，你随我来去请工匠，明玉明珠，你们二人速去传膳，别让夫人再空着肚子。”

三个丫鬟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屈膝行礼，轻声应道：“是，长夏姐姐。” 随后四人一同离开园子，只留下白枕歌一人。

白枕歌轻叹了口气，缓步走到石凳边，缓缓坐下，神色间透着一丝疲惫，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的思绪如乱麻般缠绕，明明才过了一个上午，怎么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漫长。手下的石桌不知什么材质，触感竟是这般柔和，沁而不凉，一两清风，就着眼前绿萝，梦回芙蓉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