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师逆徒 第46章 过客

莲雾看向裴赢，裴赢单手撑着脸合上了眼，好像睡着了，莲雾心中有诸多疑问，不过他中断了那些画面可见是不愿提及，既然如此她追着问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也不知道裴赢是不是睡着了，莲雾猫着腰赶紧跑出万魔殿，总算是出来了，这祖宗她招惹不得先回隐雾山吧，等得空了找黎昕问问。

雨花涧又下起毛毛雨，轩辕姬刚采药回来，这鬼地方就是没完没了地下雨，说大也不大，打伞有显得多余，不打伞反而会落得一身黏糊糊。轩辕姬从狭窄的石道上沿着山壁下山，因为下了雨山间一片雾茫茫。

隐约好像听到了铃铛声，轩辕姬往下看了看，还没瞧见人影，不管了她得下山去了。隔着十几级石阶，轩辕见一人打着伞往上走来，她只能看到撑着的伞，金色的伞，伞的边缘挂着菩提花状的铃铛，在空寂的山间铃铛的声音甚是清脆。

轩辕姬也往下走，两人距离只有三层石阶，金伞微微倾斜，伞下的人抬头看向轩辕姬，两人四目相对，这刹那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静止了。微微细雨落在轩辕姬的眉间，晕起悲愁。轩辕姬敛回目光，那人一双无喜无悲的金瞳映着轩辕姬的脸，这人一身金色，却无艳俗感，“敢为仙子雨花涧怎么走？”

轩辕姬眼前模糊了，不知是这濛濛细雨还是旁得，她愣了好一会儿，“沿着山壁直走就是了。”

“多谢仙子指路。”那人撑着伞从轩辕姬身边走过，两人身影交错而过，在这细雨茫茫的山间往不同方向走去。

轩辕姬回头看向那人，那人也好像察觉到轩辕姬看他，驻下脚步回头看向轩辕姬，金伞倾斜，挂着的铃铛响起，“在下唐突，敢问之前可否有见过仙子？”

轩辕姬恍惚了下，眼眶隐有泪水，苦涩地笑了笑，“不曾见过。”漠然转过身往山下走去，那人还在望着轩辕姬，想了想觉得甚是可笑地摇了摇头往上走去。

不曾见过为何泪眼相迎，轩辕姬没有再回头，径直往山下走去，有些人再相似也不是那个人，轩辕姬不会自欺欺人。

星镜天虚，黎昕打着哈欠，自从魔祖显世后魔族那边倒是挺消停，黎昕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蓄精养锐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来个出其不意，总之安静得令人心慌。

门被推开，黎昕揉了揉眼睛，“祖宗啊，你轻点，不然我这门都得飞了。”

莲雾笑容和善，往黎昕身边一坐，“黎昕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黎昕头脑不清醒不知道莲雾在说什么，脑海中混沌一片，“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莲雾懒得跟他绕弯子，“裴赢到底是谁？”

黎昕少有得目光暗淡，他没有立刻回答，手抓紧了藤椅的扶手，“为何这么问？”

莲雾扯了下唇角，“世间本无魔祖，只有神君顾宁对不对？”

黎昕从藤椅上跳起来，懒散惯了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你…你怎么知道的？”

莲雾还怀疑过她看到的景象，看黎昕这反应是真得无疑了，“所以裴赢就是神君顾宁，是…是你们的师傅……黎昕到底是怎么回事？神君为何会成魔，又为何成为了堕陨的主人，黎昕我有必要知道真相。”

黎昕长长叹了口气，他极少会这样唉声叹气，“莲雾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六界之内以神为尊的秩序对吗？”

莲雾愣住，以神为尊对吗？自古以来不都是以神为尊，何来对不对一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黎昕笑笑，“以神为尊，听神之旨意，凡是不敬神者皆以天罚惩之，那么我问你，神说得就一定是对的？”

莲雾大惊失色，自开天辟地以来以神为尊就是世间之法则，神庇佑六界，世间之秩序都是神制定的，那么神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是神说得对就一定是对？莲雾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从未质疑过这个问题。

黎昕并不惊讶莲雾的反应，“从未有人质疑过以神为尊到底对不对，因为质疑过，反抗过的都被抹杀了，莲雾你知道寒月谷为何被冰封？碧水境又为何被封闭？”

莲雾无法回答，寒月谷被冰封她记得是因为寒月谷犯了天条，碧水境也一样，可是具体是犯了什么天条她还真不知道，“所以为什么？”

黎昕倒了杯茶给莲雾，“寒月谷是不肯交出月之力被降了天罚，碧水境因为有人质疑以神为尊到底对不对也被降了天罚，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秩序之下以神为尊，这就是天道，也是天理。但……这样对吗？”

莲雾无法回答，对吗，是啊，神就是对的吗，神说善就是善，说恶就是恶，那么神评判善恶的依据又是什么，“黎昕你到底什么意思？”

黎昕，“莲雾你不觉得，敬不敬神都是自由，而不是天理，不敬神就是有违天理，你觉得这对吗？”

莲雾终于意识到哪里有问题了，秩序之下以神为尊是强制的，是不容质疑的，这本身就是一种束缚，一种枷锁，“所以这和顾宁成魔有什么关系？”

黎昕，“因为他要打破秩序，打破这个所谓的天道和天理。”

“破秩序……”三尊之下是四方境神，也是世间之秩序，打破秩序就意味着要杀四方境神，顾宁已经成魔也就是说他失败了。

以神为尊本就是束缚，可破秩序谈何容易，顾宁失败了所以他成了魔，成了被神判定的恶。莲雾浑身冰凉，这个世间从来都不是自由的，而是存在于秩序编制的牢笼中，所以要遵循以神为尊的旨意。

莲雾，“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成魔的？那么当年长宁天一战……”

长宁天一战是开天辟地以来天地间最大的一场浩劫，成魔的顾宁屠杀了半数神明，黎昕他们为保六界联手杀了疯魔的顾宁，回忆那一战黎昕仍心有余悸。

莲雾心中有太多疑问了，“黎昕你能不能说清楚，长宁天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昕叹了口气，“说不清楚的，有些事我自己都想不明白。”长宁天一战之惨烈黎昕不敢回忆，他们亲手杀了顾宁，杀了那个被他们视为天的师傅。

莲雾顺手抄了黎昕的酒，黎昕一看马上跳脚了，“莲雾，我见过偷得，没见过在人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偷的。”

莲雾拍拍酒坛子，“听好了，我这不是偷，这是正大光明拿回自己的酒，你这酒是从我那儿顺走的吧，谁才叫偷？”

“你！”黎昕攥紧了扇子，“算你狠。”

“行了，这事我自己去查，不为难你了。走了！”莲雾抱着酒坛子往隐雾山走，不过实在经不住酒的诱惑，揭开了酒坛子，抱起酒坛子就灌，一入口莲雾赶紧吐了出来，这那里是酒根本就是水嘛，“好你个黎昕！”

莲雾气得跺脚，想想也知道黎昕才不会把酒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等着她偷呢，行，下次逮着机会有他受得，莲雾酒坛子丢远，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雾中一金衣男子的身影渐渐清晰，他身后背着一把伞，“这是仙子的酒坛？”

莲雾尴尬不已，“抱歉，没伤着你吧。”

“没有，不过仙子还是小心些好，敢问仙子轩辕阁怎么走？”

莲雾，“我带你去吧，阁下去轩辕阁所为何事？”

“在下迦楼罗敢问仙子芳名？”

莲雾愣住，迦楼罗，她没听错吧，如果她没记错创世三尊之一的大鹏金翅鸟就叫迦楼罗，六界之大没有人敢叫这个名字，除了他本人，“小仙莲雾，见过迦楼罗王。”

“知道我是迦楼罗王，可不是小仙。”迦楼罗气度偏偏，谈吐言辞带着一股悲悯，莲雾不由感叹这就是创世神的气度吗，同样是创世神，裴赢怎就一身戾气。

轩辕阁很快就到了，莲雾进门的时候，轩辕姬又在捯饬她那些瓶瓶罐罐，“轩辕姬有人找你。”

轩辕姬放下手中的扇子看向莲雾身后的迦楼罗有些发愣，迦楼罗笑容淡淡，“巧了，不久前才在雨花涧和这位仙子擦肩而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轩辕姬的神态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所以阁下登门到底有什么事？”

迦楼罗拿出半颗寒雨珠，“雨花涧的凝寒仙君说轩辕阁有位轩辕姬可以帮我修复这颗珠子。”

轩辕姬继续扇火煎药，“这是上古之物，要修复可不是易事，价格也更昂贵。”

莲雾忙拉过轩辕姬，虽然她是六界出了名的黑心药贩子，但是明目张胆地跟创世神漫天要价总归过于离谱，“你收敛点，知道那是谁吗？”

轩辕姬才不在乎，“不管是谁，来轩辕阁就得按照我轩辕姬的规矩来。”

莲雾，“……”轩辕姬比她还能在六界横着走，莲雾有时候不得不说她们两个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迦楼罗笑笑，“那就按仙子的规矩来，敢问仙子如何称呼？”

“轩辕姬。”

“在下迦楼罗，说来也是奇怪，总觉得仙子意外的熟悉，仿佛在很久之前见过。”

轩辕姬漠然转过身继续扇火煎药，“不曾见过，迦楼罗王兴许是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