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师逆徒 第55章 幻梦

莲雾出现的猝不及防，见到她的瞬间顾宁心里是高兴的，现在只要能看到她就很高兴，只是想到她对自己并非真心，顾宁的眸子暗下去几分，心也被撕扯得疼。

莲雾坐到床边，“神君这样子是不愿意见到我吗？”

顾宁拢了下鬓发，看向窗外那枝探进来的桃花，轻声道，“没有。”

“没有？”莲雾凑近，使坏地笑着，“可你为何不愿意看我？”

顾宁迎上莲雾的灼灼目光，失望地叹了口气，“天君我已经说过了你若是只想戏弄我，羞辱我，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莲雾，“既然你都说捉弄了，我还没玩够就此收手岂不是没意思。顾宁你都知道我在羞辱你了，为何还对我这般宽容，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心上痛得更厉害了，顾宁抓褶了被褥，“天君只是想羞辱我，我喜不喜欢对你而言重要吗？”

莲雾勾起顾宁的下巴，“重要，神君喜欢我所以知道我从始至终只想羞辱你，你……会不会难过？”

顾宁眼瞳放大，他没想到这话会从莲雾口中说出，果然是这样，从始至终就是她的一个游戏，而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早已泥足深陷，莲雾的话无疑是把不见血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顾宁的心，痛楚苦涩在心头交织，顾宁生生把这些都吞入腹中，“看我痛苦你会很高兴？”

莲雾心里也难受，可她摆脱不了四方境神的控制，每一句话都是违心的，伤了顾宁也伤了她自己，“高不高兴另说，顾宁你爱我吗？”

现在说这些到底还有什么意义，顾宁觉得一颗心已经被踩得稀碎了，“天君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都是假的吗，你只是想看我发疯，从始至终都只是出于玩弄，对吗？”

顾宁的眼眶红了，纵然他早已知道了结果，可还是想问个一二，就当是死心了，莲雾说不出真心话，冷冷勾了下唇，“如果我说是呢。”

顾宁眸子彻底暗了下去，苦涩地笑了下，“你跟我打赌也是出于玩弄？”

“是，我想看你会不会沦陷，高高在上的神明，我以为你不懂感情所以默许了世间的诸多不公，原来你是懂得，只是选择了视若无睹。”

顾宁湿了眼睛，守护六界千万年，不管受过何种伤痛他都不曾有过半分怨言，可是他也会痛，也会寂寞，也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世间有太多的不公是他顾忌不到的，不能拯救每一个人也是有罪的吗，就是为了这个惩罚他的吗，顾宁说不出的委屈，却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因为他心中是有亏的。

莲雾揉着顾宁的唇，“神君我怎么看你要哭了？”

顾宁侧过脸不再看她，“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顾宁的语气好冷，更像是被伤透了心。

莲雾却笑得得意，“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我就走了。对了，四方境神已经为我择好了夫婿，不日便会成婚，神君记得来喝喜酒。”

莲雾不见了踪影，顾宁捂着胸口痛苦万分，心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怎么会如此之痛，她竟然要成婚了，可明明不久前她才说要自己做她的夫婿，莲雾接近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痛苦吗，四方境神到底是什么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惩罚才和他做那些事的吗，顾宁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是太痛了他理不出别的头绪，一口血涌上喉咙。

莲雾不正常的行为反而没让顾宁发现异样，四方境神的目的就是要让顾宁发疯，才给玄音安排了婚事，神君若是为情所困犯下不可饶恕的事，他们就有正当的理由除掉顾宁。

四方境在虚天，若没有四方境神的允许任何神都抵达不了这里，四方境就是世间之秩序枢纽的所在。

莲雾穿过百丈长的悬空迂廊，头顶爬满了紫藤萝，坠下的花穗如紫色的蝴蝶，莲雾从玄音的记忆里见过几次，玄音每次来都是为加固封印的，她的思想行为都是按照四方境神设想来的。

走过迂廊便是虚天了，漫无边际的霞光之海，如置身傍晚的天边，蜿蜒而上的天梯尽头就是四境殿，四方境神就在里面，秩序之神是没有躯体和形态的，他们就是冰冷的秩序力量。

莲雾抵达大殿，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有四个庞大的人形虚影，时之神先开口了，空灵悠远的声音仿佛是来自灵魂的对话，“天神玄音你做得很好，再刺激顾宁一些，只要他动了情，体内魔性的一面会无限放大他的恶念，世间有四方境神就可以了，不再需要神君。”

莲雾冰冷地大笑一声，空荡的大殿回荡着莲雾的笑声，像是在讽刺他们，“世间不需要神君，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地掌控世间的一些，继续你们以神为尊的统治，你们怕人会不敬神，因为你们就是依赖着世间生灵的敬仰而存在的，我说得对不对？”

生之神大怒，“天神玄音你是在忤逆我们？”

“天神玄音？哈哈哈哈，这世间哪有什么天神玄音，我是谁你们比谁都清楚。”莲雾身边燃起大火，背后生出带火的巨大双翼，四方境殿里升起了太阳，玄音冲破了四方境神的束缚，“很惊讶吗？我已经摆脱了你们控制。我不叫玄音，我是金乌赤羽罗！”

烈焰席卷整座四方境殿，玄音露出她原本的样子，“这世间需要神君而不是你们四方境神，仰仗着万物生灵的敬仰而生，却傲慢地控制着他们，奴役着他们，不许他们反抗，最该消失的是你们。”

死之神冷冷笑了一声，金乌的挣扎在他看来就像笼子里的鸟儿在无用地拍打翅膀，“可悲可叹的太阳，还在做无用的挣扎，你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世间的秩序，放弃挣扎吧。”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万物生灵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不是不敬神就该被抹杀，被惩罚，你们没有任何权利去决定任何生灵的生死，也不该执掌生杀大权将反抗你们的生灵系数抹杀。”大火似乎可以燃尽一切，可熊熊烈焰丝毫撼动不了四方境神，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犹如飞蛾扑火。

莲雾撼动不了他们分毫，即便如此她也不甘心做四方境神的傀儡，莲雾不明白玄音在明知势力悬殊的情况暴露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不明智了。玄音以烈火一次又一次地敲击着四方境神，莲雾这才发现四周庞大的虚影是在透明镜子之后。

何其可笑，莲雾是关在笼子里的鸟，不管怎么拍打翅膀都冲不破牢笼。可她就是不肯放弃，一剑朝着死之神挥过去，镜子出现了一道裂痕，莲雾大笑，“你们如此惧怕始神是因为我们有着可以撼动你们的力量，届时你们在这世间的绝对权威就会被打破，所以你们要想法设法地除去我们。”

死之神大怒，绝对的秩序之力让莲雾举步维艰，秩序锁链从四面八方涌来，刺穿莲雾的皮肉扎进她的骨头，痛，除了痛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莲雾大笑着吐了口血沫，“你们算计了我，算计了顾宁，百密一疏，也暴露了你们的弱点，我不亏。”

死之神震怒不已，折断莲雾的双翼，强行以灵力按着莲雾跪下，“天神玄音已崩坏，本神现赋予你死亡。”

莲雾浑身没有一处不沾血的对方，四肢的骨头都已经断了，完全动弹不得，围绕在她身体周围的火也在渐渐变小，用不了多久就要熄灭了，她四周的是世间绝对的秩序，只要在秩序之下任何人都反抗不得他们，可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被打破的。

火势越来越小，莲雾被秩序之锁吊在四方境殿上，脚下落了一滩血，莲雾却扯了下唇角，似乎这一切是她早已预料的结果。

律之神嘲弄着莲雾的不自量力，“多么可悲可叹，即便你是始神，可在秩序之下也是我们的臣民，不敬神者，诛！”

莲雾仰头大笑，缠着她的锁链动起来，接下来就是她的身体四分五裂，莲雾眼前一片黑暗，烈火中一只三足金乌飞出了四方境殿。

那是金乌的灵魂，形灭神不散，四方境神大怒，却拦不住金乌飞走。四方境殿平静下来，又恢复了空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没有任何人到访过这里，大殿四周的虚影如同挂在墙壁上的画一动不动。

天界响起丧钟，天神玄音战死在幽冥死地，六界同悲。

顾宁坐在银杏树下许久，时间仿佛静止了，就这么呆坐着，呆坐着，刚听到信鸟报丧的消息时顾宁问了伏羲好几遍，“天神战死了？”

伏羲头一次见顾宁如此精神恍惚，“师傅，信鸟是这么说得。”

顾宁像是没听到，又用相同的语气问了一遍，“天神战死了？”

伏羲点点头，“是的师傅。”

顾宁又问了四五遍，直到伏羲担忧不已地问道，“师傅你怎么了？”

顾宁平静地摇摇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到银杏树下坐了好久好久，脚边落满了银杏叶，顾宁抬头，天空蔚蓝一片，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仿佛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