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风烟 第88章 捌拾捌

壮年alpha双眸如同鹰鹫，毫不留情的洞穿喻辞那双弧度下垂、颇具迷惑性的干净双眼。

他不经意的视线往下，却在看到omega胸前的铭章时微微一怔，像是已经将眼前的小孩架在火刑架上审问一般，眼底的冷肃与蛮横无所遁形：

“你的编码是多少？”

“9…92911。”

喻辞垂着染上红晕的颤栗双眸，他几近失控的复述一扫而过的代号编码，惊慌失色的搓着浅蓝色病号服衣摆——

这个时候，脆弱和软弱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然而作为一个豺狼虎豹拔尖出来的职业佣兵，长年累月在腥风醎雨里靠命吃饭的的本事，不允许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记忆！

“是吗？可我刚才记得，你似乎是跟着一个女O坐在程博士的一号实验室就餐区。”

男人眉头紧皱神色隐隐，他眸中一暗，心底约莫有了几丝呼之欲出的恢诡谲怪的肃杀之意。

只见那双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无辜血液的黑色皮靴压倒性的朝着喻辞逼近，他有意思的瞧着这个几乎要崩溃的omega面部连放大镜也找不出一分拙劣演技的痕迹。

“你…你看错了…我今天…今天刚到的这里…你认错人了…”

喻辞虽然佯装胆怯，但他的话透着不容人忽视的肯定。

omega的眸底微微闪过一道苍凉，他想起来眼前这个神色发冷面容发凶的中年alpha——

碧萨约摁住他手不久后，这个男人才幽幽的收回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从喻辞余光闪过。

“不好意思了！这年头想混进生科所意图不轨的人太多了！”

男人势在必得笑的猖狂，他轻而易举的拎着飙出泪花的喻辞扔给旁边神色严肃队员，目露凶光的道：

“你，现在带他去一区实验室做信息对比！倘若一旦发现异样，不用禀告兹队，就地处决！”

“处决”二字掷地有声！

四下之人之见omega哭红了眼睛，像是极力克制着喷薄而出的惶恐，四肢僵硬精致漂亮的面容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喻辞何止不知信息对比后的后果，他转速极快的大脑闪过了无数思绪，本能的却微末的咬住臼齿，敛住呼之欲出的冷峻和不言而喻的杀意！

守门的队员像是做惯了这种事，强硬冷酷的钳着喻辞盈盈一握脆弱不堪的手腕便要拉扯着他往出拖，一触即溃的omega登时皱着白皙的脸蛋，惹人怜惜的嚎啕大哭：

“你们…你们简直不可理喻！我已经…我已经很乖了！我只是去你们要求该去的地方！我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杀我！”

周围霎时一凝，所有人神色各异的将目光凝聚在喻辞的身上，omega垂头嘤咛的掉着泪，疯狂的抗拒挣扎，试图与alpha天生大到变态的力道抗衡，试图为自己在不可能的罅隙中争取一丝辩解得来的生机。

在寒意窜起来的沉凝压抑的氛围中，哭泣细若蚊呐却刺激着每一个被迫像小白鼠似的被迫关押在笼子里无法享受阳光与自由的omega们，碧萨约凛着森森的眸子隐在拥堵寂静的人群里，走廊挂钟“滴答滴答”的清脆走表声恰如其分的掩盖住了她攥紧拳头的咯嘣。

“吵什么？！”

温和包拢着阴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走道犹如离弦的箭猛地插进来！

佣兵似乎被毒舌咬到了一样甩开了喻辞的手倏地站直，强有劲的力道突然消逝，喻辞双眸一颤，一个踉跄朝着后边仰躺着砸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展臂搂住了他劲瘦的细腰，喻辞还没从失去平衡晕眩的恍惚中缓过神来，带着干燥阳光味道的天竺葵omega信息素让大脑比眼睛更先认出贴着他后背的人！

程南星银框镜片甩过一道苍冰似的流光，他冰冷冷的把不露声色的眼神落在了应声而出的B区佣兵队长脸上，忽的淡淡一笑，松开了喻辞腰间的衣服，任由受到惊吓的omega战战兢兢的躲在他身后。

程南星凌厉到邪气的眼锋微眯，他双手自然的插进白大褂的口袋，似破非破的话意味不明：

“何督队要是再放纵下去，恐怕还没到angel研究出来的那天，我和兰博士手底下这点少得可怜的omega们就要莫名其妙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程博士——”

何勉嘴角噙了抹阴晦的笑，尾调拔高的话硬邦邦的不太美好：

“你能承担起混进奸细的后果吗！”

“哈？”

程南星当即轻蔑的笑了两声，温热干燥的掌心搭在喻辞轻颤的肩膀，拇指指腹漫不经心的摩挲着omega消瘦的肩头，懒洋洋的半倚着身边人轻勾着音调：

“干咱们这种勾当的哪还有脸称别人奸细啊——”

“何督队，你知道像你这种临床表现，用我们专业术语来讲叫什么吗？”

程南星卖了个关子，斜睨上挑的眼尾透了抹不可一世：“——被害妄想症。”

“你！”

何勉狠劣的咬着牙，目光灼灼的登时着神态慵懒惬意、甚至不把他放在眼中的程南星。

程南星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轻描淡写的余光扫到了喻辞淡淡的微乎其微的狐疑，不过他毫不在乎的半眯着月牙般的眼睛，掌心貌似抚慰的轻拍着omega的肩，温和的道：

“别那么暴躁嘛，吓到实验品数据出问题了那可怎么办，你担责我担责？”

程南星轻飘飘的甩了他个白眼，收回指向何勉又落在自己身上的手，似有若无的喃喃道：

“…毕竟连饭后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也是我好不容易说服兹队求来的。”

知道姓程的现在是兹凯身边的红人，何勉当即敛了周身的戾气和怒意，挥退了蓄势待发的两个队员，收了声好说道：

“我想程博士比我更清楚，干咱们这行的每天都得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万一招点条子什么的，我们倒是不怕费点劲处理干净——”

“不过一来二去的子弹可不长眼睛，到时候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的omega了。”

“你在威胁我吗？”

程南星对此嗤之以鼻，毫不客气的将他那点花花肠子堆砌出来的小心思揪出来狠狠踩在脚底下：

“很不巧，我的手机刚才收到来自这个小omega双胞胎弟弟的面容识别打卡。”

“不如我们现在带着这个omega去找兹凯当面对峙吧，如果宋先生在当然更好——”

他搓着指甲轻挑的瞟了面色唰然铁青的何勉一眼，自恃清高的闷笑出声：

“看看是我亲自去挑人的脑子更灵光些，还是你自诩钢板一样的铁脑袋能扛得住几颗子弹！”

何勉青红交错的脸色万分精彩，能从兹凯手里爬上来的家伙可不止一身拼杀劲。

未几，alpha强横的脸色松弛了几分，他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半堆在程南星身后抖成筛子的喻辞，喉结一动，神情一遍哑然失笑：

“…是我弄错了。”

何勉带头靠墙让开条道，他斜觑着程南星半揽着小心翼翼垂下眉宇的喻辞慢悠悠的走到2号廊道口，只见这个跟狐狸翘起尾巴似的omega飘然挑眉，扳着身边的小omega声势汹汹的对着他吼道：

“身娇体弱的omega经得起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几次吓唬，五个字想打发谁？道歉！”

何勉被他狗仗人势的气势逼得眸底一紧，但碍于怕姓程的在兹队那给他穿小鞋，秉着能屈能伸当即对着喻辞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差点没让嘴角抽搐的喻小辞连脚跳起原形毕露！

omega藏在衣服下的白皙手指狠狠拧着程南星腰上的软肉，某只狐狸神情自若波澜不惊，总算是耍够了威风，拍了拍喻辞的后背，一脸欣慰的送他步入廊道。

直到那抹单薄的身影渐渐变小消失在拐弯处，程南星慢条斯理的瞪了眼何勉，步履轻快的隐入监控盲区，刚划开私人通道，下一秒——

他阴着脸死死捂住大褂衬衫下发青发紫的肉，咬牙切齿的忍住胸腔呼之欲出的悲鸣！

艹了！

喻辞那巧妙又神乎其技的两指掐！多年没感受到那股来自灵魂震撼、足以刺激的四肢百骸都在抽搐的酸疼感，还是那么令人呜呼哀哉很想艹蛋！

2号廊道连通着几间被气密门紧封着的隔离住所，喻辞放缓脚步避开几个刚去实验室打卡完回住所的omega，抬脚拐入第二个弯道的一瞬间，他神色微怔，大脑霎时被千万束电流通透到顿悟，脑海倏地闪过不久前程南星摩挲他肩头的两个连笔倒“Z”！

喻辞敛住冷若冰霜的神色，半天没琢磨透这狗崽子突然大发慈悲打的是什么主意，果然——

当他拐过第三个弯时，脚步一顿，面前蓦地出现了个叉成三条道的路口。

头顶闪着红光的监视器频速缓慢的转着笨重的大脑袋，周边静的喻辞只能听到自己绵长淡薄的呼吸声。

他背对着监控蹲在原地，佯装鞋带松散从容的挽了个蝴蝶结，凛然的余光快速瞟向右边——

其实耳朵听到的更快，气密门再次打开之时，两三个omega甚至连眼神也没施舍给喻辞，他们双眼空洞无神的像提线木偶似的低头挂上打开完的铭章，脚步吃力托着沉重的身子，空荡荡的裤管下的腿瘦弱柴棒。

这一刻万幸的是生科所无风，不然这些可怜的小omega们恐怕在喻辞眨眼的唰然就被刮的无影无踪。

这里无疑是兰如雪的二区实验室。

也就几息时间，他起身抬眼之际本能的觑向前方，正对着喻辞的这条廊道比其他的两个在观感上光线能黯淡点，笔直的一条长而冰冷又毫无生气的白色甬道一直通向视线的茫然尽头，喻辞庆幸他的近视度数不高，大概半秒之后，他捕捉到了拐角似有若无的一抹军绿色迷彩。

按照程南星给他指的路，是朝着左拐不错…

喻辞搓着指节上的薄茧，眼底飞速飘过一丝疑惑，倒不是质疑那狗崽子指路的真伪性，未几，omega颔首，下垂的眼尾忽的上扬了半分被戏耍的忍俊不禁。

几乎在监控再一次转向正中间时，喻辞收住双瞳难耐的哭笑不得，斩钉截铁的朝左隐住了身影。

由于没人，哪怕他足够放轻脚步，空荡的走廊还是会把细微踩在瓷砖上的“噔噔”放的缓而悠远。

这条路和通往程南星的办公室差不多，晚饭前喻辞和碧萨约看到了下午载着兹凯去小广场的青年军官带走了兰如雪。

彼时透过窗帘缝隙，喻辞清晰的瞧见室内灯火通明，他盘着手心和何勉对峙期间程南星趁机塞给他的红色特权卡，甫一躲掉监控冒出了撮微卷的脑袋毛，当即身体比眼睛更快，如电般重新缩了回去！

一秒前的景象在脑中重映——那头白毛从前方的长道拐了个弯——于是紧接着，喻辞的耳朵清楚的确定了这点！

只听细微到融入寂静里的一声“滴——”，旋即蓦地是门锁扣动的声响！

喻辞快步而去只留下裤腿划过风的簌簌声，或许是玻璃的隔音效果不如意，喻辞贴着瓷墙的一霎那，耳边倏地爆发出一道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

“啊——！”

气急败坏的兰如雪抄起桌上的鱼缸砸向地面，霎时间，屋内水花与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兹凯坐在沙发上，仿佛漠然的旁观者静静看着她发疯，少顷，alpha睨着眸子掏出烟盒，火星过后，呛人的尼｜古丁混合着浅浅的鱼腥味挤掉了室内最后一丝干爽的氧气，充斥刺激着兰如雪几经崩溃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贱人不就比我早了一步吗？！他凭什么！他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总是坏我好事！”

愤怒的嘶叫染上失去理智的怒火，兰如雪六神无主的拽住长而黑的发——

当然，现在已经被她作弄的打着死结和卷，失去了往日保养得当又明丽漂亮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