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聚越多,又临近傍晚,沈君索性打了几个电话,把落单的其他朋友一起叫到主楼的院子里集体吃火锅。
于是,李观棋和苍林的多才多艺又一次被传扬了一遍。
“叶姐,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啊!”
顾二话一刚说出口,就想自打嘴巴。
他怎么就忘了,李观棋、苍林和叶堂她们三个是一伙的老相识了。
他怎么能低估叶堂至此!
“对不起,叶姐,是我的错,我不该小看你的。”
顾二这话一说,立刻又有一堆吃瓜群众听着声就簇拥过来了。
“什么什么,又有表演可以看吗?”路行又慢了一拍,叫嚷着冲进包围圈,谁知道,下一秒,刚聚集起来的包围圈就立刻散开了。
叶堂一脸和蔼可亲:“听说你想看我的好戏?”
她身后以半包围的保护姿态站着的莫述棠,闻言,无情地看向路行。
路行总算知道其他人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了,他一把抱起林众一,看了看瘦削得能和一旁岸边的柳树可以相媲美、仿佛随时会被湖边吹来的夜风吹走的叶堂,心一横,直接把林众一小小软软的身体塞进莫述棠的怀里,然后溜之大吉。
“我要去准备烧烤,油烟太大,容易影响众一的身体健康,我特意来请你们帮忙照看一会儿我的小宝贝。拜托了,谢谢你们,我一定先烤你们爱吃的东西——”
被塞了一个孩子的莫述棠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手足无措,两只手包着林众一的两瓣屁股,仅靠这两个着力点,努力地保持她身体的平衡。
林众一也一动不动。她忽然被送进一个陌生人的怀抱里。虽然知道是路行的朋友,这几天也常常见面。但是,莫述棠毕竟对她来说并不算多么熟悉,而且没有正式打过招呼,还属于陌生人的行列。所以,她眨巴眨巴眼睛,坐在莫述棠的手上,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与她四目相对的叶堂。
林众一不动,莫述棠不敢动。
林众一不说话,莫述棠也不说话。
叶堂就站在这两人面前看好戏。
莫述棠用眼神向叶堂求救了好半天,在他支撑林众一全身重量的手臂隐隐开始有些颤动时,叶堂上前,动作结合言语,指导他调整好一个让林众一感到舒适与他能轻松抱着的姿势。
不过莫述棠没有抱小孩的经验,哪怕有叶堂上手指导,他的姿态还是很僵硬。
叶堂看莫述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想再折腾:“要不然你直接把她放下吧,这么大了,站得住。”
莫述棠神色紧张,低声说:“万一她跑了怎么办?”
林众一突然出声,她一脸认真:“我不会乱跑的。”
呦,这还是个能听懂人话的小孩!
不过叶堂不相信林众一,四岁小孩说的话没有可信度。
“为什么?”初次相识就遭遇信任危机,林众一不解。
“因为我带过你这个年纪的弟弟啊,抱着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撒手人就不见了。”叶堂刮了刮林众一的鼻头,微微俯身,眼睛凑到林众一的小脸面前,目露笑意,提出建议:“一,他抱着你;二,放你下来,但是你必须允许我牵着你的手,去哪都不放开。你选哪个?一还是二?”
林众一选二,莫述棠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泛起一股淡淡的难言的失落感。
他抱的真的有那么不舒服吗?
还是他不招孩子喜欢?
林众一被经验丰富的叶堂牢牢扣住手腕,不管是看到归巢的倦鸟,还是在树下飞舞的萤火虫,她始终没办法脱离叶堂三步之外。
不过,夏季多蚊,而湖边多草木,因此这里汇集了一大片生生不息的蚊子,不仅多,还毒。才走了一会儿,林众一身上佩戴的驱蚊香囊和手上套着的驱蚊环就失去了它们的作用,惹得她不停地弯腰想去抓自己的腿,嘴里一直说着痒痒。
莫述棠再一次把林众一抱起来,举得高高的。
叶堂则再一次凭借她的丰厚经验,在树下采了几株有止痒、清凉、镇痛、防蚊等疗效的草药,随手捣碎后敷在林众一小腿的蚊子包上,还用一片宽大的叶片和几根狗尾巴草的草茎将草药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省得没几下就被林众一折腾得掉了个光。
叶堂一边拿水将手上的草木汁液冲洗干净,一边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莫述棠怀里抱着的林众一说:“这只腿不要踢,坚持一会儿,就不会再痒了。”
林众一满心满眼都是新奇,根本想不起来痒感:“你好厉害呀!”
这就厉害了?怎么和家里的一样,都这么好哄。
叶堂嘴角上扬。
然后,三个人沿着湖边,在夕阳的落日余晖中慢慢散步,消遣着等待晚饭开吃前的这段时光。
湖畔种了许多柳树,叶堂走过时,随手折下一片柳叶,放到嘴边,吹了一首轻快的小调。
“哇!”林众一又心动了,她的两只眼睛比身边飞舞的萤火虫还要亮,“我想学。”
“我也想学。”江图南也不知从哪里蹿过来凑热闹,“吹出声音我理解,吹出各种音调,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堂十分乐意传授自己的经验:“很简单,只要控制气流的大小强弱,就能改变音阶。”
这……简单吗?
江图南和林众一对视一眼,恳请叶堂指导得再详细一些。
叶堂于是从选叶子开始讲起:“叶子选择表面平整光滑,没有毛刺锯齿,摸上去感觉韧性弹性好的,挑薄的会更容易吹响一些,比如樟树、榕树、柳树……”
路行难得在林众一的事情上当了一回甩手掌柜,这会正在和小伙伴们一边自己DIY烧烤一边聊天。
不过,忙来聊去,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李二呢?一天没见到他人了。”路行问完一惊,“他不会真的去找我姑姑了吧?”
李真哪里还用得着去找路宁,看沈君前两天乐的春风满面的那个样子,就知道答案了。
李真万万没想到,他姐自曝的,竟然是真的,是他寻寻觅觅了好久好久的真相!
心疼?沈君有什么好值得心疼的?他姐竟然就因为心疼沈君而爱上他然后还嫁给了他?
自从顾二来到山庄之后,李真就不再有事没事地往路行住的地方跑。
理论依据丰富但实战经验全无的顾二借着和李真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近水楼台之便利,代替了路行在李真生活中发挥的作用,最终,在他的开解下,李真终于成功自闭了。
为了降低沈君和李观棋同框出现的频率,加速治愈他受伤的心灵的进度,李真使用了物理隔离的招数。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的一日三餐连着早上的点心、下午的下午茶和晚上的宵夜都是我拿给机器人让它送到房间门口的。”顾二别出心裁地在烤茄子上面挤了一坨芥末酱,边闻边说,“说起来最近人工智能真是越来越发达了,我上一个遇到的送餐机器人还只会和我抢电梯呢,沈家开发的这个都会帮我按电梯楼层了,真不错!”
“不错?你竟然觉得不错?”路行觉得糟糕透了,“李二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这怎么行!棋姐就快过生日了!”
“路行,我没想到你这么为他们姐弟俩的感情着想。”顾二对路行大开眼界,“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你误会了。”路行诚恳地说,“我只是想让李二别错过我给棋姐准备的生日惊喜,我给棋姐准备的生日礼物,一定比他想的强!”
路行斗志满满。
与此同时,李观棋为了保证自己能精神饱满地度过明天的生日,当晚,在火锅夜宴散后,她就立刻冲进浴室,将全身上下的火锅味道都洗了个干净,然后披着一头洗净吹干的黑发,裹着浴袍式样的睡裙,快速钻进被窝,投入梦乡。
等沈君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李观棋面容姣好的睡颜。
相较之下,沈君这一晚睡得就不怎么安稳。
夜半时分,他在迷迷糊糊中忽然醒来,打开床头的古董灯盏,暖灯亮起,在一片昏黄的光亮中,看见枕边人一脸无言的痛苦。
李观棋脸上的五官仿佛被人紧紧抓住不停地蹂·躏,扭曲得不成样子,额间满是细汗,一看就是被梦魇住了。
沈君连忙掀开被子,伸手去查看她的情况。
此时,李观棋还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挣扎。
她梦见了她的爷爷。
爷爷的样子很年轻,身子骨看起来还很健壮,似乎可以稳稳地保护他们姐弟俩一辈子。
她无比欣悦地朝爷爷跑过去,然而,没有成功,在半途中,她撞上一个人。
那个人比爷爷矮小,站在祠堂中间,一点儿份量也没有,所以一开始没引起她的注意,被她忽视了。
李观棋这时才发现,原来她身处在李家的祠堂里。
爷爷是李家主脉这一代的族长,除他每年都要投入大量财力供奉的李氏宗祠,他在自己居住的主宅里,也修建了一个祠堂,专供祖宗牌位的香火。
这里,除了李家后人,其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那个站在爷爷面前的人,是谁?
李观棋连忙快步上前,去看那个人的脸。果然,心中的预感是对的,站在爷爷身前的那个小家伙,眉眼倔强,分明是小时候的她。
她看见小李观棋在对爷爷请求:“不管是坐牢还是枪毙,让他们自求多福吧。不要找人。求您了,爷爷,放弃他们。”
爷爷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平和,但她知道,爷爷并不乐意。
果然,爷爷对小李观棋说:“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
小李观棋正在游说她的爷爷:“他们若是在意他们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自己都不在意自己,您又何必在意他们。更何况,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伤您的心,就说明他们一点儿也不在意您。”
爷爷似乎在叹气,但动摇不了小李观棋的决心。
小李观棋继续哀求:“我会好好学习的,我也会好好督促弟弟,教导他成为一个有用能干的人。爷爷,我向您保证,我们姐弟俩不会给您丢脸,不会给李家蒙羞的。求求您,不要管他们了。”
“观棋,这只是你现在的想法,你还没长大。等你长大之后,你的想法会变的。那时候,爷爷已经老了。”爷爷目光悠长,语气沉重,虽然在和小李观棋说话,给李观棋的感觉却像是他置身在另一段岁月,在透过他的目光看着另一个人,“你爸爸以前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会用功,会孝顺,会让我骄傲,会让李家更上一层楼。可是,你再看看现在啊。爷爷快老了。爷爷没办法看到你长大以后的样子。”
小李观棋似乎格外厌恶爷爷将她与她的父亲相提并论:“我和他不一样。”
爷爷看着小李观棋,她年纪尚小,还不懂隐忍,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爷爷微微摇头,叹气道:“观棋,你是你爸爸的孩子,你身上流着他的血,还有你母亲,你遗传了他们俩共同的基因啊!”
没养过我,没生过我,这样的人也可以称为我的父母吗?
小李观棋正要反驳爷爷的遗传决定论,不知为何,张了张口,没冒出一个字眼。
她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与她的年纪并不相符的考量。
爷爷显然是倾向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的,他们的行事作风和爷爷一贯教导她和李真的不一样,说明爷爷也知道他们做错了,但爷爷还是想要保住他们,因为他是爷爷的亲生儿子,她是爷爷的儿媳。为了保住他们,爷爷甚至罔顾她的意愿。
她把爷爷的儿子儿媳与爷爷的孙女同放在一个天平上。她以为她的父母成年不见人影,不尽孝道,只知道给爷爷惹是生非,犯错了才会联系爷爷给他们收拾烂摊子。而她,从小在爷爷膝下长大,被爷爷以掌上明珠的待遇疼爱着,以培养继承人的要求教导。她以为她是必胜的。没想到,爷爷竟然更看重他一事无成只知道为非作歹的儿子。
在这场谈话中,小李观棋渐渐意识到这个事实真相。
她整个人都陷入在震惊、彷徨当中,随着爷爷向她告知他的态度,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变得不再真实。
是非曲直,真真假假,小李观棋丧失了她的笃定,对看到、听到和想到的一切,都忍不住怀疑和猜想。
小李观棋不明白,她长大后还是不明白,现在,已经生儿育女,冷眼旁观着梦境中的一切的李观棋是明白的。
爷爷选择他的儿子,并不意味着他要抛弃他的孙女。儿子和孙女,这两者从本质上就有区别,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放上天平的两端。
只是,从前的她不明白。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次看到爷爷和拥有李家血脉的男丁接触,哪怕是和她的亲弟弟说话,李观棋都忍不住去猜想。
爷爷选择他的儿子不选她,是不是因为重男轻女?
可是,爷爷对她和李真的教育是一视同仁的,甚至因为她年纪大些,能做的事情更多,爷爷对她的期望比李真还要高,在她身上倾注的时间和精力也比李真还要多。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在爷爷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不公平。李真因为年纪小,看到他和她的待遇不对等,还曾经嚷过几句爷爷偏心,爷爷也不反驳,笑看她“制裁”李真,给他来自姐姐的关爱。
但是,除了重男轻女,李观棋想不出其他理由。
要不然,为什么还会有李真的存在?如果爷爷觉得她足够好,如果爷爷不在意她的性别,李真根本不会被生出来,世界上根本不会有她弟弟这个人!
这个谜题直到爷爷去世后才被解开。
那时,亲戚们得知爷爷竟然把他名下的所有股份都转给她,在主宅外疯狂叫嚣,指责律师假造遗嘱,还千里迢迢地从国外带回一个男人大闹灵堂,非说那个坐了几年牢已经神志不清的男人是他们早已死去的父亲,要求重新分配遗产。
幸亏爷爷生前早有准备,病重前夕,特意让她挨家挨户地去请他相识多年、在临海有名有姓的老朋友们,然后,在他们的见证下,牵着她的手,摸了摸李真的头,找来律师一字一句地分配了财产,签署好遗嘱,并将所有生前身后事都交代得明明白白,安排得清清楚楚。
不怒自威的沈老爷子直接指使人将闹事的一干人等拖出门外,对那个眉眼之间依稀还能认出老友痕迹的骗子也没有手软。
可是,等大家从山上祭拜回来之后,沈老爷子还是把李观棋叫到身边。
他思虑再三,放缓语调,和蔼地问李观棋:“孩子,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我是你爷爷的老朋友了,现在他走了,若是你有什么难处,现在说出来,能帮的我尽量给你办。”
李观棋没有什么打算,一切,爷爷都为他们安排好了。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世事无常,你看今天发生的事,不就是变化吗?这才几天啊。你爷爷总有他想不到的事情,日后你再遇到,怎么办?”
李观棋的眼圈还红着,但目光清明,神色冷静。她说:“爷爷走了,我还有弟弟。弟弟在,我在,我们就有家。我是这个家里最大的人,我会代替爷爷,扛起这个家。”
从老友还精神尚佳,能坐在太师椅上立遗嘱,到今日停灵结束,他长埋地下,不过短短几月,李家小孙女的身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身形纤细,瘦的像路边的一株草,仿佛随便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得东倒西歪。但草有韧性,轻易不会被人折断。草的生命力也很顽强,无论干旱还是洪涝,根系依然牢牢地扎在地下,轻易不会被折腾死。
这么多天,除了跪下磕头,李观棋就没给过旁人看见她塌下腰板的机会。
沈老爷子看着眼前有恭敬但更有志气的女孩,目露精光:“既然你不把自己当孩子待……要想扛起这个家,有些事,你得知道。”
爷爷的儿子是男同,爷爷的儿媳是女同,这两人为了给家里交差,为了能肆无忌惮地继续啃老,结合了一段无爱的形婚,除了逢年过节出来做场秀,其他时间都各自在国外潇洒。
国外能干的事情比国内多多了,为了拿到更多的资金吃喝玩乐,两人又一次不谋而合,找代·孕生了一个孩子,抱回家里哄老父亲开心。几年后,花销越来越大的两人再次囊中羞涩,于是故技重施,这回有了李真。
他们把孩子抱回来后就不管不顾,拿了钱继续逍遥,在国外愈发无法无天,违法乱纪的事一件也没少干。
终于,李观棋生物学上的父亲要进监狱了。
消息传回李家,一顿兵荒马乱之后,沈老爷子发现老友李光无动于衷,任由儿子被国外的警方抓进监狱,被法官判下长达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对外,老友还放出了儿子在国外因交通事故意外身故的消息,先执法人员一步,率先判定了他的社会性死亡。
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独子,虽然见面总是调侃老友生儿子不如生块叉烧,但看见老友做出这样的决定,当时他们几个老家伙,还是唏嘘不已。
没成想,李观棋的反应和他预料的大相径庭。
沈老爷子纳闷道:“你早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和李真是索要钱财的工具,原来我们的出生和性别都不是爷爷决定的,原来不是因为重男轻女……
李观棋从前不知道,但她现在知道了,她向沈老爷子道谢:“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您说得对,有些事情,我得知道,知道得越早越好。”
沈老爷子又爆了个猛料:“你堂叔今天带来的那个人,他其实是……”
沈老爷子的话忽然被李观棋打断,这并不礼貌,李观棋知道,但她必须这么做。
“您不用告诉我他是谁,他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四年前,爷爷答应过我,我无父无母,李真好好长大,李家香火不断,人丁财气两兴旺。”
沈老爷子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一个小辈说出的话惊到。
四年前,正是老友的儿子锒铛入狱的时候!而且,根据老友的遗产分配,不难看出,他三四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计划往孙女身上转移财产了。
这一切,莫非李观棋都参与其中?四年前,她才多大啊,竟然就敢跟亲爷爷打擂台做交易,还成功了!
沈老爷子想想自家的儿孙。儿子和李光家的一比,那是比过天去了。孙子嘛,李真还小,看不出什么门道,只知道躲他姐姐怀里哭,不过见有人在灵堂想要欺负他姐姐,还会一边哭一边站起来挥着拳头挡在他姐面前,倒是至纯至善。可要把他家沈君和李光的小孙女相比,那就不够看了,他孙子简直空长了几个年头!
难不成是老友见儿子没养好,所以把一腔心血都倾注到孙女身上,好一雪前耻?
现在看来,老友果然有先见之明,李观棋的心计和沈君相比,简直是一骑绝尘。
可惜啊,老友现在都躺棺材板里了,无法和他切磋育孙经。
沈老爷子只能问面前还是个小豆丁的小姑娘:“你爷爷是怎么教你的?”
李观棋把她的座右铭念了一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沈老爷子盯着李观棋,两眼放光,犹如在看一座充满惊喜的宝藏。
后来,李观棋年纪轻轻就和沈君喜结连理,不得不说,其中没少过沈老爷子大力促成的手笔。
李观棋生了自己的孩子后,也明白了,爷爷之所以成为她的爷爷,是因为她生物学上的父亲是爷爷的儿子,纵然她再厌恶,她仍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无比讨厌的父亲,是联系她和爷爷之间的唯一一座桥梁。
那么,小李观棋再哀求哭闹,还有意义吗?
情感牌打出去,能为她这边的天平增加砝码吗?
不能。毫无意义。这是一场必输的战役。
李观棋的意识悬浮在空中,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张了张口,又闭上嘴巴。
点燃的蜡烛和线香在风中摇晃,光亮半明半灭,祠堂里满是一片可骇的沉默。
小李观棋在这种氛围里,反而心定了。
无论爷爷是否重男轻女,是否相较于她更看重她的父母,她此刻最应该做的,是放下怨恨,忍住心急,重新找一个切入点说动爷爷,达成自己的目的。
得益于总是看不惯她的亲戚们,小李观棋从出生长到现在,身边的风言风语就没停过。
亲戚们一会儿谣传她是代·孕来的,一会儿又在她耳边不经意地谈到她的亲生父母其实都是同·性·恋。
人不会为自己没有拥有过的东西感到可惜,因此,小李观棋从来都没有把将她抛弃的那双父母放在心上,关于那些捕风捉影,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查证。
不过,今天,她忽然发现,爷爷也提到了这个词——基因。
基因?
原来这才是和爷爷谈判的切入点,找到了!
如果亲戚们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代·孕出生,她的父母也真的都是同性恋,那么,爷爷刚才说那番话,是不是因为他心里感到害怕?
他害怕我遗传了父母的基因,他害怕我长大以后也会变成同·性·恋。如果李真是我的亲弟弟,那么,天知道李真有多大的概率不会遗传到父母的同·性·恋基因。
天都不知道的事情,爷爷自然也不知道,所以他会害怕。
他怕他老去后,掌控不了变化。
他更怕他死去后,会后继无人。
李观棋看见小李观棋抬头注视前方,她疑心小李观棋是否透过虚空看到了她的存在,急忙往旁边避去,继续悄悄地躲在一旁看着听着。
小李观棋又动了动脚,她脚下踩的是几十年的青砖,异常结实。
小李观棋感到心安。
她所处的地方,是李家的祠堂,是爷爷每天早上都要来上一炷香的祠堂啊!
意识到这一点,小李观棋笑了。
“爷爷。我知道,有李真在,我不能招赘,否则会让人笑话弟弟是软脚虾,撑不起门楣。但是不管我将来嫁给谁,我的孩子都是李家的血脉,而且,他未必不姓李。”
小李观棋话音一转,又说:“我和李真回家的时候,我不信您没有做过亲子鉴定。如果是我,就没有这种顾虑,因为我的孩子,一定是我的孩子,一定是您的子孙,一定是李家的血脉。您总觉得我以后会变成您的儿子,因为如您所说,我身上不仅流着他的血,我可能还会遗传他的基因。但是我们是不同的,我和他不一样,我和他在本质上就有区别——因为,我是女孩。您若是还不放心,怕我长成独身主义者,或者……”
小李观棋没有说得太直白,但祠堂里的人和鬼都明白她的意思。
“有一个办法可以帮您给我上一个保险。”
小李观棋从小是被她的爷爷在公司和家之间带大的,她从小看着爷爷挥斥方遒,看着爷爷指点江山。
在别的同龄小女孩偷抹化妆品美美地照着镜子当大人时,李观棋已经早早地明白了权力和权利之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在家中拥有说话和决策的权力,在社会上可以自由地行使和保护自己的权利,才是长大的象征。
爷爷随意的一个考察分公司的指令,就能让分公司上下为此奔走好长一段时间。
掌握权力的滋味,比毒·品还让人着迷,所以她怎么可能成为她生物学上的父母那种人呢?
“如果我是您的继承人,无论是为了公司的可持续性发展,还是为了家业不被外人所夺,我保证,不管我是什么性取向,我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找一个优质的配对者,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姓李的孩子。”李观棋看到小李观棋腰背直挺,站在祠堂,铿锵有力地说,“今日您弃车保帅,是我逼迫,是您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多年以后,您会知道,您才是最大的赢家。”
李家的主脉旁字偏亲,没有一个有这样的心计、魄力和决断。
没想到,李家下一代有能力掌权的人,竟然是他的孙女!
李光瞳孔放大,似乎震撼于小李观棋能说出这样的话,在小李观棋和李观棋的共同注视下,李光把手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用两个指头不停地摩挲光滑温润的紫檀木雕花纹。
那是她们的爷爷陷入思索的标志。
李光不是没有想过培养孙女成为继承人,否则他对她的要求也不会那么严,但毕竟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资质上看不出太大的差别,所以他没有那么着急。
况且,做生意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勤勤恳恳、诚实守信、努力钻研,有时候,做这许多付出,比不过行一次大运。一次走运,受益终生。这种事情,李光活到这把岁数,早就不知道见过多少。
他的两个孙儿,谁更受祖宗庇佑?谁更被财神爷青睐?不到时候,未可知矣。
然而,今天,李光想,他能做出决断了。
虽然孙女年纪还小,但正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心性就如此坚韧,失败后不气馁,镇定沉着,能在短短时间内,拿出勇气卷土而来,说话直击人心,句句戳人心肠。弱小时蛰伏,逮着机会就直击痛点,狠扑心口,最后还能给对手画张无法拒绝的大饼。她已经无师自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生存的智慧了。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潜质,李光一时之间竟想象不出,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他的孙女会变成什么样子,李家在她的领导下,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光无法确定哪个孙辈会行大运,但是运气起起落落,有人一生行大运,有人行好运也会走背运,这些都是天意,无从揣测。最重要的是,拥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和能力。所谓人定胜天,当如是。
李光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他背对小李观棋,负手走到八仙桌前,停下脚步。那里,是李观棋的意识幻化出的虚影站着的地方。他们二人在李观棋的梦中并肩而立,站在一起。李光望着几十块祖宗牌位,目光沉霭,音调深重:“观棋,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这辈子都别忘。”
“只要爷爷答应我不管他们的死活,今天说的话,我会用一辈子去做到。”
李光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小李观棋,脸上的神情触目惊心。
“爷爷,你会做到吧?”小李观棋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她始终执拗地望着爷爷,固执地讨一个承诺。
无言的沉默,一点点在拉锯。
小李观棋昂着下巴,紧紧盯着爷爷。
祖孙俩对峙了一会儿,李观棋见她扭头冲着满墙的排位跪下去,语气决绝:“我,李观棋,今日在爷爷李光面前,向李氏列祖列宗起誓,李家永远不会在我手上没落,李光一脉的子嗣会绵延不绝,未来我和李真二人膝下,必定留有亲生血缘,必有姓李的子嗣。李光一支血脉不断,传承不灭。”
沉默许久的李光终于开口。
“观棋,爷爷答应你。你要是能撑得起来,李家的下一辈就交给你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只要你有本事成为家主,李家的一切,你都可以说了算。”
爷爷的声音极其沉重,打在她和小时候的她的心头。
他的眼神复杂难言,哪怕是如今二十六岁的李观棋,在此番记忆重演,再度回看时,也无法全部解读。
小李观棋感到沉甸甸的压力,但是爷爷迈着笔直的步伐向她走近,落在她肩上的那双手,却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沉重。
李光弯下腰,亲手托着小李观棋的臂膀,将她从冷硬冰凉的地上扶起。
“起来吧,地上凉,青砖硬,跪久了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李观棋的意识渐渐消散,最后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中醒来。
那呼唤细听,是她的声音。
她在呐喊,她在哭泣,她在嘲讽,她在自我唾弃……
她在对路行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无数种声音在耳边响起,无数种情绪在心中交织,巨大的撕裂感不管不顾地在她的脑海里横冲直撞,念中有念,梦外有梦,李观棋一直无法突破梦境,深陷其中。
沈君见李观棋的梦魇越来越重,呼唤得越来越急了,然而她一直没有醒过来,就在他无可奈何,翻身要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打电话求医时,怀里的人有了动静。
被纠缠在梦境里的李观棋忽然睁开眼睛,同时,她的身体骤然向前仰去,她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说不清是濒临窒息的自救行为,还是妄图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一道道蜿蜒细长的汗水从她的发丝里渗出,流进睡裙里,很快冷却,打湿布料。
不仅贴身的睡裙变得湿漉漉的,她整个人都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一样。
“没事的,我在,我在的,没事了……”
沈君把李观棋抱进怀里,不停地抚摸她的后背。他语气急促,自上而下抚摸的动作却十分缓慢,让怀里的人感受到十足的安抚意味,渐渐安定下来。
沈君第一时间发现李观棋的目光有了焦距,又抱着她安抚了一会儿,然后才侧身拿过床头上的水杯,送到她嘴边,看她一点点地将杯子里的温水喝了下去。
生怕吓到李观棋,沈君将声音放得又轻又缓:“我去打点水给你擦身,再给你换身衣服,好不好?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李观棋呆呆的不说话,却把一直抓着沈君手臂的右手收了回来,连同自己的左手,一起环住屈起的膝盖。她将额头枕在膝头上。麻花辫散开后留下卷曲如海藻般的痕迹,漂亮的乌发散了满头,挡住她比头发还要美丽的容颜。
只不过,这朵鲜花现在有点枯萎的迹象,需要人小心关照和看护。
沈君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的。
比照顾自己几个月大的孩子们还要小心翼翼,他端来一盆温水,用热度适中的毛巾给李观棋擦去身上的冷汗,然后为她脱下潮湿的睡裙,再换上一件柔软干燥的睡袍。
沈君继续把李观棋抱进怀里轻哄,偶尔为她撩开黏在她脸颊上的几缕湿发。
她的发根也湿着。
沈君把他的手从李观棋潮湿的发间里伸出来,往搭在她腰间的被子上蹭了蹭,然后又一下接着一下地用干燥的手抚摸她的后背。
静谧的卧室里,沈君在昏黄不刺眼的灯光下,亲了亲李观棋的鬓发:“要不要吹个头发再睡觉?”
李观棋不说话,抬头和沈君关切的眼睛对视,然后,抬手……
沈君以为李观棋接受了他的提议,愿意放手让他离开一小会,他正打算起身去拿电吹风,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李观棋扑在床上。
李观棋翻了个身,两手抱住他的腰身,也不管被子有没有盖上,直接窝进他的怀里,闭上双眼。
沈君被李观棋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目光在李观棋的脸上描绘了一遍又一遍,从微微皱紧的眉头,到还有点点泪珠缀着的卷翘长睫,再到她放松下来的鼻息和她被温水润过的比洒着露珠的花儿还娇妍的唇瓣……
沈君慢腾腾地手脚并用,尽量使自己在不惊动李观棋的情况下,手脚并用地把被子从一旁勾到身边,并盖在李观棋的身上。
刚才拿睡袍的时候,应该顺手再拿一条被子过来的。沈君搂着李观棋,看着搭在他们俩身上的薄被想。
妻子现在不能受寒,也不知道这床被子刚才有没有被汗水打湿受潮,会不会引起她体内的湿气。
沈君又摸了摸李观棋的头发,惹得她发出一声被打扰的小小嘤咛,沈君立刻把手放回原来的腰窝处搁着,直到李观棋再次呼吸悠长,才放下了心里提起的那块大石头。
之后,他就在【悄悄下床去拿一套干净又干燥的新被子和电吹风】与【不愿意放下怀里的人哪怕一分一秒】之间反复纠结,直至天明。
沈君起床的时候,李观棋还在睡着,承受了一晚上甜蜜的折磨的沈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不惊醒妻子的情况下脱身,悄悄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才嘶牙咧嘴的揉着酸痛的肌肉走下楼。
结果,被路行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什么表情?”路行狐疑,怎么又痛又爽的?“你刚起床就健身?”
“你这么早来干什么?”沈君不答反问,“还提着一个菜篮子?你问厨房在哪是想干什么?”
路行左顾右盼,没看到李观棋的身影后,才朝沈君“嘘”了一声,说:“这是秘密。”
沈君懒得搭理越活越幼稚的路行,一边揉着酸麻的脖子,一边抬脚从他身边绕过。
“你落枕了?”
沈君被一觉到天亮神清气爽所以身形灵活的路行拦住,也警惕地左看右看,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没人的空,才神神秘秘地示意路行附耳过来,用十分严肃正经的口吻说:“这是秘密。”
然后,他顺利绕过因为震惊太过而被钉在原地的路行,朝门外走去。
被坑的路行:“……”
有问题,这里面绝对有大问题。
沈君竟然也会开玩笑了!
路行坐在一楼对着和不同的陌生人见面说话的沈君虎视眈眈,结果没过五分钟,又被林众一用苍林的手机打来的一通电话给召唤回去。
林众一委屈极了:“星星,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送祝福的吗?你怎么先走啦?”
“没有!怎么会!你看我的花还在桌子上面摆着呢,我肯定和你一起来。众一,你吃过早饭没有?你先填饱肚子,我现在就回去找你,然后和你一起过来,好不好?”
路行急匆匆地走了,没想到,他再回来的时候,李观棋还是没醒。
李观棋的生日宴被沈君安排在晚上,这是路行后来在楼下的院子里等李观棋睡醒时打听到的。
当时,他带着早早就准备好的花篮,和抱着一支好看的花束的林众一一起高高兴兴地步行来到李观棋住的主楼,目的就是为了庆贺她生日快乐。
没想到,沈君这个家伙,比他还要更早,还准备了比他的花篮和林众一的花束更大更多的“花棒”,摆出一个巨大的“26”数字组合,铺在了泳池的水面上。
而且,那个角度,刚好正对李观棋卧室的露台,她睡醒后,一拉开窗帘,就能看到!
一个巧合可能引起误会,一堆巧合就是刻意营造的心机!
路行特意去采访忙得团团转的沈君,想知道他师从何方高人,没想到,正听到他在对晚上的生日宴做最后的部署。
沈君竟然为棋姐准备了一个和她一样高的、按她的形象专门制作的Q版动画人物造型的翻糖蛋糕!
这怎么可以?!
花输了就算了,他是来为棋姐添一份快乐的,又不是想为他们夫妻俩添堵,沈君赢了也就赢了。可是蛋糕要是也输了,那就是真的输了!
路行顿时着急起来,在盛放着花海的泳池边往返踱步。
我怎么可以输给沈君呢?他一个半路出家才学会营造浪漫的人!我要是输给他,李真会怎么看我?
更重要的是,苍林会怎么看我?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荒山安居日常》今天凌晨更新一万字,求收藏。
《纨绔》发文将近三个月,次次轮空,没有一次上榜,因为收藏太低上不了榜,没榜就没曝光没收藏,然后更上不了榜,一直陷入恶性循环。
不知何时才能攒够300收藏入v,从前还想着倒v,现在只期望完结时能攒到100收。
很不好意思,但事实是的确很想赚一点点钱。
看到这篇作话的亲爱的读者,可以请你点一个收藏吗?
一到周四就心跳加快,但是每回都期待落空。
不想新文噩梦重演,请给我一个上榜涨收的机会[求你了]
十分感激![狗头叼玫瑰]
以下是新文文案:
重病缠身命不久矣的黄迎春出宫了。
没熬过上辈子在现代猝死的命运,这辈子她依然活不到三十。
黄迎春带着她在花草司劳作了十五年整整一百贯的俸禄,在永安城里好吃好喝玩闹了三天,了却不白来人间一趟的遗憾后,开始大手笔地给自己安排后事。
一座安葬坟墓的荒山要三十贯?买!
一副柏木棺材二十贯?买!
就在她不断买买买快要把钱花光的时候,一个惊天噩耗传来:“什么?误诊?我的病能治?”
人没能立刻死,钱却要马上花完了。
黄迎春的人生突然一片迷茫。
生火要钱,喝水要钱,穿衣要钱,吃饭要钱。
更要命的是,她买不起房子,也赁不起几十年的屋子,没有进项,住在城里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黄迎春一咬牙,卷了包袱出了城,却没想到在荒山安家也不是一件易事。
起一座最简单的屋舍要十贯,买一头耕牛也要十贯,一口铁锅和镰刀锄头等带铁的农具,更是贵的要命。
黄迎春盘算半天,发现买牛的钱可以省下来,因为她无田可耕。
没有田地,就种不了粮食,吃不上饭。
黄迎春不迷茫了,原来她还是活不了多久。
第一年,黄迎春拼命开荒搂柴摘菜打猎,终于在温饱线上挣扎着活了下来。
第二年,她种枣养蚕,买鸡放鸭,训狗割蜜,抓鱼捕虾,过上了自给自足的日子。
第三年,她养了猪羊,买了驴车,还牵回来一只壮实的小牛犊。
第四年,她去镇上赶集,赚的盆满钵满,一旁的算命先生却卜出灾年将至的卦象。
……
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一年又一年,黄迎春不仅在荒山脚下活了下来,还活得有滋有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1章 秘密