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紧绷到青筋暴起的拳头随着扬长而去的汽车轰鸣逐渐松缓,肖坠神色阴冷的凝着黑色悍马渐行渐远成一粒微不可察的黑点,突然像是魔怔似的五官扭曲自言自语道:
“真让他们这么走了?”
“不然呢——”
打火机噌噌窜火的细碎擦蹭在岑寂冷凝的空间刺耳磨人,尼|古丁呛鼻的气息骤然弥漫,藏匿良久的alpha顶着一头比夜晚圆月还要皎洁的白发漫不经心的依靠栏杆嘬烟,他轻蔑的眼神下睨,抽动的眼皮连带攀爬在眼皮宛若蜈蚣似的刀疤活灵活现的耸动。
“抢人?你有好计划?或者你能干翻几个执行官说给我听听,不过刚才姓权的小子一撞你可差点飞出去!”
肖坠冷笑回头,不以为然的视线自上而下打量邪里痞气的青年男人没怎么好气:
“要你多嘴,别忘了你的命是谁救回来的!”
“谢也得谢我不同常人的心脏长在右边。”
吞云吐雾后兹凯嗤笑了两下,他踩着皮靴缓步朝下,夹烟的右手和善的轻拍肖坠肩膀,神情颇受重创低声道:
“事实证明我出的几个主意还算不错,你至少还能在宋继清他儿子心里掘出一亩三分地。”
肖坠语气冷淡:
“你还好意思说,那俩臭小鬼对我的信息素依赖好不容易拉近了点距离,全被这次劫杀AOT的两个高层的馊点子毁的彻彻底底!”
“风险是不低,不杀他们后患更多,你也看到了,喻辞遇到他的那些熟人想都不想就要回国。权释有句话不错,怪也只能怪你没本事拦住人。”
兹凯一弹烟灰,单手插进裤子口袋,眸色微垂抬手挡住肖坠气急败坏憋红了脸的脏话:
“我可不是来跟你扯皮的,万老板原话——”
“万来仪没了,你得成为他手里下一根栓住喻辞的风筝线。记得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生科所和工厂稳步落实的三个月内,交给你落子的下一步棋,他要看到点喜人的成果。”
信息素依赖害人不浅!
喻辞抱着两眼憋泪浑身涨红小酥一点一点控制住量释放安抚信息素,偶尔因为气流颠簸的飞机自然不比喻万籁认准了IRO分区充满喻辞信息素的那张床舒服。
哪怕是在爸爸温暖安全的怀抱,小家伙还是忍不住从梦中颤抖的惊醒,委屈巴巴的瘪起小嘴攥住喻辞脖颈柔软的布料断断续续要肖叔叔。
喻辞实在是没辙了,他轻拍万籁绵软的背,避开孩子的眉头蹙的冷而犀利,牙关一紧恨不得现在冲下去把姓肖的捅成筛子!
公务舱位置宽敞,但比不得平地可以抱着孩子转悠,况且入夜即使没到困倦的时间,同飞的乘客没睡的也在安静休息,虽然小酥乖巧听话闷头不哭,一小只趴在爸爸肩头小声哼唧的喻辞心都快痛死了。
权释把臂弯睡成小猪的权醒醒丢给旁边追剧的贺知心,小酥哭肿的眼睛半睁,alpha神色柔软温和,轻拍两下手张开双臂,低沉柔润的声音试探问道:
“父亲抱抱好不好?”
慢慢眨眼睛的小酥不吭声也不摇头,按理来说小孩对alpha信息素产生依赖会格外抗拒其他味道,喻辞额角疼到麻木,他已经做好了小家伙拒绝的准备,谁知还没缓神,下一秒脖子一凉,只见小酥短促抽泣,竟然探出身子缩进权释臂弯。
alpha坚实有力的臂弯交织着AO标记过后让人心神安稳的醇厚信息素,对小朋友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催眠小床,权释牵住喻辞略微发汗的掌心放在扶手上轻轻摩挲,见人脸色着实难看,唇角挑笑说:
“不然买架飞机吧,抢不到头等舱我们家两个宝贝睡不好觉贯会磨人的。”
“你儿子不睡的挺老实的嘛。”
喻辞酸疼的肩膀贴实靠入椅背,他扬扬下巴示意被林潜的外套裹成粽子的权醒醒,冷不防打了个哈欠。
“谁管他呢。”
权释眉眼含笑吻了吻喻辞手背:
“我说的是这个宝贝。”
“又逗他,权醒醒小朋友要闹了啊。”
喻辞圆眼一弯颔首打趣,一边抽走怀里的薄毯盖到小酥身上,没想到轻到不能再轻的动作还是惊醒了浅睡的小家伙,见他撑着权释手臂坐起喻辞大惊失色顿感不妙,岂知喻小酥小朋友可怜见的吸了吸鼻子,随后软软绵绵的声音哽咽零碎,不大但足够四周左右人听见:
“叔叔姨姨…会吵…小酥…小酥想哭一会儿…就…就哭一小会…!”
当即豆大的泪珠子从可爱宝的脸蛋簌簌掉落,不到嗷嗷大哭的地步但也像只小花猫委屈呜咽。
喻辞哭笑不得忍得肚子疼,他手指擦掉小家伙源源不断的泪刚要哄,就听不远处靠窗小憩的小姐姐噗嗤一笑,很快翻包掏出个包装精致的小零食对着小酥晃了晃:
“好有礼貌的小朋友啊,姨姨这里有芝士香蕉派要不要吃呀。”
“小酥…有…零食…”
小酥一顿一顿的抽气,说罢一看喻辞乖的不像样子:
“给…给姨姨…!”
“姨姨不要姨姨不要,喏,给你吃。”
小姐姐笑得像朵泡进甜蜜罐的花,她解开安全带弯腰把零食递给小酥,喻辞礼貌道谢后,便见小家伙红着两颗圆眼睛啃了口,一嚼小米牙补上句:
“谢谢姨姨…小酥不哭了,小酥哭完了…”
小插曲一晃而过,最后以半杯冲好的温奶和两口咬的豁口整齐的香蕉派填饱喻小酥肚子结束。
飞机平稳落地淮沧机场已经是第二天日头正晒的十一点。
权释不做人,生怕喻辞会被烈日晒化一样,一脚油门飙到民政局外,扔了一车睡的昏天黑地的可怜虫赏赐了他们一个绿荫遮蔽的停车位。
临时找了个卫生间慌乱洗漱完的两人踩点赶在中午下班的前几分钟坐到了签字领证的位置上,双双递给工作人员的身份证和户口还是上官澜惜翻找到后托给司机送来的。
或许是没睡醒有些恍惚,材料审核无误落笔签字的那刻喻辞整个人懵头转向的,相比之下权释沉稳淡定的仿佛签署什么上亿合同。
笔尖划过的每一个字锋郑重有力,却在偏头看向同样默默签好名字的喻辞抿唇浅笑时,轻颤的呼吸和耳边肆意乱跳的心脏暴露了他被冰冷壳子笼罩下也会因为悸动而热烈迸发的深情。
简易的摄影棚定格了两人滑稽搞笑但温情脉脉的永久一刻,盖了钢印的照片上权释笑得没了眼睛,傻傻呼呼可可爱爱但没影响到他眉目舒朗、容仪俊爽的颜值和气质。
时间恍若倒转很久之前,翻墙爬树的小男孩大言不惭的童言稚语和小云山洞里只有彼此知道的坚定不移的承诺终于在这刻兑现!
到手的结婚证还没暖热,出门还沉浸在好奇和欢欣里的喻辞一时不察,被某人揽着他肩膀的手趁机猛然一夺,omega刚压住躁动的眉眼拧住权释耳朵,没怎么用力,就见alpha认真的两本叠好塞进和证件一同送来的黑色挎包,慎重其事的道:
“醒醒酥酥上户口要用,在到家裱起来之前的几十分钟,我保管请领导放心。”
喻辞一戳他的酒窝,眼底含笑意味深长道:
“我看你是怕我反悔吧。”
“这话不假,但领导偶尔记性不好,以前洗澡忘关淋浴淹了房子事小,可这个——”
权释拍了拍包,顿了顿:
“没了就是天大的事。”
“权想想,想挨拳头了又揭我短。”
喻辞瞳眸一冷故作生气,他猛地揪住alpha领口狠狠一拽,埋头撞去却是脚尖一踮,唇瓣缱绻相贴。
车内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边序饿疯了的肚子咕咕乱叫,他活人微死,撑着几近啄米的脑袋抱着孩子冷漠无情的锁住窗外亲的难舍难分的两人,一气之下怒火飙升,车窗唰唰还没降落,聒噪的蝉鸣与扑棱棱四散的鸟鸣衬得omega沙哑愤怒的咆哮疯狂又凄惨:
“大庭广众的!你们俩亲两口得了别磨叽!赶紧上车回家吃饭!”
“好了,别气了权想想,跟孩子们吃什么醋呢,来让我看看,嗯…嘴巴都能挂两油瓶。”
喻辞跪在床上好笑的扯了扯背身不理人的权释,半晌从波动不定的消沉信息素品出越来越多的怨气,这才忍住笑得抽疼的肚子,扳过alpha肩膀把盘腿而坐蔫了吧唧不理人的小狗脑袋搂进怀里一顿揉搓:
“再气床还是要装的,爷爷知道醒醒酥酥的存在才一个星期不到,儿童房动工晚了那能怨谁,总不能让儿子睡后花园喂蚊子吧。”
权释圈住他细瘦的腰瓮声瓮气:
“丢一晚不是不行,总之今天缠你一起睡的只能是我!”
开玩笑,谁家新婚夜盖着棉被纯聊天?!
虚掩的房门缝隙零零碎碎飘来权岫含饴弄孙的笑声,直到紧紧抱住权释重新身处在这个承载了他多半回忆又毫无变化的房子,喻辞一遍遍比对模糊片段中的缺口,很久后跳离茫然的他发现,被权释再次撕开拽他回魂的豁口和两年前暴戾斩断宛若犬牙差互的空白竟然意外衔接。
他还是那个在醉人的黄昏里放学归来能看到满屋亮堂的孩子。
似乎和十八岁那年没什么两样,他没变,公馆没变,这栋房子里的人没变,等他回家的还是出锅不久又热气腾腾的饭菜,甚至连客厅电视播报晚间新闻的声音也一模一样。
屋里网购拆开扔了一地的拼接床不管也不是个事,喻辞心疼的捧着权释的脸亲了亲,他眉头一挑凑到alpha耳边小声绵绵的说了句话,倏地权释像满血复活了似的撸起袖子,眼底最后一点冷静和矜持荡然无存:
“装完咱们就走?”
“那也得哄睡了才跑的开。”
喻辞跳下床帮忙:
“我看说明书了不难,现在九点,一个小时绰绰有余——”
说罢喻辞往权释身边凑了凑,谨慎小心如临大敌: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没让他俩午睡,吃完晚饭水都没给喝。”
权释偏头往人脸上嘬了口响的,也不瘫脸了,路过的狗都瞧得见眼底的风起云涌,但神色佯装淡然自若道:
“老婆英明!”
计划丰满。
但可惜中道崩殂。
拼接床临近收尾,喻辞下楼恰巧碰到心急火燎飞奔而上的喻诗。
小姑娘小麦拔苗般窜了个头,校裤包裹的修长细腿蛮里蛮气的一次跨三个台阶,抬眸看到她哥更是慌了,脚尖没踩实一个打滑,要不是喻辞眼明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这会又得像小时候从楼梯上咕噜噜滚下去一样捧着磕掉的门牙哭唧唧。
“慢点!说了多少次就是记不住,慌里慌张的摔了怎么办?”
喻诗喘了两口气,反倒一拉她哥的手赶忙往下跑:
“小哥你别管我了,先去看看醒宝,他身上起了好多红片,痒的小脸都抓破了!”
喻辞拧眉: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三分钟前,快得很!醒醒把鼻子挠破了我们才注意到的,等到上官爷爷掀衣服去看,醒宝的胳膊小腿还有后背全长满了!”
喻诗匆匆回话。
权岫抱着小酥就站在玩具房外,一见喻辞脸色担忧的沉凝先是出口安慰:
“别着急阿辞,应该是什么过敏了,我看和想想之前的症状还挺像的,一问果然吃了半块菠萝包。”
喻辞心安了半分。
房门没落实,上官澜惜坐在一堆毛绒玩具和积木里团住病怏怏的小孩温声细语的哄,权醒醒乖,不让抓挠硬是忍到了看见爸爸才一瘪嘴巴抽抽的哭。
“呦,惨兮兮的啊权醒醒——”
喻辞笑出声,眸光微垂落到权醒醒红片布满的小脖子上,心道是随了他爹了,这辈子注定要和菠萝为敌。
“来儿子,爸爸抱。”
他从上官澜惜臂弯抱过团子,两指捏住儿子的鼻尖看了眼几乎结痂的不长抓痕,破了皮渗了点血,看来要给小家伙剪指甲了。
“想想的药醒醒应该吃不了,老赵开车去请家庭医生了,得看着他别把哪再抓破。”
喻辞点头,指节抻开儿子泛汗的肉肉手心,神色柔软又和缓的道:
“麻烦您了爷爷,今晚上酥酥可能要托给您和祖父了。”
“又在乱客气。”
上官澜惜故作不悦敲了敲喻辞的额头笑骂:
“我和阿岫闲着也是闲着,带孩子乐意着呢,以后你和想想上班了放心把两个宝贝丢给别人?”
喻辞笑而不语。
唉,漫漫新婚长夜憋了满身火气的两人注定得窝窝囊囊的在浴室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