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释!你要死啊!”
两人堪比直播的截屏图片乱传的群聊和阴森死寂的空气一块被冻结!
完蛋了!
权释一扣“散会”,所有人顿时风风火火作鸟兽散闪的干净!
电脑“啪”的合上!
不等手脚惊得僵硬的喻辞一张憋红的脸颊浮现杀人的恐怖神色,权释眉眼冷峻颠人起身,他趁机利索的堵住omega卡在嗓子眼几度迸发的咆哮,踢开凳子麻溜抱人摔进被子里滚作一团!
床头灯倏然一拍,黄昏暗淡的影影绰绰尽数被厚重的灰色窗帘切割在一墙之外,情热信息素交融的密闭空间连最后一丁点断断续续愤然挣扎的音调陡然转弯化作安逸舒坦的轻喘闷哼。
长夜未央,无梦好眠。
回程饭边序嘴馋点了火锅,他懒得跑动,悠悠忽忽窝在办公室皮质柔软的躺椅里大手一挥,得令的方隐两手捧着几秒前收到能扫空半个商场转账的手机恭恭敬敬退下,贴心十足的带上了手柄被空调吹得凉飕飕的房门。
日上中天不过一个钟头,电梯门“叮”的弹开。
枕着两手相扣的掌心悠哉闲逛的边序倏然停脚倒退半步,他面色一顿侧眼打量看去,某个架起被棒棒糖忽悠的安静小酥遮住上半身缓慢挪步的omega蓦地怔愣。
白瓷地板倒映的熟人身影不假,喻辞默默抿唇螃蟹步移的不如蜗牛,他旁若无人的换了条道,不向下看边序还真不知道,脸皮薄起来恨不得坐火箭窜外太空换个活法的喻辞被硬生压制住光速的难言之隐——
另一只白白圆圆长势喜人的家生糯米团。
“边叔叔!”
权醒醒嘬着水果糖双眸一亮,小家伙放开扒拉爸爸的小腿裤脚,乐颠颠的挪开坐在喻辞鞋子上的小屁股,他嘻嘻直笑,两手对着边序一张,omega掩进看似亲切温和面具里的脸霎时一瘫,差点没绷住挤破伪装的苦不堪言。
边序干干扯唇发笑,抱起小孩拍了拍他蹭脏的衣服玩味的问:
“呦,醒宝,你爸爸呢?”
“抱小酥呀!”
亲儿子毫不留情的把喻辞能够想到最完美的保护色敲得支离破碎。
边序两指逗捏乖软的酥酥玩,他眉梢微挑,佯装淡然实则悄摸偷觑了喻辞一眼,见人如临大敌,本来清冷疏远的脸皱的比面对培养皿求神告佛也没养活的菌群时还阴沉黑臭,眼底一喜暗笑说:
“行了啊小喻老师,您还能再幼稚点吗,别挡了嗷,小孩子机灵我们也不傻!”
…没脸见人,但又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
喻辞像是终于戳死了心里顾及礼义廉耻的小天使,他小臂一颠抱稳了可爱宝,冷酷挥开占处上风张牙舞爪不要脸的恶魔扯声喃喃:
“明明一路过来没人跟我打招呼。”
“咳咳。”
说到这儿边序又是一顿故作深沉的数落:
“不是不想是不敢,您把您家姓权的——哦,大的那只老爱冷脸子的疯狗拴好了,一天百八十张笑脸都不够您相迎的。”
“那还是别了,这样挺好的。”
喻辞才不想做向日葵田上方没有一点**的可怜太阳。
“又不丢人,怕什么。”
“昨晚上我都禁言了,他们顶多看个无声画热闹热闹什么也没听到。反正迟早得见,提前熟悉熟悉又不是坏事!”
边序一搭他的肩膀把半推半就的人往会客厅拽,彼时拼凑的大圆桌旁围了多半圈生熟参杂的面孔,中间烫菜区的九宫格咕嘟嘟悠然飘烟,扑面而来的鲜香麻辣味和花花绿绿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品晃的人花眼。
方隐全贯几人像蝗虫过境似的恨不得连空盘子啃的渣也不剩。
郑筱柒翻了个白眼,捞了一勺丸子分给落座不久的林潜和贺知心。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忽的一抬头,贺知心会心笑笑神色温和的对着门外招手:
“哦,阿辞啊,刚好你来了,权哥让我记得叫你一起吃饭,火锅汤底他亲自煮的你一定吃的惯。”
周围还有空位,十几个人默契的两边挪了挪攒到了林潜边上,甚至小的也不用喻辞照顾,另一角闹得欢快的alpha一人脖子架了一个吵着玩飞飞的小豆丁。
“权释呢?”
喻辞埋头嚼吧了两口番茄锅烫出来的小白菜,含糊不清的问。
“你男人你问谁。”
边序好笑,但也没敢打趣到底:
“早上订完机票就出去了,说是要去IRO给你办调任手续。”
“调任?调哪?”
喻辞其实没想那么多,工作回去了还能再找,IRO不是个长久的地方,薪资可以假少的可怜,醒醒酥酥还小总不能一直扔给别人带而且他也舍不得,这次正好决定要走,早在半年前躺进邮箱里的辞职报告对喻辞来说也就动动手指的事儿。
“嘶——”
郑筱柒脸色微变停了筷:
“一时半会不太好解释,权执没和你说吗?”
“没有。”
喻辞听的一头雾水,垂眸夹菜语气淡然又无味,“九点发消息说怕孩子们回家奶粉衣服新的不适应,问我要了地址和房门密码到三区帮忙收拾行李——”
声音戛然止住。
“我之前的手机谁见了?”
他忘了件天大的事!
银橡三区恰好镶嵌在颇有年代的老城街胡同,打眼看去仿佛罩了层古旧灰蒙的滤镜。
深夏树繁,老墙斑驳的光影被盘虬纵横的粗实树杈与硕满相簇的绿叶切割的稀碎又静谧。
天空一碧如洗,远处两三只黑褐点缀的尖嘴鸟扑棱棱落到交错纷乱的电线小栖,一面矮墙相隔的街巷,骑楼林立,没有喧嚣。
玻璃窗外冉冉飘烟的砖瓦院子晒了两床碎花薄被,权释收掉阳台裹满阳光味的衣服动作干净的叠好放入行李箱,他起身环视了一圈喻辞住了两年多但少有生活气息的小房子——
屋顶墙皮瓦裂,角落还有顶楼阴天渗水的潮痕,除了一张大床上叠的整齐柔软的两床被子能看得出来有人住。
屋子整洁的像是没人来过,搭建的小厨房简单锅具崭新到包装纸也没拆开,甚至连小朋友的玩具也用纸皮箱封在了桌下。
唯一惹眼的只剩下窗台半盆枯萎凋零的花仍然被碎成蛛网的土色陶瓷盆顽强盛着,不怪喻辞没收拾,权释几乎看得到他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又抱着孩子匆匆离开的身影,这个暂时可以被他称做家的地方,或许和常年精神紧绷的人逃进无人发觉的杂物间短暂放空、喘气缓和没什么两样。
权释喉结难耐的滚动,他推着喻辞一个箱子都没装满的两年四个月,迈步开门的一瞬间,深邃沉静的黑色瞳孔越过缝隙倒映出一道隐约熟悉却令人十分不爽的身影。
alpha锋锐冷漠的眉眼毫无情绪的一动,薄唇抿成一条线沉郁冷冽,他抬脚蹬开门,守在门口的男人差点碰了一鼻子灰!
“唉,老师知道会有分开的一天,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视频那头的万长矣早有预料般语气平静祥和,提起离别总归不舍,中年alpha长沉一口气,撑起眼镜不动声色的擦掉布满皱纹的眼角湿润,笑意掩饰了沙哑嗓音微弱的哽咽:
“想想我和阿谧一起上学的日子还在昨天,太快了啊。我们阿辞回去发展也是好的,老师支持你,淮沧毕竟是你长大的地方,再者你父亲葬在那儿,总会是得去看看他的。”
喻辞沉默不言。
面前权释秘制料碗被林潜和郑筱柒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堆成了小山,良久后他如常一笑,桌下的手安抚的拍了拍眉心微蹙的林潜半扣住他的掌心,浅棕色圆亮乖顺的眼睛涌出一抹自疚,声音也低了几分:
“这几天让您担心了,也没第一时间给您回电话报平安。决定有些仓促…对不起老师,说好了要和孩子们陪着您的。”
“哎,守着我个糟老头干嘛,你们年轻人啊未来路还很长,你能想开了愿意转转走走是好的,多散散心阿辞,别太闷着自己。”
对面万长矣像是在外边,镜头缓慢摇动,即便整个屏幕一多半都是他颔首垂眸半闭眼睛试图看清喻辞的脸,周边偶尔入境的蓝天绿树和太阳曝晒的刺眼光芒衬得他肤色比以往白了好几个度。
“调任回国应该有一两周的缓冲时间,刚好带着孩子们找个地方玩玩,我这儿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科技发达交通便利的,我们随时都能见得着。”
“您在这儿我就不放心。”
喻辞嘟嘟囔囔的低声埋怨:
“肖坠是外人我不好说他,您年龄大了身体不比以前硬朗,留在N国做战地医生谁能安心的下啊…别说我了,前几天晚上师姐托梦还让我一定带您回去养老。”
“来仪那孩子……”
万长矣苦笑连连,他视线一移落到郑筱柒怀里睡得安稳的喻万籁,仿佛透过他爱怜自己捧在手心最珍贵的宝物:
“我也想她了啊,老了老了,挂着眼镜都挡不住我的老花眼,不知道是有缘还是怎么着,一抱小酥我就想起来仪小时候在我怀里撒娇要糖,以后旁边少了两个叽叽喳喳叫爷爷的小宝贝,我还挺舍不得的。”
“我会带他们常回来看您。老师——”
喻辞顿了会儿,突然敛眸沉声道:
“我,晚上的飞机。”
“知道了,可惜老师送不了你。”
岁月带走了中年alpha的年轻气盛,留下了满身时间淬炼出的从容和随和,他再次提起公文袋朝喻辞儒雅微笑的样子和omega记忆里无数个日夜相处堆积起的万长矣逐渐重叠——
黑白参杂的头发和微微佝偻的背冲淡了恍若泡沫的虚影,喻辞张嘴想说什么,唇舌下意识相碰的短暂半秒就听万长矣乐呵呵的说:
“我在A国开研讨会呢,IRO出事的第二天来的,这不没联系到你嘛,今天看到你和孩子们安全我也就放心了。”
同一时刻,得知喻辞签了调任协议匆忙赶来的肖坠闪身避开迅猛扑面的门板!
他脚步踉跄,当即一把攥握生锈晃动的扶手稳住身子,斜睨屋内的双眼含冰利入刀刃!
“阿辞呢?怎么是你?!”
肖坠厉声质问。
“跟你有关系?”
权释轻松提起行李箱跨过门槛,楼道不大又斑驳污垢的窗户难得打下一层细密淡薄的白光,杠起的浮灰化成星星点点沉溺进翻涌浮动的光束中,看似颇有温度的光芒却给权释俊冷的脸上镀了层瘆人的薄冰。
alpha肩骨稍动,几不可见的动作牵动暴露在空气里的紧实肌肉青筋微跳,他抽出推杆手臂紧绷,平淡如水的眸子没被怒不可遏的男人激起半分波动。
“你诓阿辞让他调去Z国AOT?!”
肖坠知道这个不过二十刚出头的alpha在TBT职位不低,他不理解迫近发情期几近失去清明的喻辞会把眼前看起来高傲到不可一世的毛头小子当成那个早该死在M国完全标记了他的短命鬼。
但一想到喻辞拼死生下的小alpha和这人像到诡异,肖坠心里最后那点疑窦和憋闷变成阴冷怪诞的嘲弄,肆无忌惮的破罐子破摔:
“你还有脸找他,小子,挺会做打算的嘛,阿辞这两年吃的苦你倒是一笔勾销得真他妈痛快!”
“小孩缺的alpha父亲的信息素都是我补充的,没我——?”
肖坠驱步上前一指一顿戳着权释肩头:
“喻辞早在生孩子的时候就死了!”
“所以我不动你。”
权释挥开他的胳膊,像看死人的沉黑双眸微妙泛了点笑意不屑道:
“追了他六年笑脸也没得到几次可真够废物的,你以为你在跟我炫耀什么?师哥?同事?还是朋友?”
权释丝毫不把这朵晃悠在喻辞面前开了蔫,蔫了开的陈年烂桃花放在眼里,他撞偏肖坠肩膀轻快下楼,寂寥的楼梯不疾不徐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和损人十足的哂笑:
“谢谢肖师兄照顾我老婆,订了婚期请你喝喜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